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记事起，松芹就记得她的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她总是哭。

    小小的身影看着两个大人指鼻瞪眼地争吵，破裂的墙壁前是妈妈难听的骂人声，伴随着尖锐的摔东西的声，还有爸爸顺从的表情。这个时候是松芹最害怕的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幼儿园里别的爸爸妈妈可以开开心心的牵着自己的小朋友回家，但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却不会，她心里又不断安慰自己，爸爸妈妈是最爱自己的，可是眼里的小珍珠又止不住哗哗啦啦的掉下来。

    然后她又听到妈妈更加变本加厉埋怨爸爸的声音，但是她很多都听不懂，她只知道妈妈说的最多的是关于“钱”，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钱的重要性。

    等到松芹上小学的时候，松芹记得有一次，他们因为学费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这次比之前的都要严重，妈妈还动手打了爸爸，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离婚之后松芹跟着爸爸，她觉得爸爸待她比妈妈待她要好，她觉得爸爸更温柔。没了争吵，松芹不再哭了。上小学的时候她还是很内向，不怎么跟班上的同学说话，但是她感觉自己变得开心了，因为她每天可以认真地上课，学习到很多新知识，不用再担心爸爸妈妈是不是在吵架了。她还发现爸爸变得爱喝酒了，但是她觉得爸爸还是爱她的，因为爸爸每天晚上都会一身酒气地含糊地对她说，“小，小芹啊，你相信爸爸，爸爸一定会赚钱供你读书的啊”每次听到这句话，松芹都会认真地点头，可惜他看不到她眼里闪烁着的坚定的光。

    小学六年级那年，松芹记得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家里就一层被子，好在房子很小，她就一个人窝在角落，把被子紧紧裹了两层，才渐渐不再手脚冰凉。然后爸爸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男孩。爸爸说从今以后他就跟我们一起了，松芹有点好奇地打量着他，眼神对上他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被寒冰刺了一下，小男孩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平视前方。她却像是只被人发现的偷腥的小猫，明明是十二月的天，脸上却泛着淡淡的红。

    这个男孩应该是比她小的，松芹这样想。不仅在身高上松芹高出他一点，在体型上松芹也比他要胖一点。尽管从小家里没什么吃的，但松芹不挑食，什么都吃，所以她不瘦，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婴儿肥。只是她不爱笑，所以她的老师看到她就会说，松芹啊，一个文静乖巧的好女孩。

    松芹觉得他太瘦了，于是这几天吃饭的时候，她就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吃饭。原来他吃饭也是淡淡的，不紧不慢，好像大白菜和麻婆豆腐都没有什么区别。松芹想让他吃点肉，看着盘里少的可怜的一点肉沫，她没有动筷子，转手夹了一块豆腐。爸爸也许是察觉到了，就问她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好吃。她摇摇头，低头看向自己的碗，小声地说想让爸爸和弟弟多吃点。爸爸笑着夸自己的小芹懂事。但他还是没什么表情，然后抬抬了眼皮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然后继续吃自己的饭。

    后来松芹才想起来在网上看到的长白山天池，周围是高高的雪峰，中间是深蓝的湖，像他的眼睛，深不见底，碎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