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嚣张的车子旋转了不知道几百回才晃晃悠悠地停下来,幸亏是凌晨没有什么人,只剩下起早的赶集人家被这场景吓得缩回家里。
当我恢复神志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沉睡。
至于司机,姑且就这么算了吧。
我整个人夹在车座的中间,叠在人群中心,前后都有点困难。
我转头看了看副驾驶座的队友,大胆地把手伸到鼻子下方,却被皮肤上的冷气吓得缩了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蛄蛹着往前爬,但是司机的衣服太滑了,我不得不把脚抵在椅背上。整个人用倒栽葱的方式成功进入驾驶座。
幸亏车门没坏,一推就开了。
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发现后座下方在滴水,汽油的味道十分浓重,眼看大事不好了,后车门却打不开了。
为了公平和正义,我想先跑到姚金那边撞门,可是车子和石壁贴得紧紧的,根本就推不动。
我回到于淑仪这头,车门变形得厉害,幸亏车窗摇下来了一些,恰好能用树枝去撬。
杠杆原理赐我力量,嘎吱一声,窗户就碎裂开来。
我脱下外套,其实就是块松散的破布,包在拳头上,顺利把门给弄开了。
光是把于淑仪拉出来就废了好大的功夫,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使劲不让我抓她。
眼看着油就快淌成油田了,我得加紧动作。
没想到我转头要去救姚金的时候,于淑仪居然是真装睡,飞扑过来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手里还抓着碎玻璃,抵在我的喉咙上。
“你别闹,姚金还在里面呢。”
“什么姚金?又不是程咬金,你们居然是一伙的。竟然有样学样地威胁我?还敢弄坏我的车子!你别想救她了,我们就坐在这里看着她化成灰!”于淑仪说着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但是咬牙切齿的声音的确带着狠劲。
“放开我!”
“别动。你也该尝尝被威胁的滋味了。”
丝毫没有威胁的举动总是让人不爽,但你又不知道这疯女人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姚金!快逃!”我大声喊着,用最小的反抗来试探于淑仪的底气。
加上了几个挣扎动作,于淑仪只是用左手围住我的胳膊,并在我的右肩上捏肉而已。
我一个侧身闪避,只是用手压了压她拿着玻璃的右手,瞬间她就尖叫着松开了,左手也没空管我,一股脑护着伤口,恶狠狠地瞪着我,随即想到了我要救人,瞬间变得恶狠狠的模样,又想要向我冲来,我拿着刚接住的玻璃伸出手来划拉,果然于淑仪捂着脸就往地上倒去。
我作势要扔,她果然不敢再造次。
我连忙回身去找姚金,她已经醒来往外爬着。
眼看着火苗升起,我探头进去拉住她的双臂,肆意的黑烟只是个预兆,一下子就把我们炸飞到了外头,撞上了路边的行道树,正中圆心,我都能听到脊椎碎裂的声音。
姚金砸吧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随后失去意识倒在我的怀里,底下的土不知觉地开始耸动。
远处蹲坐在地上的于淑仪,慌张地向我们凑近,求安慰。
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于淑仪离我们越来越远。
啊啊啊啊啊,我迅速抱紧了姚金,我们不再分离。
但是于淑仪啊,我们有点忙,舍友聚会还是下次吧。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咱们聚会的时间能够长久一些。可惜惋惜而已只是暂时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树干,居然就这么撞在我的头上了。
今天不宜出门,格外地容易受伤。
可笑的是,我居然是被树枝抽脸抽醒的。
眼睛上有道口子,刺挠地睁不开眼,胸口闷闷地,像是被碎大石前的准备。
面部朝上,还算是个不错的起床姿势。虽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手却被压在身体下动弹不得。
我眯着眼睛打量着,月色只剩下残缺的一半不到,虽然晃眼但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深呼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侧身过来,果然关节七零八落地震荡起来,看来是真的遍体鳞伤。
一想到上头的于淑仪喊来了追兵,我们真的就是瓮中捉鳖的灰溜溜的结局,顿时活力十足,硬是克服了骨头的战栗,终于让重重的龟壳翻了身。
翻过来才知道,我身上的是昏迷的姚金。
我二次探了探鼻息,确认她的生死,这才把她扶起来。
我试图叫醒她,但姚金睡得太沉,不知道是不是脑上伤口的影响。
没有办法,我只能是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嘎嘣脆的声音从我的肩膀深处传来,但已经没有时间计较了。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身后时不时传来耸动的脚步声,或许是风擦过树叶的声音吧,还是说是真的追兵赶来了。
我没有心思回头看,或者说,回头也只是看到了一片黑暗,因为月亮已经晚安,大半夜的不打算为我们加班照明了。
啊,又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就像是我的人生,黑暗中总是觊觎着可能存在的惊喜。
我也不知道这块地为什么这么大,却还有这么多个世外桃源的所在不受世俗的侵扰。
留下的破房子就是证据,人去楼空也是必然,脚掌已经麻木了,我打算在这里休息片刻。
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激烈,眼皮也变得更加沉重,今晚就先这样将就着吧。
“欸!喂!”忽然有人在我面前大喊,是个老人家的声音。
我睁了一只眼,又担心另外一只睁不开,猛的给自己一下。
“别动。”老奶奶蹲下来,捏着我的脸左右转了转,确认了我的伤势,“你这是从山上跌下来了?”
“嗯……饿……”我这才发现嘴巴肿的快要张不开。
“你这是感染了,幸亏你是遇到了我啊,再晚点你就要跟你那旁边昏迷不醒的姑娘一样在这里等死啦!”
“救……救命啊……”
“好好好,我救你们。真的是!”老奶奶在袋子里拿了个葫芦出来,真像是山中神仙一般的做派,“来,张嘴!”
“啊……”我一下子就松懈下来,张开嘴巴任由老神仙喂药,随后又昏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