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路环顾四周,旁边有个小房子通向楼下,在屋顶的北面有个书桌和一把椅子,很明显就是学校的配套。
屋顶上再无其他显眼的东西。
他向那个小房子里走去,铁门虚开着,引诱他进去。
那个楼梯积着灰,但有明显的脚印,似乎有一个孤独之人常于这边行走。
向路望向那个孤独的课桌,坐在上面,左右转头可以看其朝阳与余晖,向前看可以看到行人摆摊走巷,似乎每次盛景都要入我眼之感。
时间又不等人,回过头,走下去,又是另一个圈子。
小球停在原处,没有跟上。
这个楼梯左边靠着墙,右边并没有扶手,为了安全,向路向着左边不自觉靠去,同时保持着自己的衣服不会靠上左边墙壁上的灰尘。
下了楼便是四层,顺着四层的木门进去,是一条走廊。
从天空俯视向下看,走廊位于北面,靠着楼梯的一边是教室位于南面,而他正位于走廊的东侧。
向路向前走着,教室里传来读书声,或是讲题的声音,或是老师歇斯底里的劝告声。
快要走于走廊西侧的拐角,出师不利,遇上了位老师。
那位老师头发很密,但是很短,也很白。
面无表情时,仍有威严。
“站住!”那人喝止住向路。
“哪个班的,怎么不穿校服,在这里乱逛什么?”
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话,因为向路本来就是不会说好话的,实在想不出什么精明的话术。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外校的?谁让你进来的?”那位老师的话突突的像个机关木仓一样的往外冒。
“新转来的。”向路只能胡扯,没办法,他也不知道该说啥。
那人眼睛狭眯,“我一个年级主任怎么不知道!”
黄色小球闪现,那位老师好像不能看见黄球的存在。
只见那小球又发出激光,向路还未有任何反应,就一命呜呼。
再回月城,几次下来他也能感受到,这里的死亡不过是一眨眼,这里的重生同样一眨眼。
他心中默念学校。
这次只有隐约的光映入他的眼中,天不再明媚。
天,要黑了。
他,要摆烂了。
向路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现在不想想任何事情。
静静的等待时间流逝。
学校的南面是校门,校门的东侧有一个时钟,很大,站在屋顶或是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它,但是要看到时间只能站在南面。
而这栋教学楼正好在西南方向,第一次的时候向路就发现了这个时钟。
不过还有一个地方向路不清楚,他位于校门口和教学楼的中间分割处,是由很多房子累积起来,房子很不整齐,很高,看不出整体的形状。沿着边看,只觉那房子线围着教学楼的一边,带着弧度。
向路平躺在地上,闭上双眼,四肢大张开,很是舒坦。
而这个钟声正好响起,咚、咚、咚。
向路稍微抬了一下头,瞟一眼时钟,正好六点。
困意上身,他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闭眼就睡。
位于陌生的环境,向路睡得并不是太深,可以说只是闭上双眼,并没有进入深入睡眠。
时钟再次,咚、咚、咚。
七点。
并没有放学的声音,但也没有要吃饭的声音,不应该呀!
向路感到疑惑,他确定这个学校是高中,因为之前逛教学楼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学生读诗,诗的内容就是高中要学的。
以他的经验来讲,晚自习应该是要上的,倘若世界不同,晚自习不上,那也是要来吃饭的。
全校人都不吃饭,这不应该呀!
难不成现在这个学校——没有人。
这个想法一出,向路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六点时,他背对着从西面落下的太阳,看着东面的时钟,所以他没有察觉到太阳已失去了“身影”。
七点,黑暗来临,隐约感到光线变暗,只是并未太过注意。
向路紧闭双眼,周围只能听到刚才的钟声震响。
他睁开眼,月亮已经统治了这片天,皎白的月光笼罩着他所见的一切。
小房子那边发出声响,向路闻声看去。
血肉模糊、半个脑袋缺失的人,冲了出来,奔跑途中眼球掉了一个,在地上啪嗒一下,还蛮有弹性。
向路吓得愣住,他拔腿要跑,发现根本抬不起腿。
他呆滞地向下望去,两只细长的绿手指握住他的脚踝。
那手用力撇开向路的腿,速度迅疾,有一定空隙时,一细长的头穿到他的小腿缝中,干枯的脸颊,空无的眼睛与向路双“目”对视,那“人”就没眼睛。
向他冲来的“人”很快将他扑倒在地,别的奇形怪状的“人”蜂拥而至,叠叠高似的累在一块,向路被压在最下面,他们没有疼痛,但向路他疼呀!那像灰尘用扫帚积成小坡越来越高。
他们用牙齿撕咬着向路身上的肉,用所谓的四肢扭曲着向路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啊——”
向路疼痛,大叫。
他应该说话,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应该怒骂,但他只能大喊。
那些所谓的“人”便扯住他张开的嘴唇,用力往下扯着,将向路剥了皮,啃了肉。
向路先前遭受的万般苦,不及这里的一点儿疼。
让他死吧,快点儿!
快点儿,让我死吧!
