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电话被接通。
“喂，你好？”
“我是松田阵平。”
星野阳菜差异的拿下听筒看了看，再重新凑近耳边。
“松田警官，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
“关于中村青莱，星野小姐那天想要说什么？”松田撑住楼梯间护栏，手中摸索着没有点燃的烟蒂，“不用担心，这次算私人通话，医院那边不会为难到你。”
星野阳菜想，医院还真不敢拿我怎样。
在电话中，星野阳菜还是谨慎的再次跟松田确认了自己不会收到医院处分。
“其实我感觉吧，人就是中村弄死的。”
听此，松田眉头微妙一拧，怎么感觉比他还要，呃……豪放？
电话里，那声音还在继续。
“警官先生知道盖然性犯罪吗？有一本小说，叫什么来着，嘶，不好意思，马上马上。”
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电路连线的沙沙声，松田狐疑的看了看仍显示通话中的手机。
耐心等了片刻，女声突然出现。
“是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短篇小说《这是谋杀吗？》，书中写了一个巧妙利用人的好奇心和违逆心理的盖然性杀人案件。应该挺好看的，警官先生有时间可以看看。”
应该？
没看过这本书，又是怎么知道故事情节的？
“就像是设下捕兽陷阱，以食物引诱，再静等收获？”
“差不多吧，你可以这么理解。”女声如释重负般，“我就知道这么多，没什么事的话就再见吧！”
不等松田说话，淡白光圈的屏上便显示“通讯终……”。
松田默了默，没选择再回拨过去。
……
从地板转移到客卧的电脑桌上，昏暗房间内，门窗锁死，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和刚结束通话屏幕没来得及熄灭的手机在发出荧荧的光。
只是下一秒，连手机屏幕的光都熄灭了。
在星野阳菜面前的。
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一行行录音记录。
而被鼠标选中暂停播放的，正是几分钟前刚录下的音频。
星野阳菜阴恻恻笑着：“嘿嘿，大姐姐可是帮了你朋友一个大忙哦，我该向你索要什么奖励好呢？”
……
“有一种新的思路，这场案件是盖然性的。”回到会议室，松田的声音打破了千叶跟佐藤警官之间的低迷气氛，“如果凶手与被害人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凑齐证据链。”
佐藤美和子：“哎？看概率的问题吗？”
千叶伸和：“可是成功就没有十足把握了，嫌疑人如何保证死者一定会葬身于坑下呢？”
“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啊，”松田见两人还没能完全理解自己，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好比凶手在被害人经常经过的楼梯口放下一颗弹珠，运气好的话，倒霉蛋踩上弹珠滑倒，脑壳磕在楼梯上当场身亡，运气不好，没有踩到弹珠，踩上没有滑倒，滑倒没有磕到脑袋，磕到却不足以致命，但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多试几次，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
佐藤get到松田的点，接上话道：“死者的精神疾病应该是真的，中村青莱恰好成为他的医生，又恰好知道有这么一个危洞，如果在心理理疗阶段说些奇怪的话，像之前松田说的传销，不断重复……”
千叶警官接上：“比如中村说我做梦梦到你走进了一个雪洞，神情虔诚似在祭拜，脱去了外衣不断向里走，此时洞外坍塌却看到里面突然发出金黄的光芒，到这儿戛然而止。”
“不错嘛千叶，下岗了可以去写点小说啊。”佐藤诧异调侃道。
"在中村对情节的多次渲染，细节不断完善后，如果这时候，他找到了跟心理医生口中描述的梦里一模一样的雪洞，他的心里是否会认为是命运的安排呢。"
松田想到好奇心和违逆心理。
“因为人普遍的好奇心与违逆心理，促使他即使知道危险也想要涉险一试。”
说的通了，消失的作案痕迹，死者异常的遇险反应，两人无所畏惧的态度，一切都很合理。
千叶警官擦了擦胳膊衣服下起的鸡皮疙瘩：“哇哦，真的像是被操控着一步步走向终结。”
“所以少作恶喽，”佐藤警官起身，拍拍千叶警官的肩膀，“那我们大家就把盖然性更换为侦破方向吧，重点中村青睐！再加把劲啊各位！”
熟悉的红色马自达RX-7 FD小轿车。
先前因为松田只作临时协助调查，有些事儿不用太讲规矩，当然啦也不会被分配到重要环节。
