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府邸充满着高贵的气息，四周白灰的围墙上雕刻着镂金的祥纹。
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吩咐身旁的下人，“给老爷送去。”
主仆二人走进风呈苑正厅。将手中的茶水放下后，女妇人望着眼前人。叹道“老爷想开些。”
被叫“老爷”的男子，是张府上的家主，张桐。
张桐望向院中
孤月高悬夜空。月光如轻柔的细纱飘进院中。在都京中，亭台楼阁也都亮起明灯。
在京央，人头攒动，都在观赏花灯节中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姬。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响起。台侧的鼓手将手中的鼓槌旋转几圈。
音乐传进张桐耳中。不禁眼中噙上泪水。
“瑶瑶若是还在，这个时候定是在街上拉着我去赏花灯了…”张桐喃喃道。手上捏着一个香囊。
香囊上绣着百合花纹。盛放的清丽样子，也映照着张桐心中挥散不去的阴霾。
华贵的妇人见状，也安慰道：
“瑶瑶若是在天之灵，定不希望老爷整天萎靡不振…”
话未说完，外头进来一个小厮。
身材瘦小，脚下的步伐如疾风般。
华贵的女子见状，又看向一旁暗自神伤的张桐，不禁责怪道：“如此急忙若是顶撞了老爷如何是好？”
小厮朝着二人行了一礼。“家主，夫人。”
“外头有两个自称是御灵师的人求见，说是可以为大小姐找到凶手。”
小厮说话时，语气稍微有些颤抖。
而被唤作夫人的女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开裂…
御灵师…
张桐无神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丝毫没有看见身边人的表情，急忙站起身。
“快快快！快请贵人！”
言罢，拄起椅旁的木杖站起身来。小厮见状，起身上前扶着张桐。
张府的大小姐，张璐瑶。
今年16岁，正是女子花一般的年华。在都京花灯节首日惨死在房中。
当朝没有女杵作。张桐在都京中有多间商铺。祖上曾是皇商。
张桐又是看重名声之人，张璐瑶死讯一出，张桐立马尽自己所能，封锁消息。
但是外面却已流言四起，如玉般的姑娘惨死。纵然可怜，可谁有不知这姑娘可做过什么不耻之事？
人心大多都是险恶的。
无奈。张桐只好装模作样的发布悬赏令。
不过却也只是找高深的道士驱邪。
原因无他，自己的枕边人告诉了自己利弊。
张姑娘的名声尽毁，铺子盈利减小。何况都京从前盛传灵鬼一说…
但如今。竟有御灵师愿意帮助自己的女儿探案。
张桐怎么可能不激动？
正厅
小厮点燃熏香，袅袅淡香从金炉中吐出。
大腹便便的男人已在太师椅上，身体侧倾，贪婪的闻着那股味道。
…
就在张桐在询问过二人身份时，心中有些发疑。
两个毛头小孩，看着不甚成熟的模样…
“张家主，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为我们找一处地方歇下，张姑娘的遗体。我们明日在看？”
檀令向张桐侧身微微行了一礼，语气诚恳道。
而在另一旁。张桐在了解完檀令的身份之后，便带着一旁的小厮退至屏风后面商议。
“家主，这男子打扮比那个姑娘还清秀，怎么可能是一个笛伶。那确定他们不是…”
玉无痕要跟着檀令，不论檀令怎么呛他，总是一副笑容常挂脸上的表情，如春风拂面，檀令实在说不出重话。
檀令无奈。所以对玉无痕虚造的身份介绍是：师玲身旁的笛伶
“够了！”一旁的小厮还在劝说张桐，张桐抬手打断道，“可以还瑶儿一个真相。都值了，他们是情奚山上的御灵师…那个师玲大师，我祖上的长辈曾认识，应当不假。”
做好了自己打算的张桐在看完檀令的御灵器后，便安排下人道：