向路被活活疼死。
月城。
向路踉跄地走向椅子,虚脱的坐了上去,一动不动,他呆若木鸡望向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哎呀——”老者长叹道,似幸灾乐祸。“张玫她还不信我,成天的阴阳怪气。”
向路不知有没有听到,他如之前般坐着,没有出声。
只是安静的坐着,发着呆,和他自杀前一样,安静着,思考着。
老者没再说话,他盯着电视保持沉默。
向路闭眼同样长叹一声。
我真的好疼呀!向路很委屈,很难受。
向路盯着桌子的一角,过了良久,又叹了口气,心中再念,脑中所想——学校。
刚来,向路快速睁眼,他欲躲着那些“人”,在教学楼的顶层地方狭小,那些生物很快就聚集或者说是显现,突然出现在楼顶,无处可逃。
向路深感绝望。
他跑到教学楼的延边,那些生物似是无脑般迅速将他的位置围的蜂屯蚁聚。
掉下去一瞬间就死,或是在这儿活活被人撕碎。
算了,反正横竖都要死,死了又能重活,管他呢。
向路向楼下迈腿,可另一只脚被死死抓住。
感受到不平衡,他身体向下倒去,而他的一只脚被他们一群人抓住,向上拖。
向路悬挂在半空中很难受,他的小腿抵着楼的边缘,磕着,摩擦着。
煎熬的要命,向路猛蹬抓住他脚的那群手,不过这也是杯水车薪,顶不上什么大作用。
被拉到楼顶后,他已经失去了自控能力,反抗在那群生物眼中是完全无效的。
这一次他顺从了许多,开始接受又一次的痛苦之死。
向路不知要做什么才能躲过这痛,他要做什么,到底要他做什么。
血肉飞溅,他只能大喊,无人救他,一次又一次。
他最后到死也想不明白,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能赢一次。
月城
回到月城的向路认为他能足够冷静的对待死亡。
至少之前的四次游戏也过了六十七年,也不知算不算多。
应该是六十七年吧?
在那些游戏里,他是个被装在装在躯体里的灵魂,他习惯了沉默不说话,听从躯体的指挥,或者说是他的呐喊是没有用的。
他是个学生,应该吧?
他是个学生,一定是。当时在楼顶看见那几个大字的熟悉感是很让人心里触痛,那触痛不是疼,是咯噔一下,浑身发冷,全身发毛。
六十七年,如此长的时间里应该学过些什么东西,哪怕一点点,向路想不起来,可是他又能记住一些之前的大事,但又要细想,脑袋里总是模模糊糊。
时间会遗忘很多事情,向路不可能什么都记住。
向路这次闭眼长叹。
校中。
向路这次没睁眼。
他站在楼顶的中央,感受四周的动静。
果然一片寂静,连风声也没有。
从他七点时闭眼睡觉,到上次刚来还未睁眼的安全,而且向路知道他死后两秒内发生的事情。
两秒看不出什么大事,但是细微的不同,多死几次就能察觉到。
显然他赌对。
这两秒内发生的事情是死后让他知道的,还是复活后知道的,或是在心中默念学校时知道的,向路不清楚。
说到底还是默念所需的间隔时间和这两秒都太短了。
不宜多想这些,他要马上离开顶楼。
黑暗中的向路并没有因为焦急而慌忙从事,向路靠着之前走过的记忆转过了身子,手中没有趁手的工具给他判别路况,向路缓慢着走,腿不自觉地弯曲。
很慢,向路不确定有没有在向正确的位置。
在向路认为他已经走了一段距离时,快速睁眼,强光突爆他的眼睛。
天不亮,就是像屏幕有点卡的感觉,向路隐约能看见一点影子,他借着影子慢慢移动。
走一段距离就瞬睁一次,偶尔几个“人”站在他面前吓他。
前两次的那鬼东西本是让他惧怕,不过两次死在它们手里,还那样近距离接触,样貌便是适应了。
再说,吓他!
向路又不是蠢蛋,他难道不会在睁眼前划拉一下手呀!再讲他在走的时候手就不自觉弯曲向前。
就这样划拉地走到楼梯的小房子口。
向路摸到木门后没有继续往前走,他转身,最后一个睁眼,见月光,见它们。
随后向路低头转身继续走他的路。
右面的楼梯没扶手,要靠边,靠左边。向路记得。
向路朝前走着,觉着时间和所走距离与预想差不多时,他稍微偏转方向,使睁眼时看到的事物多一点。
空墙!
向路面对消失的左墙后背一凉,同时又对自己没有贸然行事的庆幸。
有些晃了神。
闭眼后他摸黑走到楼梯口,慢慢向下。
他先将脚后跟抵住下一个楼梯,使脚垂直所抵楼梯,防止走歪。
不觉浑身发冷,头皮发麻,似有不祥之事。
向路继续往下走,脚后跟抵住楼梯,他向下一踩,身体向前倾斜。
没了!
这一处是空的。
巨大的失重感带来的不是让向路更加紧闭双眼,待平缓时,向路好奇睁开眼睛。
火树银花,灯火辉煌。各束灯光直冲眼中,向路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被艳色填充。
似有魔力般吸引的建筑让向路神魂颠倒。
坠落到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