比如单人找医院小护士聊聊八卦，都可以算作私人行为。
但现在不同。
松田的调令已经批下，虽然还没有正式交接，但已然算作搜查一课中的一员。
既然成为正式执法人员，那么在执法搜证过程中也理应遵守警官执法规则，取证期间分配两人或两人以上成员协同工作。
也正因如此，松田被分配给了最开始接自己进入案件的佐藤警官，学习工作流程。
为配合警力调动，佐藤警官的老搭档千叶伸和被调去了别的行动小组。
松田重新坐回到了副驾，受安全带束缚，偏着头朝向车窗外。
眼前一幕幕昙花一现般向后飞逝。
“在想什么呢，松田警官。”佐藤抽出心神向松田处撇了一眼。
“没什么。”墨镜后的眼睛轻微闪动，好似刚刚才回过神来。
轿车里的声音短暂停止。
“你是不是在想凶手该如何定罪啊？假如真的有凶手的话。”在警视厅会议室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警官，现在却保持了沉默，佐藤警官装作不在意的继续问道，“话说你是怎么想到盖然性这一方向的？出去放松了一根脑袋还真能灵活不少啊。”
“没有……是一个朋友。”
“……”佐藤警官作为松田工作上的前辈，尽职尽责的训导，“尽量还是不要向无关人员透露太多案情，案件还是侦破阶段，保密工作是不能够松懈的。”
“知道了。”
轿车内的对话再次安静下来，短暂静默后。
“靠运气作案，关键的定罪证据应该很难再出现，中村青莱他会被判刑吗？”
嘛，已经在心中认定凶手是心理医生了吗？
“为什么是他呢？”佐藤警官没有直接回答他。
“中村青莱相较于松井健一郎，作案更具有主观能动性，他有对死者进行心理暗示的绝对优势的环境条件，而且在死者精神防线脆弱时轻易勾起死者的好奇与违逆心理，中村青莱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关键一帧。”
“嗯，十分具有说服性的推理。”佐藤将手中方向盘摆正，转向驶入另一条车道，“我们作为警察，只负责收集能够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判罪这么麻烦的活儿，扔给他们司法人员或者是律师事务所就可以了。
私心讲，我还真不想他们被判刑。”
“我也差不多。”松田闭上眼，脑中混乱错杂。
在出发前，松田借搜查一课的同事工位上的电脑，从网络上搜了那本小说《这是谋杀吗？》。
但得出的结果却出人意料：没有相关内容。
也就是说，短篇小说《这是谋杀吗？》并没有在网络信息中留下任何记录。
后来又尝试搜索了几个差不多字音一致的姓名，结果只搜到了姓氏却没有找到一个叫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小说家。
最后也排除了小说名不见经传的可能性，因为星野阳菜的表达方式看起来并不是如此。
所以，只是随口胡诌？
为了引出提示？
不知道为什么，米花中央医院的星野医生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并非是因为与小羊有着相似容颜的怪异，而是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怪异感觉。
说不上来具体原因。
只依靠直觉。
经过警方几天的努力，仅仅只找到了中村青莱下班买完晚饭后，疑似跟松井健一郎在便利店玻璃门窗在偶遇的画面，短暂接触几秒之后两人一起在监控画面里消失。
时间是案件发生前三周。
在同一天。
中村青莱小区的门禁记录也比平时晚了一个半小时。
因为监控老化，便利店室内探头距离较远，导致画质不清，很难完全断定来人是否是松井健一郎。
二次传唤两人时，起初他们矢口否认，后来中村青莱无所谓道：“即使那天我们确实见过，可人不是我杀的，又有什么用呢？”
近几天的收获相较于案件本身而言，可谓只是毛毛雨撒点水罢了。
对侦破进程毫无推动。
其实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差不多就可以结案告一段落了。
以意外事故结案。
但这结果不用想小组里任谁都不会甘心。
搜查小组全员死气沉沉。
老天爷动的手难道要把老天爷揪下来关进去吗。
真地狱级别笑话。
靠在钢管椅上，松田摘下的墨镜放在一旁桌案，他仰头看前面案情关系梳理的白板。
要不了多久这些条条线线就会被一个板擦清空掉。
松田阵平想。
众多线条汇聚于中心一点，中村青莱刚入职时的证件照被钉在中心点的重合出。
小学时期的入学照就再右上方空处，被一条黑色粗直线连起。
那时的他还是肉眼可见区别的阳光灿烂。
看他的笑容啊。
一定是个活泼调皮的孩子。
这样也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