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树木丛生,只有细小的光斑从枝繁叶茂的树冠中投射下来,路上还有些奇怪的鸟兽蛇虫……
但好在没让他们遇到什么大型妖兽。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才看见那小小的机关蜂在一个小水潭原地盘旋。
余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这小蜂就像划了个大圆一般回到水潭正中心,然后缓缓坠落沉到了池底。
我的小蜜蜂!!!
“唔!”
先不说装这小可爱的匣子是由金丝楠木所制,单把这小蜜蜂的精细程度及仿生程度拎出来,也能知晓这礼物是费了一番心思准备的,余皖看着就肉疼。
唉,反正来都来了,先看看吧。
这地方究竟是有什么独特之处吗?余皖满心疑惑,缓缓环顾四周。入目之处,皆是茂密的植物,层层叠叠,郁郁葱葱。仔细瞧去,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与秘境其他地方并无二致,都是那般生机勃勃,却又难以看出特别之处。
独特一点的,似乎就只有眼前这水潭了。他微微俯身,向下望去。
这潭水乌漆嘛黑,犹如浓稠的墨汁,深不见底,仿佛一个神秘莫测的黑洞,散发着一种幽深恐怖的气息。仅仅是这么看上几眼,便觉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涌起,他不敢再多看,匆匆几眼后便急忙收回视线。
“呵,这水底总不可能有什么绝世秘籍吧?”他自嘲地笑了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心中那抹不安。
余皖直起身,难掩失望……看来温子然的法宝失灵了。
话说回来,他人哪去了?
方才跑得太急,倒是没太关注温子然到底跟上了没有……
难道说子然又双叒迷路了?
他的心中愧疚与懊恼交织翻涌,让他烦躁不安。他缓缓地转过身,脚步略显沉重,心中想着一定要沿着原路返回,好歹温子然救了他,可不能把人弄丢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脚边突然踢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刚一触及脚尖,便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有些硬,却又富有弹性,似乎是一个被包裹在坚韧外壳中的柔软之物。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余皖心头,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急剧加快,“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可闻,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
他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地低下头。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每动一下都显得格外艰难。
目光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移向那个被他踢到的物体。当他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
淦!
谁家好人在这种鬼地方随地大小躺?
只觉身体突然一歪,重心瞬间不稳。慌乱之中,另外一只脚竟不知又被什么给绊倒了。猝不及防,整个身体失去控制,直直地朝着前方栽去。
而那只脚,就这般结结实实地直踩在了对方胸口正中央。然而,那人却似乎是完全失去了意识,仍然一动不动。
余皖强压着冷静下来,小心翼翼打量对方,皱了皱眉。
看不清脸......
再看看那人周围,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此刻却被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所占据。那抹红在水中肆意蔓延,仿佛要将整个水潭都染成血红色。
在那血色蔓延的源头,男人虚弱地靠在水潭边的石头上,面色如鬼魅般模糊不清,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虚空之中。他的气息更是微弱得如同游丝,让人觉得随时都要归西。
大片乌黑的干涸血迹洒在他的身边,周围的草地也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投射的阴影,所以刚刚根本没注意有人在这。
唉——
感觉应该是没救了,等着收尸吧。
余皖啧啧两声,拔腿就要走。
废话!他可不是白莲花圣母!不然他现在就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坐在佛像的位置上被供着。
……
?
怎么走不动了。
余皖试着挪了挪腿。
怎么回事?他心中大惊。什么时候另外一只腿也被缠上了?!他慌乱地蹬了两下腿,急忙尝试扒拉开对方的手,然而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恋足批啊大哥,都要不行了还这样!你 —— 你放手!” 他愈发惶恐不安。可那人任凭他如何摆弄,始终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完全晕死过去了。
余皖发力的同时又不小心用力踩了一脚。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那人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一截白皙的脚踝,眸光幽深灰暗,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男人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愈发粗重起来,在被踩到的那瞬间近乎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不过余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深陷泥潭的小腿,加上光线昏暗,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眼睛是否睁开,他反而附身贴近对方,愤愤不平决定上手了。
“啧,非得我亲自……”
余皖俯下身扒拉,忽然呼吸一滞。
“二师弟……?!”
