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记得我了吗?”
在消瘦男人的眼神示意下,左手边的壮汉取掉洋景嘴中塞着的布。
洋景用唾沫润了润口腔,谨慎开口:“我们之前认识?”
消瘦男人蹙眉:“不记得我了?”
“先给我松绑,”洋景没有正面回答,提出要求。
洋景赌了一把,她赌原身跟眼前的消瘦男人认识,且没有太大的仇怨。
况且有身边这位壮汉在,即使双手获得自由,但对于洋景来说,自己想要反抗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要的,只是对方的一个安定态度。
车辆已经处于行使状态。
在消瘦男人的示意下,壮汉替洋景松绑。
展示他们的诚意。
洋景揉了揉手腕:“将我掳走,你们有什么目的?”
消瘦男人看出洋景眼底的防备,深深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是突然看到了曾经的旧相识,想要叙叙旧罢了。”
洋景狐疑,在车内的狭小空间里,没人说话。
她在等消瘦男人继续说下去,对方也同样在等她作出回应。
“叙旧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洋景权衡利弊,决定透露自己失忆的讯息,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你,我没有印象,从前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
消瘦男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记不得了多少?”
“这我怎么说?倒不如说说你知道得,关于我的事情。”
消瘦男人晒笑:“你知道自己叫洋景。”
洋景点头。
“不对自己为什么一直保持幼童状态好奇。”
“不,我好奇。准确说从多年前起,我失去从前的所有记忆。身无分文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别人不一样。”
“多久之前?”消瘦男人问的更细致了些。
“大概十年了,”洋景话题一转,想要掌握主动权,“你是在盘问我吗?”
消瘦男人摇摇头,无奈道:“我只是想要精确校准时间。”
“如果是十年左右,那应该就对的起来了。”
“不要再打哑谜了,好吗。”
洋景语气带上不善:“如果你无意透露从前的事情,那么现在就可以放我下车,我没有心思在这里跟你兜圈子,浪费时间。”
“抱歉,请放心,我们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消瘦男人似乎陷入某种久远的回忆,继续说:“十年前,一场医疗事故,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听说实验体叛逃了。”
“然后?”
消瘦男人犹豫:“然后实验项目被迫暂停,相关涉案人员受到处分。”消瘦男人停止回忆,看向洋景,“你忘记了从前的事情,也许是天意如此。天意让你忘记从前的痛苦,重新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我看你也不像是你口中说的,十年前那个身无分文的你,这几年你过的很好,不是吗。”
“还行。”
“那你还坚持要知道从前的事情吗?知道并不会改变什么,甚至可能会将灾难重新引来。”消瘦男人低垂下眼睑说,“往后若有需要,你可以寻求我们的帮助,就算是对这次失礼的补偿吧。”
洋景沉默。
曾经的痛苦?
曾经的原身又不是自己,痛苦什么的,大概在她身上体现出来的概率应当不大。
而且,对方这群不明身份的人,将自己绑来,又将自己放了,图啥?
“说吧,你要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带我来你们图什么?”
“没想到你失忆了,如果失忆了,就没必要了……”
消瘦男人喃喃。
“什么?”
洋景没有听清。
“当年叛逃的实验体就是你,洋景。”
洋景的猜测得到确认。
童颜不老,实验体,这两者对的上。
而且……
实验体?
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诡异的熟悉感。
等等……等等!
这不对吧!
实验体!变小!这不就是黑衣组织大礼包里的标配套餐吗!
