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姜家主母院
此刻
姜永安坐在主位上气势汹汹的拍桌而起:“你,你这不是让姜南溪去送死吗?”
“顾夫人以婚约相挟,不敢不从。”李秀兰坐在姜永安旁边回答得不卑不亢。
“谁不知去顾家是守活寡的,这才把姜南溪接回来不到一周就将急急忙忙地把她推向火炕,别人如何看待你我二人,如何看待姜家,终究是不妥。”姜永安说得严肃。
“那老爷的意思是要将雪儿送去吗?怎么雪儿就不是您的女儿了吗?”李秀兰说得硬气却又觉得委屈导致尾调有些哽咽。
“不是这个意思。”
“都如此地步了,老爷还要在乎您那虚无缥缈的名声吗?明明是南衣的过错凭什么要雪儿来替。”李秀兰毫不掩饰哭腔大声诉苦。
“与你道不清楚。”姜永安自知理弱,两袖一摆,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此不欢而散。
不过这一切栀浅一点都不知情。
直到第二天一早栀浅还是和往日一样准备去学堂上学时被拦了下来她才察觉到异样。
“三小姐,主母早早地便派人去学堂帮您告假了,今日不用去了。”来的人是木槿,而此时的栀浅刚坐上马车准备去往学堂。
“为何?”栀浅不解。
“今日有贵客登门,还望三小姐换身衣服去主厅迎客。”
“我吗?”栀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指了指自己。
“是的。”听到的是木槿肯定的回答。
如此措手不及,栀浅不免有些疑惑:有什么贵客是需要她去迎接的呀?不过现在思考也来不及了,人已经来了,就算是场鸿门宴她逃也逃不掉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三小姐,快去吧。”木槿催促着。
栀浅换了一身古纹双蝶粉色衣裳,外搭了一件珍珠白裘衣,她不常穿这种有花色的衣服多时是一片素色或白或黑,所以当下木槿看见如此国色天香的姜南溪都有些移不开眼,温婉中不失灵动,灵动中又有些令人揣摩不透的韵味。
“三小姐,这边请。”
主厅到了
栀浅一眼便看见了主位上坐着的李秀兰,当然,还有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着的顾景明。
栀浅看见他时动作一顿
他怎么在这?
此刻李秀兰也看见了她。
“快来,快来,南溪,这位是顾夫人,这位是顾少将军。”李秀兰无视了栀浅眼神中的疑问一味地拉着栀浅的手热情地给栀浅介绍着客人。
栀浅听见“顾少将军”这几个字竟有些紧张,栀浅把这种紧张归结于在熟人面前演戏的尴尬。没办法,现在只能先稳住。
“顾夫人,顾少将军。”栀浅声音温柔依次行了万福礼。
顾景明的视线落在栀浅身上
是她!怎会是她?
他没有表现出来震惊只是握茶杯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不过栀浅这声娇弱的“少将军”荒唐得让顾景明没忍住隐隐地扬了下嘴角。
认识这么多年,顾景明都没见过栀浅如此温婉淑良的模样确实觉得新奇。
“快起快起,哎呀,南溪,出落得如此水灵。”顾夫人对上了栀浅的眼睛,那一瞬间真的看得好恍惚,好似时间回到了二十年前,眼前的女子怎么越看越熟悉,那种错觉让顾夫人对栀浅说话莫名多了几分亲切。
“能和顾家结亲是我们姜家的福气。”李秀兰笑着说。
“妹妹不如随我去清点聘礼,让他们年轻人聊。”顾夫人说着便挽着李秀兰的手走了,还频频给顾景明使眼色让他好好表现。
这话一出,栀浅立马就明白了,这是要她和顾景明结婚!哪来的地狱玩笑,真不怕开死人吗?她直接一个凶狠狠的眼神看向顾景明示意他解释一下。
顾景明当察觉到了栀浅的眼神甚至他还感受到了杀气,他垂下眼故意不看栀浅,偏头对后面的零榆说:“你也下去吧。”他遣走了身边人。
现在主厅只剩栀浅和顾景明两人,但他俩很默契的都没说话。
李秀兰和顾夫人前脚倒是走了,但是姜南雪后脚就来了,她疯狂扒着门看顾景明,谁曾料到里面两人都发现了她这小动作。
栀浅就坐在顾景明对面,就这么看着那边坐在轮椅上的顾景明频频咳嗽装给门外的姜南雪看。她当时想的是:这厮不去戏班子真是可惜了。
不过姜南雪还在门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栀浅只能加把火
她说得格外大声:“顾少将军怕不是肺痨吧,会不会传染人呀。”她拿着手帕掩住口鼻。
接着又是一震惊呼:“哎呀,怎么咳出血了呢,要不要请大夫呀!”
