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安稳的日子是短的。
……
皎白的月光洒入窗台。
窗前的矮榻上.那人懒懒倚卧在月光中,他容貌妍丽,生得几分女相,指节无聊地轻轻叩着榻柄,一手拿着本翻开的书。
在月色中,一切都是朦胧的,隐隐可以辨清书名是“绿茶上位记”。
“鲛皇。”
身前一道黑影低声密密说着什么,鲛渊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没有一刻移开过书。
“大乘期……亲自……”
有节奏的叩动声忽然停下,又随即响起,鲛渊“嗯”了一声。
黑影一刻钟后结束了交代,如雾般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鲛渊放下书。
他的目光移上窗中的月,在凌霄仙府待太久了,久到他快忘记了他身上的禁锢了。
一声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月色中。
…………
鲛渊有一对热爱人界的父母。
身为海的孩子,他们却热衷于假扮人类,行走于山林与闹市,在海的怀抱外闯荡。
鲛渊是在山林中出生的,也是在山林与人间长大的。
但好景不长,父母被仇家在山中杀害,只留下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在仇恨与憎恶中。
鲛皇一脉的力量与自身的天赋、努力,支撑他行走于复仇之路上。
在十八岁那年,他手刃了仇人,并跳回了深海。
在人间的经历与血统,给了他巨大的优势,素未谋面的鲛皇称赞他为最优秀的继承人,一定能给予鲛族最强大的庇佑。
他回族的十年后成为了历代最年轻的鲛皇。
老鲛皇交给了他最强大的左右护法,他无心摄权,将事务与名望交给护法,成天周游,却是鲛族每次危难之时的王牌。
这次,他在鲛宫的魂珠产生了异象。
是突破的兆象。
鲛渊本身便代表鲛族最强劲的实力。修者心动,于天地间感悟天道法则,境界便会由此突破。
鲛渊几百年来,都卡在合体末期,一直找不到突破良机,今日算是来了。
可是左护法来寻他,说要他亲自滴血认几个阵,才能回鲛宫受雷劫。
秦宋那边怎么办。
不能说,只能瞒。
鲛渊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心上人,眉头轻轻皱起。
…………
“阿宋………我鲛族的亲人来找我了。”
桃花灼灼,花瓣从树上飘落,秦宋正与鲛渊在树下下棋,每次秦宋都会被鲛渊偶尔行出的狠辣的棋步而惊叹。
秦宋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那好,我好好招待他。”
“他应该来到府上了,我们出去罢。”
两人行至前厅,果真有一位身着暗青色劲装的魁梧男子坐着等待主家。
那人见到鲛渊,望了望秦宋,点点头示意,“秦公子好,我是鲛渊的叔叔。”
“叔叔”二字滚出舌尖,那人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脸皮。
“多谢秦公子照顾鲛渊。我本欲现在把他带回族里,可现在有几处鲛族在城里没的保护阵要修查,我需带他去检查几处,再计议回程之事。”
秦宋听到“回族”二字,心中升腾起一阵低落,但衣袖下的小尾指很快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升雾叔,您住宿……”
“不必担忧,我已订好了客栈,不叼扰你了。”
升雾也是活不多,说完要事,桌上的茶也未喝几口,便起身欲走:“需要鲛渊时我会上府寻他,不必担心。”
他走出府门,识海般传入一阵传音:“今晚把地图拿来。”
升雾没有传音回去,目不斜视地走离了仙府。
不知殿下在搞什么,也不知他为何让左护法装成他的叔叔,虽然左护法觉得让小自己一百多岁的殿下叫自己叔叔很奇怪,但左护法觉得殿下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另一边。
鲛渊在衣袖下偷偷牵住秦宋尾指的手,在升雾一走后便往上把秦宋整只爪子包住了。
未来要变成秦宋“叔叔”的升雾走了,却没能被秦宋多招待几番,秦宋急急地望了眼鲛渊,鲛渊立马体贴地安慰道:“其实我们之前早已相见过了,他也对我挺愧疚的……升雾……叔他不善言辞,性格冷淡,莫吓着你了。”
鲛渊摇了摇牵着他的手,像安抚一只急着打转的狗狗,“我不会离开的,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他们不会一定要求我回海里的。”
秦宋松了一口气,将手圈上鳞渊的脖子,抱着他,在他的颈窝上靠了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鲛渊实在没料到秦宋主动抱了上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鲛渊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个甜蜜又有些痴迷与病态的笑容。
“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轻声地重复道。
鲛渊明显地忙了起来。
平日秦宋与朋友吃完了酒,总能每日在房中见到鲛渊,他们一同睡下,互诉日常,有着甜蜜而稳定的一晚,隔些时日还能一同游玩,但如今,秦宋日日在房中等那条夜不归的鲛,后来都不等了,直接睡下了。
秦宋还是有些气恼,还有些怀疑,鲛渊从来不与他谈论摆阵的事,但秦少爷还是破天荒地好脾气忍了下去。
一夜。
皎白的月挂在天空,清风在树叶间微微穿过。一道身影在屋瓦间掠过,快得令人难以发觉他来过。
他停在一座府前,整理了一下头发与衣服,又连施了几个洁身术,才步伐匆忙地进了门。
鲛渊太赶了,他想有多快把事做完就做多快,这几日一直时间只够堪堪回府与秦宋同眠。再忍忍,他想。早点进阶完就能早点回到与秦宋一起的日子了。
房内一片漆黑。
皎亮的月光在窗台前洒下一地银白,床上一人在夜色中将要进入梦乡。
忽然,小腿上感觉到一只凉凉的手掌,边摩挲边从靠近脚踝的末端一路探上去,带着夜色的冷意。
秦宋被摸醒了,含糊地说了一句:“别……”
他实在是困极了,翻过身闭着眼拍了拍给某人留的床,又欲睡过去。
鲛渊在昏暗的月光下端详着恋人的睡颜,心中升腾起一阵无法形容的幸福感。.
他将法衣脱下收回芥子戒,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要……”
“不要,困。”
那人全程没睁开过眼,却从始至终都知道是他。他十分自然地把鲛渊抱住,熟练得不需要思考。
鲛渊完全压不住莫名勾起的嘴角,他回抱住秦宋,踏实地阖上了眼。
无论升阶阵多么凶险,他回来时总会有秦宋在给他留床,给他一个拥抱。
某条鲛幸福又满足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