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机和包包一股脑扔在床上,越婵想也没想便转头进浴室洗漱去了,等到出来时,一身水汽氤氲,浓妆已经完全卸去。
她裹着一身香槟色的睡袍走到床前,手里还在擦拭着浸水的长发,原本卷烫过的发型已经被流水打直,湿湿漉漉的,低着三三两两的水滴。
越婵一边看着门外,一边拿起手机,又想起刚刚和叶冕吵架的样子,彼时她已清醒了许多,刚刚酒劲上头的怒火已经消了许多,要不是叶冕反应太过激烈过分,完全不肯听她解释,她也不至于发这么大雷霆。
越婵心里哏啾着,也不知道叶冕是否还在楼下,兴许也跟她这般耍脾气摔门走了,她眼巴巴的看着卧室门,明明只是轻轻推开便能知道人是否还在,可偏偏脚却像是灌了水泥似的不肯动弹,直直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手机和半裹着湿发毛巾。
也不再继续手上擦拭的动作,任由头顶的湿发垂落碎珠。
一直到脚跟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站的生疼,越婵才缓过神来,虚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心想叶冕应该是走了,如果是彭野早在她摔门前便已摔门离去。
越婵松开了手上的干发巾,任由水灵灵的湿发垂落身后,打湿身上单薄的睡袍,细碎的水珠顺着青丝落下,点点滴滴打在床单上晕染开来,像是泪痕散落成花。
越婵漫无目的拿起手机,屏幕微亮,不只是哪来的垃圾新闻推送,她伸出手指一一划过手机栏目,划到最后却发现还有一通来自叶冕的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石沉大海的短信消息。
她的注意力瞬间被那鲜红的字符夺取,点开一看,竟然是十一点多的时候打来的,那时她还在包厢里与友人闲谈,周身环境太过喧闹,手机又被她藏在手包,所以不得而知。
越婵蹙着眉头点开短信通讯,竟也是叶冕发来的短信,时间与电话打来的时间差不多,她点进去一看,微光变幻,字符波动,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照在她的面颊上,逐渐的,那轻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十一点四十三分
叶冕: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十二点零六分
叶冕:我已经到紫城club附近了,就在不远的公交车站立牌处等你。
.......
正红的唇红早已卸去,露出原本樱粉的唇色,才刚刚沐浴出来,越婵的唇瓣水润湿滑,此时却被她咬的发白。
原来叶冕是去接她了,可惜她今晚几乎没用过手机,便一直错过他的来信,也就不知道这一回事,难怪他是后边回来的,还发那么大脾气,想来是看到了不少,才误会的。
越婵心里一时有些发软,她起身离开了床铺,终于打开了那扇门,走到了廊道上,从二楼往楼一楼望去。
那道熟悉的黑影已然不在,其他的东西原封不动,室内的灯火依旧,那沉静的水陆缸也依旧,两尾斗鱼在一种穿梭不息,总是只能在一面见着一条,见不着另一条,两两不肯相见。
失落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越婵依靠在铁艺栏杆上,面上并不敞开,甚至还有些悲伤难过,她眼神无依的扫向门口,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她依稀看到那双黑色的鞋子还在,叶冕还在。
越婵飞快的走到楼下,四处观望,却依然不见人影踪迹。
人在哪呢?
她有些心急的扫过一楼的边边角角,最终发现了异常之处,灯火金黄的酒廊吧台处,黑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开着半瓶威士忌,吧台边上的高脚凳也有移动的痕迹。
目光直指,叶冕该是到观景阳台喝酒去了。
越婵脚步依依的走向观景台,室外晚风习习,却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唯一的光源也就是远处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还有头顶那一轮皎洁的弯月。
月光森冷,播散着水色的光阴。
越婵亦步亦趋的走到观景台边上,果然在无边际泳池的一侧看到了叶冕的身影,他正倚靠在栏杆上,挺阔的腰背朝着越婵,薄薄的衣衫紧贴着身形,勾勒出他上宽下窄的倒三角身形,至于那双长腿更不用说,交叠在一起,线条笔直有力。
他的短发轻松,随着晚风细碎摇摆。
“咯吱咯吱~”越婵听到酒杯里冰块碰撞的声音。
似乎是感觉到了后背有人到来,叶冕的身形顿了一下,手里摇晃的玻璃酒杯停滞住了,四方的冰块挤压在杯壁边沿,其中棕黄的酒液还靠惯性晃动了几下。
叶冕用余光向后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模模糊糊的嗅到空气中传来的细微的玫瑰清香。
是她,刚沐浴完残留的香味。
叶冕的身子不动,还保留着刚刚的姿势,不肯回头看她。
越婵强抿着唇瓣站在叶冕的身后,她湿润的头发还贴符的后背,一阵微凉,晚风吹拂,吹不起她的发丝,却给她带了一丝凉意。
她静默的站在叶冕身后,她知道他知道她就在后头,却偏偏不肯回眸看她,想来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叶冕?”越婵唇瓣微微颤幅,轻轻的向叶冕叫道。
“......”叶冕转过头来,背靠着栏杆,单手拿着酒杯,酒杯里是棕黄的威士忌酒液与半化的冰水交融,摇摇晃晃。
他没有应她,而是看了她一眼又撇开眼睛看向一侧的绿植,那天堂鸟的枝叶繁茂,青翠欲滴。
“我......”越婵开口欲说,可腹稿尚未打好,吐不出一个字来,她怯怯的看着叶冕,他的余光扫向她,似听不听。
那眸光落在越婵身上,她心里没由来的悸动了一下,然后张口说道:“刚刚......之前你打的电话还有消息我没有看到,太吵了......抱歉。”
听到这,叶冕才稍稍偏过头来看向越婵,他略带讥讽道:“我还以为越小姐是来看我怎么没走的呢?”