“带二位大人去熹苑。”
侍从一路领檀令二人到达熹苑，檀令才被张桐的家底所震惊。
熹苑
月光挥洒，竹影摇曳的庭院里，精致的亭子矗立在水中央，四周发出悦耳的水泠声。
檀令望着已然离去小厮的背影，叹息一声：
“他们的小姐，命运多舛啊！”许是檀令有些感伤，一旁的玉无痕皱眉道：“再不睡，明天怎么跟主人家解释？”
言罢，便扭过头走向厢房。
熹苑有两间厢房，张桐本是想着为二人准备两间客苑的。但二人既然认识，索性让手下小厮准备。
是夜
街道上不复喧闹，人们早已睡去，都京恢复往日的清冷。仿佛刚刚在庆祝花灯节的人们早已过去许久。
府上
檀令睡眠浅，眼下安静了，倒也很快的睡下去。
“东西拿到了吗？”安静的夜晚被一个男子的话而打破。
“玄衣，还没有到时间。”玉无痕坐在窗前，手上把玩着玉笛。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
被唤作玄衣的男子一怒：“这可不像你。宗主现在很急。”
“随便你。”玄衣见玉无痕不理自己，也懒得自找没趣，对玉无痕呛道。
转身正要飞走，却被男人叫到：“等等。”
玄衣转身，脸上愕然一瞬。眼前男子眉眼细长而舒展，月光下映着眼中的光彩，如同润玉上微润的莹泽。
哪怕男人在笑，却依旧有股淡然疏离感。
玉无痕声线中带着几分笑意：“回去与宗主说，一时半会东西带不回去…”
“好。”玄衣应答，看着玉无痕的笑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有…下次别跟着我了。
你今天吓到她了。”
…
翌日
府上的下人都聚在一起，等着檀令二人询问案发当天的情景。
“当天上午下了雨，又是赶巧在花灯节首日，老爷便让一些闲着的下人去房中织灯了。”
京都花灯节的习俗，未出阁的女子可织出一盏花灯，灯面上写着自己心悦公子的姓名，以喻寄梦，长长久久。
当日张姑娘便是回房织灯了，对于死者本身的线索也仅限于此。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言辞，檀令见问不出什么，就转头着重去问张璐瑶的贴身侍女杏花。
叫做杏花的姑娘不过稚嫩的年纪，比张璐瑶大一岁，从小跟着张璐瑶身边照顾着。
杏花也将自己知道的全盘交代：
“姑娘下午回房之后，便屏退了一些伺候的下人，我和几个姐妹寻思没事，便也回房织灯了，晚上花灯会开始的时候，姑娘连晚膳都没有用。再到房中就…”
杏花没有在说下去。但是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檀令疑惑：“当日府中可有可疑之人，或者有没有与你们姑娘交恶的人？”
杏花道：“没有，姑娘很少与人打交道，在府上待遇也不好…当日不在府上的人只有二老爷。”杏花掩面而泣。
檀令追问：“为何待遇不好？二老爷又去了哪里？”
杏花摇头，茫然道：“二老爷去了哪里，岂是我们这等下人可以知道的？”
可是说完这句话，杏花望向四周，见周围没有多少人向檀令方向看后，向檀令小声道：
“姑娘不是现在夫人的孩子，姑娘的生母，早在姑娘3岁时去世了…老爷又娶了位续弦。府上还有为嫡小姐，素日与我们姑娘不对付。”
杏花眼中含泪，眼光不由向一边瞟去。只求她说的这些话不要泄露给当家夫人。
檀令有些无奈，府上的张姑娘，听着确实惨。
脚踢着地上的石子，檀令不禁思考，
或许从当家夫人和那盏有张姑娘爱慕之人的花灯可以入手，这个二老爷倒是不急。
二老爷唤作张宇，今年不过刚过及冠，与张桐虽是手足，但是并不亲近，跟何况张宇出生是，张桐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
面对父母把爱分给这个弟弟，张桐倒是对张宇喜欢不起来。
但是张宇在张桐成婚之前，就已经外出历练，想成为江湖侠客。只是有什么功绩，今年不过刚回京。
