1、

    老人说，人死了是要找生门的，若是找不见，生魂得不到超度，便是困在这人间了。要是生前含了冤，久困于此，怨气染污了这生魂，那就成了鬼了，再也走不了了。

    所以后来就有了守门人，守一死门，专门超度污魂。但受污的魂哪是那么好渡的？得要化了他们的怨，令那魂褪了污，方能进门。

    死门到底是人开的，耗的是命。那代代守门人都是死在那三寸之地的，只有这一代不是。

    “这一代？”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爱听这种故事。

    老人摇着蒲扇，微微眯了眯眼。午后的阳光微斜，淋了一地斑驳陆离的光斑。鬼怪之事于如今竟已成了茶余谈资，无人再将那守门人高高捧起，风过无痕，腐朽的信仰跌落尘埃。

    生死门交织，黑白混沌。

    于是凡魂皆能寻得故里，凡善恶自有果报。

    那是神的庇佑，是血的洗礼，是生与s的共颤。

    恍惚间，老人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清冷的少年。被血浸染的白衣触目惊心，他摘下面具，金灰色的眸溺着淹死人的光。

    他说，

    愿世上再无鬼神，再无信仰——

    “也是最后一代了……”

    顺着风的叹息掩在光下，消逝无痕

    2、

    他的最后一张牌，是世界。

    死门开，净生灵。

    泛着金光的魂河逆流而上，缕缕金丝顺着溪流一跃而起，涌向背着死门的身影。

    白袍垂地，金丝环绕，那是魂灵的拥护。

    遮了半边脸的面具坠着流苏，半闭的眸，银白的睫，金灰色的瞳孔掩在光下，恍若误入人间的神明，衬得万物失色。

    神明睁眼，深邃得看不清来处的眸多情又无情。

    他抬手，望向食指指节处停着的一只金翅蝶，薄唇轻启：

    “守门人之誓——”

    吾为苍生而祭梦，

    为生死而结梦，

    为魂灵而化梦。

    应入红尘不染红尘，

    观离恨不扰人间。

    斑驳陆离的光随着最后一句誓言彻底裹住了眼前人。

    随后金光大开，潮流汹涌。魂河掀起一片巨浪，翻滚着涌向世界之门。缕缕生魂越出水面，腾空于纷杂执念之中，最后前赴后继，没入光之来处。

    勿忘尘土，莫记归路。

    这是神明的最后一句话。

    3、

    最后一个世界完结，无止境的“任务”迎来了末尾

    系统不愿放他走，巨大的透明银幕上反复播放着同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又一个世界里的男主或哭喊或细语地重复着同一句台词：“我爱你。”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只有那眸里溺死人的深情，似乎无论是谁都会为之驻足的吧…

    但他不是，他面无表情地看完整个视频，婉拒了系统的邀请。

    系统不明白，更不甘心。

    “为什么？”

    他停了脚步，回头冲着身后的虚无笑了笑。栗色的短发在光下恍若镀了层金，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晃眼。

    “大概是因为我其实很喜欢吃苹果。”

    但在那无数个世界里，他是不爱吃苹果的。无论他扮演的是何种身份，立的是哪种人设，他始终如一地告诉着所有人：“我不爱吃苹果。”

    那是他在一场一场不见尾的大戏里，扯着线的灵魂。他怕他忘了，忘了自己其实不是什么金贵的公子，更不是什么深情的侍卫。他只是他，没有前缀，没有过往。他清楚，那些撕心裂肺，那些儿女情长，都不属于那个爱吃苹果的小孩。他们口口声声的爱，到底不过一场戏。

    但现在，他想要吃苹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