“疾病缠身,不用请大夫。”顾景明用衣袖缓缓擦拭嘴角。
门外
“小姐,快走吧,顾少将军也看到了,要是,要是夫人发现我们逃出来可是要挨板子的。”婢女白薇小心翼翼地劝着。
姜南雪看着屋内的人,坐着轮椅,面色苍白,咳嗽不止,连手都有些颤抖,当年那个睥睨天下的郎君如今怎会被拴在轮椅上?这情形比她想象中严重千倍百倍,姜南雪的眼泪好似断了线,她心好痛,真的好痛。
“小姐,快走吧。”白薇催促道
姜南雪双腿如灌铅般无力最后被白薇拉走了。
屋内
“顾少将军倒是演得一出好戏。”栀浅调侃
“三娘子,也不差。”顾景明回击
“说吧,你知道的,我查清楚也只是时间问题。”栀浅气势全开开始审问了。
“你想知道些什么?”顾景明喝着茶不慌不忙。
“为何要娶姜南溪?”栀浅看着他
“和姜家有婚约。”顾景明答得漫不经心。
栀浅看不惯这吊儿郎当的态度轻吼了一声:“顾景明!”
“我又没说讲完了,着什么急。”顾景明像在逗她一样。
顾景明接着说:“姜南溪是最好的选择,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这话没错,姜南溪这个局外人是接近姜家这个漩涡又不被溅一身水最好的选择,只是没想到他们俩都想从姜南溪入手凑来了这么一出巧合。
“我因任务而来,那顾少将军呢?”栀浅不想和顾景明绕圈子了。
顾景明眼神一暗接着只说四个字:“功高盖主。”
栀浅从上到下扫了一眼顾景明疑惑地说:“你如此已经藏锋,何须搭上婚事?”
“乐安郡主有意许之。”顾景明回答道
栀浅懂了,顾景明此番凯旋而归,百姓赞不绝口,他恐功高盖主便装病藏锋,姜南衣出事本应趁机解了这婚约,奈何郡主有意,亲王府与将军府联姻,权力加兵权的结合这可是大忌,这事只是传言便能让皇上生疑,更不要说郡主确实芳心暗许,这是把顾景明架起来烤呀。如此明目张胆宣王难道不怕吗?还是说!此事是皇上授意,让顾景明入赘宣王府。栀浅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收回顾家的兵权!!!”
“嗯。”和聪明人对话就是如此简单。
“你就没有想过姜南溪会不答应这门婚事?”栀浅发问
“想过,我这不是亲自来谈条件了吗?”
“怎么办呢,我可不想趟这趟浑水,金银珠宝?地契商铺?这些姜南溪缺,我可不缺。”栀浅笑了笑她就喜欢看顾景明吃噎的表情。
顾景明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
栀浅没错过顾景明那个狡黠的表情:“所以你还有后手。呵,我倒是忘了顾少将军阴险狡诈的本性。”
栀浅想了想接着说:“为姜南溪去惊动太后?值得吗?”能说动皇上的这天下也绝无第二人。
“是为了顾家。”顾景明回答道
“被婚约困住的女子很多,但不会有我。”栀浅说得底气十足,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好像还在说着:太后赐婚又如何,区区一纸婚约是困不住她。
的确,栀浅虽然不敢明面上抗旨不遵,但是暗地里的假死、换脸却是无一不通。她嫁过去,谁给谁守寡还不一定了,她想逃简单的很。
栀浅变成姜南溪此事对顾景明来说有点太措手不及了,婚约、条件、懿旨,每个都能困死姜南溪,但没一样能拴住栀浅。他的确小瞧她了,他以为她要借助姜南溪的身份活动那么至少太后懿旨也能震慑住她,却忘了她以暴制暴,以计攻计的本性。
此刻顾景明只能慢慢周旋,他看着她的眼睛恳切地说:“顾家没有退路了,半年,我只需要半年的时间,你助顾家顺利渡过此劫,我助你完成任务。”
“怎么会没有退路了呢,这不是还有死路一条嘛?”栀浅挑眉勾了勾嘴角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顾景明肺都快气炸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亦舟当年对他说的话:“你惹她干嘛。”
栀浅占尽了上风:“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也能完成任务,现在是你求我,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大丈夫能屈能伸,顾景明生咽下这口气,双手抱拳作揖:“恳求栀小姐成全。”
“态度倒是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可我也没说你求我我就会同意。”
“明人不说暗话,栀小姐不如开出你的条件?”一段关系的核心总归是利益。
“顾少将军花重金找杨明轩又吩咐将人带去皇城司,提前归城打探口风又深夜出现在姜宅,凯旋而归又装病避客上演遇刺戏码,现在还要在姜家名声扫地时贴上来履行婚约,顾景明,桩桩件件事情罗列起来,我也能猜到六七分,这浑水可不是那么容易趟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水一浑,魑魅魍魉可就都出来了。”
“你不也想看这些魑魅魍魉究竟是谁吗?”顾景明一整个拿捏,栀浅要是真的拒绝那么根本不会坐在这浪费时间。
顾景明开始加码:“我有冰魄花。”冰魄花是紫烟散解药中最名贵的药材了。顾景明既然提到了冰魄花那看来姜南衣中毒程度已经很深了。
“顾景明,冰魄花连兮月阁的月杀都请不动。”
栀浅没有继续逗他开始认真了:“我要顾家那一枚兮月令,否则免谈。”
顾景明有些疑惑不过片刻便回答:“好,一言为定。”
顾景明缓缓松了一口气
对栀浅他总是不敢糊弄的,他们彼此太了解了,他瞒得过所有人,镇得住所有人,除了她。
“同心合力。”顾景明端着茶杯向栀浅那方敬去。
栀浅隔空举杯:“我们俩只能叫做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