至于不着急说张宇为凶手是，
三月前，是张璐瑶生母韩氏的忌日，当日张璐瑶去了外山的朝露寺祈福，回京途中遭到暗杀，被也是同样回京的张宇的随行侍卫救下。
而当时，张璐瑶并不认识这位是自己素未谋面的二叔父。
那么张宇又有什么杀掉张璐瑶的动机呢？
本想从他人嘴中了解更多的线索，总是比直接问当家夫人要可信的多。但是透露出夫人与张姑娘的关系的只有杏花一人。
而其他人，则是保持“不知道”的原则。
罢了…许是不想引火烧身罢了。
檀令望向玉无痕，男子负手而立，恰好与檀令对视。
玉无痕：…
檀令清嗓，淡声开口道：“既然我们现在是一道的，那就分头行动，你去检查张姑娘的院子，我去问当日之事。”
不等玉无痕反应，扭头向人群中走去。
檀令可不会给玉无痕反悔的时间，这个案子自己一个人可不一定能查不清楚。
玉无痕此时双手抱胸，被檀令这个举动逗笑了。不羁的点了点头。
“行”
日落西斜，白日的晴空总是短暂，流云缓动。早已过了好久。
熹苑
檀令与玉无痕此时聚坐在茶案两侧。在交流自己查到的线索。
檀令先道：“张姑娘在府中曾与嫡母苑中的小姐有过口角，不过张姑娘在那位小姐的手下，占不到好处。”
“我怎么不知道？”玉无痕疑惑的开口。
“杏花说的，不过就算她不说，我想，府上的纷争足矣看出来。”檀令喝了一口茶，淡然开口。
“好茶。”
“张桐身体不好，怕是活不过明年冬天…”檀令这话说的也不含蓄
“张桐立了遗嘱，死后的遗产大部分归他弟弟所有，就是那天不在府上的二老爷。”
“这个张宇也是个能人，早年间混迹与江湖之间，算是侠客。前几年回京，到是在礼部买了个小官职，
比张桐小十多岁，倒是有不少闺阁女子听闻过他的好名声。”
“张姑娘出事那天，二老爷上午在府上用早膳时，突发敏症。而且礼部说是要操持宫中盛宴，所以当日二老爷不在府上…”
檀令话未说完，却被玉无痕打断。
男人眉宇间多出一丝疑惑：
“突发敏症，怎么到宫中操持宫宴？”
檀令笑出了声：“你想的和我一样。”
又道：“二老爷是带着面纱出门的，直到傍晚才回来。”
檀令语罢，抬头示意玉无痕。
“张姑娘是别人敲死的。”
檀令一愣，这就没了？
玉无痕抬手为自己和檀令添上茶水。
清茶淡淡飘香传出，玉无痕酌了一口，不禁叹道：
“好茶。”
旋即又将话题步入正轨。
“奇怪的是，张姑娘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但是张姑娘的致命伤口不在于窒息而死。
她头上有钝器击打造成的致命伤口，成不规则凹陷。应该是院中的景观石。
死者脸部朝下，应该是凶手勒完死者，认为她死了之后，死者又朝凶手爬去，凶手顺手拿了块石头砸向死者。
所以才呈现两种伤口。”
“但是，
张姑娘尸体下的血液呈少量点滴状，
若是致命伤口在头部，那么额头处应当会有大量血液渗出。
前后矛盾，
所以张姑娘的闺房应当不是死亡现场。”
玉无痕说完，还站起身尝试还原了一下凶手的杀人过程。
檀令望着他，止不住叹息：
“这得是多大的恨？”等一下？恨？
一道灵光在檀令脑海中闪过，要说狠，府上又有谁会恨这个小姑娘呢？
虽占着嫡女名头。却过的连庶女都不如。
而檀令记得…
在杏花后问的口中，另一位小姐张璐心，是做什么事都会让张姑娘吃瘪。
所以杏花并不喜欢张璐心和现夫人。
也是，在檀令看过的话本子上，继母与嫡小姐，大多都是针锋相对。
檀令询问过她们二人，她们其实对张姑娘的死，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讶。
“奇怪。”檀令喃喃道。
“张姑娘院子上的围墙，有一道泥脚印。”
玉无痕提醒道。
“翻墙？”檀令讶然，好看的眉峰皱了起来
“对。”
凶手抛尸完后逃跑的路线是从内部翻到外部的墙上，那么凶手是如何进入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