洋景脸黑了绿,绿了黑,一整个变幻莫测。
在消瘦男人看来,女孩只是因为无法消化听到的内容,才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继续说:“你到底是谁,我并不知道。”
消瘦男人徐徐道来,神情中有着,连洋景都能察觉出来的淡淡忧伤。
“我见你的第一面是在行为观测室里,多年前我还是研究项目里的一名记录员,我刚去报道时你就已经存在了,而你只是行为观测室里众多研究样本之一。
我的职责只负责对样本反应,以及后续反应变化进行记录。我这样的底层职位,则无权干涉真正的实验研究内容。
起初我对你的印象并不突出,因为跟你一样的样本,有太多了。有些甚至直到死亡,我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因为无名无姓,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像没有人格被他们当作废弃物一般丢进焚化炉里。
实验进行多年,来的新人远比被丢进焚化炉里的要少的多。我逐渐注意到,样本几乎被换了个遍,而你洋景,你在不被注意的地方存活了很长时间,你的幸运,或者是你的特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也是你的不幸。
我也一样开始留意你,关注你。
你很安静,除了必要的例行检查外,你几乎从不开口说话,你的感情从不轻易外露,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麻木了,我们都对此麻木了。
我以为你会对我有所印象的,毕竟我时常会在检查时,跟你扯些别的话题,虽然你看起来确实并不怎么想搭理我。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上级下发的撤离任务。
那天,你作为重点关注对象,被上级派出专员看守护送,我自然是没有资格同你一样先行离开。
我被安排到最后一波撤离人员里,负责对所有无法带离的实验研究资料,与无价值实验样本进行彻底销毁。
不得不说我很幸运,其实到后来我才知道,组织原本打算将最后一波撤离人员,连同整栋试验研究所一起炸毁。
当然这不重要,实验项目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内的暂停了,再后来,我才听说,是运输重要样本的货车出了意外,样本下落不明。
我以为你已经……倒是没想到你还活着,挺好的。”
啪嗒,洋景正听的入迷,恍然间感觉到胳膊一处泛凉。
她扭过头去看,发现左手小臂上有一处被不明液体浸润,看起来像是从高处低落再溅开一样。
洋景狐疑着抬头,接着诧异。
不儿,这位壮士,你怎么,怎么还下起小雨点儿了?
洋景上下打量左手边的壮汉,她以为他是实干稳重猛男型那一挂来着。
洋景也没说什么,只默默擦了擦小臂皮肤那处,很抱歉她最多只是心里感到沉重,无法共情,也无法感同身受。
这些个剧情,先不说真假与否,倘若她洋景是柯南世界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那也许洋景会共情。又或许在原世界,她以观众视角看到这部分剧情或者关联到了剧本中某一重要人物的前情经历,那么她或许会真情实感的感到哀伤或心痛。
但现在,单凭这名陌生人的口头描述,这情节还是显得离她自己过于遥远了。
消瘦男人也注意到了下属的失礼,干咳一声。
“你是组织里的人?”难道是贝姐那类不黑不白,身处灰色地带里的人?
“组织?”消瘦男人敏锐捕捉到洋景的用词,“你想起些什么来了?”
“没有。”
洋景回答干脆。
“我已经跟你一样,叛逃了。”
消瘦男人作出回答。
……
米花町3丁目26番地。
洋景视线落回折叠手机。
手机屏幕上,邮件最后一行署名处——樱骑社。
[新款上市!120匹暴力引擎,3.5秒破百,限时0首付+赠5000元骑行套装。立即试驾可拨打热线电话呦:xxx 回复T退订——樱骑社]
是一条推销广告。
但洋景知道真正的含义,对面的人是在借机提醒自己。
先前消瘦男人说,他从组织叛逃,并成立了这家名为樱骑社的连锁摩托车车行。
樱骑社,表面是买摩托的,背地里却是由消瘦男人暗中发展起来,想要与组织抗衡的势力。
洋景上网搜寻过带有“樱骑社”字样的相关话题,通过检索发现。
樱骑社是霓虹最知名且规模最大的摩托车相关连锁车行,本土专卖店竟有超1100家。
洋景回忆起对方说的话。
他说,洋景既然走进了樱骑社分店,那么想必最初是有意向购买一辆摩托车的,作为这次唐突的赔礼,他愿意免费赠送一辆新款摩托。
洋景自然接受了,有羊毛不薅的是傻子!
他还问洋景有没有加入他们的打算,说如果她想清楚,愿意加入的话,可以随时联络详谈。
对此,洋景略感疑惑,为什么对方想要自己加入呢?或者看重了她哪一点?
她认为自己没有暴露自己的底牌,而且在对方眼中,她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失去了记忆,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