余皖脱口而出。
男人覆着眼皮下的眼珠轻微转动了一刹那。
余皖方才仓皇起身,要不是脚被人扯着必然是要摔个屁股墩的,于是又水灵灵地错过了这一细节。
不过余皖绝不可能认错。这看上去黑乎乎的陌生男子就是季舒玄。
季舒玄作为男人中的男人……作为当之无愧的大男主,自然会拥有从众多路人之中脱颖而出的独特标记。
季舒玄便是如此,在他的右耳后方处,就有着这样一颗红痣。那红痣极为微小,若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一般人在平常的接触中绝不可能知晓它的存在。
可余皖是谁?作为骨灰级黑粉头头,他早把作者早期的人设图里扒得底裤都不剩了。
那本公式书可谓是把花了大手笔把主角团人物都约了一遍三视图稿,设定图之精细都狠狠硬控了当时余皖用敲击键盘攻击的码字速度。
所以不要说季舒玄这回是易容换皮了,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种种表现,余皖的心中没有半分心虚之感。哼,有什么可心虚的?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形势所迫,都是合情合理的抉择。
……行吧,踹了两脚又怎么样,反正这人都已经晕过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季舒玄又怎么会这副模样一个人瘫在这儿?
小哥哥你,你真的没嘎吧?
主角要是死了,那我还能……咦,是哦,主角死了这书应该也就写不下去了,所以死是不可能死的啦。
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作为炮灰,选择见死不救还是见义勇为,都直接与自己接下来的生死存亡成正相关。余皖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看来眼下形势,自己非救不可了。
可是,这人怎么运回去?
师弟虽说要比自己小个几岁,但也是个有重量的大孩子了,瘦弱的病秧子余皖怎么可能背得动呢。
余皖眉心要拧成一股麻绳了,正好感觉脚腕处的力道松了些,于是打算干脆先回去喊人,起码把温子然叫来一块儿把病患抬走。
主角向来命硬,肯定可以撑住的。
“温……嗯?!”
在转身的那一刻,毫无预兆地,余皖感觉到自己的手突然被谁紧紧拉住。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意识到了什么,缓缓侧头,果然下一瞬就对上了一双黑沉如旋涡般的双眸,那冷萃到极致的眼睛里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这是想做什么。
就踹了两脚就要诈尸打他吗?
余皖心口跳了两下。
季舒玄挑眉,见人越退越远几乎是要缩成一团,顿感不耐烦,干脆顺势扯住脚腕将人拖了回去。
“怎么还是要叫他,”季舒玄的声线依旧如同气质一般清冷,但是语气带了些烦躁的意味,“不用喊了,我没事。”
“……”
“啊,哦,二师弟、那你怎么躺在这里?”
余皖目光飘忽,最终定格在他身上的一片血红。
救命,感觉问了一个蠢问题。
季舒玄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迸溅的血迹,又想起那双提问时真挚而担忧的琥珀眸,有些好笑:“这些,不是我的。”
“刚刚恰好碰到妖兽,只是用来引诱它们招数罢了。”
青年说罢,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侧脸的边缘处,随后,他猛地一掀,一幅人面皮便如同一片飘落的秋叶般被随意丢下,露出原本的相貌。
“师兄,刚刚,你是想走吗?”
“没有没有!”余皖心惊肉跳,心道这人果然是来报复的吧。
“地上好多血……师兄是想去找人来帮你的。”
男子站起身,也不知是信了几分,随后有些迟疑地用干净的手轻轻拍在余皖的肩膀上,“谢谢你的关心,师兄。”
季舒玄的手指生的修长完美,再配上这样一张绝世容颜,哪怕只是这样轻轻地拍打都让人生出一种心猿意马的感觉。偏偏此时,季舒玄还微微扬起了唇角,对着余皖露出了一个温和贴切的笑容。
平日冷峻如霜的眉目,刹那间被春色覆盖,整个画面都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余皖咽了咽口水。
“不过请问师兄,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
余皖被口水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