话虽如此,可他的眼神却不再向刚刚那般冷冽了。
越婵深缓了一口气道:“我跟方浩然是......所以我才恼火的选了他的车,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们也没做什么在车上都没说过话,只是下车时他想我问电话号码,我没给他,拒绝了......”
她看着叶冕缓缓向他解释今晚发生一切的来龙去脉,还有她和方浩然道渊源,她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他深邃的面庞,在模糊不清的微风中,她看他侧脸上坚硬的线头似乎软化了许多。
“至于彭野......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在club里我也没跟他说过话,也不知道他有跟在后边......”越婵继续说道,说到彭野,她面上的神色冷了许多,连解释都是平板的陈诉,早从叶冕前边吵架的话里她已经猜到,彭野应该是跟着方浩然的车送她回去的。
心下,越婵更觉烦闷,剪不断,理还乱,是愁。
听完,叶冕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他渐渐的偏过头来看向越婵,那双与夜色相同的眼睛炯炯有神,眼睛里吹不散的墨云已然消逝,看向越婵的眼睛似乎又变成从前的样子。
“......”他没有说话,缓缓的向越婵走来。
越婵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停在自己的身前,他低头看着她,她抬头望着他,两两相望,目不斜视。
“你......物——”越婵刚一开口,便被那张俯身向下的巨大俊脸堵住的嘴,薄软发凉的嘴唇浸着酒液,缓缓向她渡去。
叶冕一手揽过越婵的后脑勺,不顾满手的湿润,用力吻了上去,他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芊芊细腰,紧紧的揽在怀里。
摩擦生热的唇,千扭百转的舌,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叶冕离开了越婵的唇,放到她的耳边摩挲,那干燥的碎发与湿润的长发纠缠,也染上了点点水汽,他将她完全拥抱在怀里,似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越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僵硬的伸出手臂抱住叶冕,当她的臂膀完全服帖在叶冕的腰背的那一刻,她忽然把全身心的负面情绪全部卸下,刚刚心底还存留的那一点愤愤和怯怯的心酸全部一扫而空。
在这闷热潮湿的季节里,她和他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却丝毫不愿分离,在某一刻,她的心底悄然的生出某种只愿天长地久的心续。
“抱歉......”越婵的耳边传来叶冕闷闷的声音。
“嗯?你说什么?”越婵轻轻松开了点怀抱问他,她看着他漆黑的眼,那眼里晶莹的水光似是要把月色渗透。
“我说抱歉,刚刚不该向你发那么大的火。”叶冕认真的说道,他心知她不是那么混乱的人,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感到愤怒,甚至还幼稚的吃醋发火。
叶冕一贯自诩自己是个成熟冷静的人,结果却做了这么不绅士礼貌的事情,一时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越婵眼尖的看到了他脸颊上的红润,心里有些觉得好笑,她轻轻推开他,故意发作道:“我还以为叶先生走了呢?没想到竟然一个人在阳台喝闷酒。”
她意有所指看了眼他手上的酒杯。
叶冕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酒杯,杯里的冰块已经化了十分之□□,才没喝几口的酒液反而升的更高了。
“那可不?我可不像越小姐这般狠心会摔门走人......”他又恢复了一贯蛊惑肆意的笑容,眉眼微微上翘:“可不就只能借酒消愁了。”
“到看不出叶先生是这般痴情的人,”越婵也有心开起了玩笑:“不过,你说的对我这人就是心狠......”
她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抱着胳膊道:“不仅如此,我还记仇,我肯没忘记你刚刚怎么对我的,你别笑,我可还没原谅你呢!”
她背后的湿发贴敷,还没梳齐,便走了下来,头发一缕一缕的散落着,凌乱却不是风情,水色的月光照映在她的脸庞,那风情的媚色多了几分冷调,多了几分出尘。
“噢?”叶冕愿意陪她唱戏,也装作疑惑道:“那要怎么办呢?”
“......”越婵愣了几秒没想出个所以然,又偏故作冷傲道:“那我不知道?要看你的表现咯!”
她一边说着,一边教头扭向一方,用余光扫他,有一络湿润的发绺垂到她的胸前,她用手指勾起那一绺湿发,在指尖卷了又卷,看起来好不娇俏。
叶冕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他快步走到越婵跟前,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打横把她抱进怀里,大步向前向室内走去。
一边走着,他还一边说道:“那必然会让越小姐满意。”
......
夜月难眠,今夜风月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