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秋天来的不算很快。
秋天的晚风中泛起金色的波浪与淡淡的寒气,窗前的树被风一刮摇摇晃晃,枝丫扫着屋檐发出沙拉拉的声音。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于凡下了班回到家中,随手把衣服放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自顾自的走进了厨房。
“下面插播一条联播快讯。”
“2035年9月7号05时 12分 18秒,南市发生地震。北纬32.61度,东经119.58度。6.7级地震……”
余凡在厨房里切着菜,听见电视传来的声音,愣了一会儿。
她解开围裙,点开了手机的实时报道,果然南市发生了地震。
她刚准备放下手机,手机便响了起来。来电人是赵玥。
“余医生,你看新闻了吗?南市发生了地震,好像挺严重的,我听主任说让我们去增援。”
余凡开了扬声器,她打开了电磁炉。倒进去了一杯水。“增援?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很吵。
大概是赵玥那边的病人。
“我现在在值夜班,我可能马上就要过去了,你们大概凌晨5点会有人来接你们的,群里都会通知。”
说完赵玥便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余凡这会儿也放下了手里的事。点开群聊,果真群聊像炸开了锅一样,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余凡随便划拉了几下。找到了增援的具体时间,她便放下手机。专心把锅里的面条煮熟。
吃完饭,她把床下的行李箱拉了出来。
行李箱很久没用了,白色的表皮上沾满了许多灰尘,她拿出了一个帕子,擦拭了一会。
这次的地震比较严重,她想了很久,拿了几套合适的厚衣服进去,便匆匆的洗漱完。定了闹钟睡了过去。
余凡的睡眠质量并不高,中途醒了几次。在睁眼时已经4:30了。
距离集合的时间不到40分钟。
她起床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会儿,便出了门。
江市医院门口堆满了人。
十几辆大巴车整整齐齐地停在门口。正是凌晨。刺骨的寒风拂过余凡的脸庞。
她拉紧了卫衣拉链。
“余凡。”
余凡回头,是自己的师傅秦可佳。
她乖巧的走到她的身边去“秦姐。”秦可佳点了点头“赵玥好像走了,你和我坐一起吧。”
余凡才工作没多久,同事都不是很熟。唯一熟识的便是护士赵玥和自己的师傅秦可佳。
她没有拒绝跟上秦可佳的脚步,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大巴车。
大巴很快启动了。
江市医院在江市属于市中区的位置,整个城市仿佛还沉浸在休眠的状态 。
黑夜里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朦胧,仿佛现实和幻想在交织。
余凡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自己的母亲说,便掏出了兜里的手机 。
“妈,南市地震了,医院派我过去增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我回来就看您。”
她慢吞吞的打了一会字,按下了发送键。
“小凡医院的工作还习惯吗?”坐在一旁的秦可佳突然开口。余凡笑了笑“能适应的,最近接了好几个患者,处理了不少事。”秦可佳对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时实习的学生并不少,秦可佳的手里也带了不少实习生。
可余凡是秦可佳最欣赏的那个,她做事严谨认真不马虎,对待病人的问题也很仔细。这大概也是后来医院留下她的原因。
“那就好,不过你的运气挺差的,刚进医院没多久就碰见了这样的事,听说南市的地震挺严重的,这次估计有的忙的。”
余凡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了很久。
“没事的师傅,我没觉得很麻烦,如果能用我的专业知识帮助别人,我觉得挺好的。”
秦可佳听了她的话,愣了几秒。
望着余凡亮晶晶的眼睛,她突然感觉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南市离江市并不远,严重的中心城市基本已经瘫痪。
车子驶向崎岖的山路,迎面来的是破碎的感觉。或许曾经这里也是繁华的,但现在这里空无一人门破窗烂玻璃碎裂成渣。风力尖锐的棱角仍在血色的夕阳下闪烁着嗜血的幽光。
荒凉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碎片和废墟,无数报废的车辆横在街头堵塞通道。
司机有些不耐烦的骂了脏话“前面的路走不通了,你们赶快下去吧,我只能拉到这里了。”
大家都把头偏向窗外。
南市经过了地震的摧毁,如废墟一样。
余凡从车上走下来,她很少坐大巴。位置靠后,这会儿她有点晕车。不适感涌上心头,她强忍着恶心,蹲了一会。
秦可佳弯着腰看着她。
“小凡没事吧?”余凡抬起头,看见秦可佳担忧的目光,她摆了摆手“没事的师傅。”
一车人陆陆续续的走了20分钟,终于看见了密密麻麻的蓝色帐篷。
蓝色帐篷那头也打着灯“这里这里。”
他们加快了脚步,快速走过去。
“你们就是江市医院的人吗?”秦可佳,走了过去,从包里拿出了证件,递给他。
余凡便偷偷打量起了那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警服,带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
接过秦可佳的证件,他看了一会“你们终于来了,等你们好久了这边有很多伤员需要处理,跟我来吧。”
余凡被分到了其中一个帐篷。
帐篷里到处都是伤员,有老百姓。有搜救受伤的特警,也有一些小朋友。
小朋友哭着闹着要找妈妈,余凡走过去,从包里拿出颗糖来“小朋友别哭了好吗,姐姐这里有糖,吃了甜甜的糖,可别再哭了。”
小男孩接过手里的糖,却还是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我不想要糖,我要我的妈妈。”
便抓着余凡的衣服大声哭喊。
余凡有些不知所措,她蹲下和小男孩平视“小朋友,妈妈正在来的路上,她刚刚和阿姨说了,但是如果妈妈知道你打扰到了这些哥哥姐姐休息一定会很生气的。”
小男孩听见了这番话,抬起头望着她。“妈妈真的在找我吗?”
他吸溜了一下鼻涕“那我不哭了,我在这等妈妈。”
看着男孩认真的神情,余凡心头一酸。
低下头给他包扎腿上的伤口。
天渐渐亮了。
于凡把帐篷里的十几号人,全部安顿好后,走出了帐篷。
她走进房间洗了洗手。
转过身,猝不及防的撞上一个人。
她惊慌失措的抬头,退了一步的距离。“抱歉,没事吧。”
她抬起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男人军帽帽檐压住碎发,无关线条精致,却又显出一分严肃的凛冽。军装和军靴都趁着他高挑挺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男人或许也没有想到这一遭。
露出有些惊愕的表情。
余凡瞥了一眼他戴在脖子上的胸牌。
沈之秋。
很符合他形象的名字。
沈之秋摇了摇头“没事。”便不自然的撩起衣袖。
余凡盯着他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她愣在原地挡了走廊的路。
沈之秋也静静的看着她。“怎么了吗?医生。”
余凡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的手受伤了,我可以给你包扎吗?”
良久,一男一女以一种诡异的气氛出现在医务室里。
医务室很安静,只能听见器皿碰撞的声音。余凡低着头,仔细的包扎着伤口。
沈之秋这个角度,看不见女孩的脸。任由女孩拉着他的手给他包扎。
过了一会,余凡才抬起头。“好了,你看这下还痛吗?”
沈之秋抬起头对上余凡澄清的目光“不痛了。”
“那就行。”余凡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了洁白的脸庞。
她站在那眉眼清了一张瓜子脸又尖又小,面若寒冰,。头发被皮筋扎着,随意的散在肩上,碎发贴在脸上,衬的皮肤愈加的白。
鬼使神差的,沈之秋拉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于凡望着自己白色袖口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我叫余凡,平凡的凡。”
“我叫沈之秋。”
余凡眉眼弯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沈之秋皱着眉,不解地问道,余凡觉得有些好笑“你这写了的。”她指了指沈之秋的胸牌。
沈之秋垂眸。
“我先走了,你伤口不能碰水。这几天注意一下。”
说完余凡便离开了医务室。只留下沈之秋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坐在医务室的床上,看着左手的绷带,陷入了沉思。
余凡吗。
等到杨耀找来时,沈之秋刚走出医务室。
“沈之秋,你去哪了。”
杨耀摘下头上的帽子,脸上布满着汗水,风尘仆仆的向他走来。
“你伤口包扎了吗?等会感染了。”
沈之秋没有说话,把衣袖捞起来,给他看。杨耀看见了,便也松了口气。
“你这祖宗,不要命了,那可是铁板铁板,你居然徒手去捞。”
沈之秋也摘下帽子。“那种情况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啊,那个小女孩呼吸都呼吸不上来了,再晚点估计就交代在那里了。”
杨耀听了这番话也没有反驳。
只是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沈之秋看向他“都清查完了吗,还有没有伤员。”
杨耀低着头,“刘队带着人走了,估计是清查完了,但是。”
他说一半突然不说了,抬起头看向沈之秋。
沈之秋不解的望着他“说话说一半干什么?”
杨耀烦躁的挠了挠头“小李被石头砸晕了,现在去抢救了。”
沈之秋听了这话动作一顿,也只是低下头,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