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船上的派对已然到了尾声,那泳池边上的喧嚷声小许多,人也各自散场。当然,还有少数不眠者仍然兴致高昂,始终守候在甲板前哨。
越婵才刚刚从浴室当中沐浴出来,她重新洗了头发,正拿着吹风机站在盥洗台前吹风,热风从耳边“呼哧”而过,将她湿润的秀发吹起。
头发浓密厚重,吹起来总难免多费些时力,手举得有些发酸,越婵便换了另一只手来举,轮流交换,能舒服些。
她不由得有些想念叶冕,早知道还不如留在他的房间,待洗漱过后,让他帮忙吹干头发再走。
越婵一向是自然风干法的推崇者,只是与叶冕待的时间长了,他总是乐意给她帮忙吹发,美名其曰:避免风寒。闹的她现在养成了习惯,湿着头发难受的慌。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越婵暂停了手中高速运转的机器,放下了半干长发,向门口问道:“谁?”
“是我,小婵!”门外立即有了回声,是越溪的声音。
越婵放下了手中的吹风机,轻轻朝外走了两步,拉开了房门。
“你怎么来了?”越婵看了越溪一眼,便又走回了盥洗室,盥洗台上的洗漱用品排列整齐,单护发精油就有好几只不同味道的品类。
越婵顺手挑了瓶喜欢的玫瑰味的,倒了在掌心上,轻轻涂抹在发梢上。
越溪从外边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她也才刚刚洗漱完毕,换掉了泳衣,跟越婵一样就裹了件白色浴袍,湿着一头秀发,从房间走了过来。
她跟越婵一样,都是自然风干法的爱好者。
越溪看着盥洗台前正在静心护发的越婵,惊奇的问道:“你都没下水怎么又洗头了?而且你什么时候会吹头发了?”
“!”越婵顿了一下,睫毛微颤,看着镜子里的越溪解释道:“吹了风,觉得有点脏就洗了,至于吹头发......”
“太晚了,没办法。”她沉默了下继续说道,眼神飘忽,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模模糊糊。
“唉,我不行,太晚了我也不吹,除非有人帮我,不然实在懒得。”越溪没有怀疑,而是摇了摇头说道。
有人帮,叶冕吗?
“......”越婵沉默片刻,又对越溪道:“我很快就好了,你先去床上坐着吧!”
“行!”越溪高兴的应了一声,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往房间里边走去。不多时,房里传来一声巨响,“噗通”的一声,她直接扑到了越婵的床上。
越婵又拿起了一旁的吹风机,调低了温度,噪声也小了许多,吹完最后半干的头发。
......
走出来前,越婵又重新整齐了衣襟,转身看了自己周身一圈,确定没漏出什么不该漏的痕迹,才缓缓的走了出去。
出来时,床上的越溪已经打了一圈滚了,被子被她踢的凌乱,枕头也七扭八歪的,她正躺的地方,已经被湿发浸出来一圈水渍。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把玩着手机,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
越婵知道,她在玩乙游。
看到越婵出来,越溪便鲤鱼打挺似的从船上坐了起来,她看着越婵道:“你终于好了?”
眼睛亮晶晶的,扑闪扑闪,那湿润的秀发更是乱成一团,有种滑稽的幽默。
越婵点了点头,朝她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湿?”她摸了摸越溪的头发,摸出了一手的水渍,那一绺一绺的华发还湿漉漉的粘在一起,越婵忍不住皱了皱眉道:“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不要不要,麻烦死了。”越溪连声拒绝,她剧烈的摇着头,甚至还飞出了水珠,不肯让越婵帮忙。
越婵拧不过她,也不好强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姐妹俩一起盘腿坐到了床上,一人一半,越婵靠里,越溪靠外,一边光线暗些,另一边光线亮些。
越婵看了眼越溪身后,窗帘还没拉上,窗外是一片静谧的深蓝,海天几乎连为一色,只能依靠那天边高悬的明月与繁星点点区分出海和天的区别。
墙角的放了一盆天堂鸟,天堂鸟生的高大,枝叶伸到窗户的一角,在黑夜中依稀摇曳着。
越婵收回了分散的视线,再看到面前的越溪,她的眼睛仍然闪烁,在夜色绽放着幽幽的晶莹。
一如既往的清澈见底。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呢?”寂静了片刻,越溪歪着脑袋奇怪道,视线昏暗,她看不清越婵的神色,只依稀能辨别出她模糊的轮廓。
“没什么~”越婵摇了摇头,低头笑道,她双腿盘坐在床上,双手倚着膝盖,脖颈微驼,带着些许轻易无法察觉的疲惫感。
“好吧!”越溪用嘟着嘴说道,她用手指倚着嘴角向越婵问道:“对了!你跟那个方浩然怎么回事?”
果然,越婵想到了她会说些什么,她说道:“没什么的......”
“啧啧啧,少来,这里就我们两个,能不能别瞒我?再说了,他刚刚还在楼下找你来着......”越溪明显并不相信。
越婵听闻心里震了一下,她差点忘了这茬儿,忘了方浩然还在楼下等她,只是刚刚突发事情发生的太多太杂,她一时失约了。
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越婵对方浩然一时多了几分歉意。
只是,她还是不能多说什么,最终只能简单的把她和方浩然之间的前因后果简单与越溪说了一通。
“原来如此!”越溪兴奋的道:“他这是对你一见钟情吧!天命注定啊!”
听到越婵和方浩然在方家订婚宴上发生的乌龙事件,越溪不禁感慨了一番其中的狗血剧情。
越婵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否认道:“没有,只是意外而已。”
“意外?”越溪故意提高了音量重复了那两个字,拒绝道:“这也太意外了吧?也意外的太多了吧!”她故意挤眉弄眼的看着越婵。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越婵依稀能看到她脸上搞怪的表情。
越婵被越溪的话治住了,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那你呢?你对他有感觉吗?”越溪又自顾自的问道,还不等越婵回答,她又说道:“别告诉我没有,没有你为什么答应给他联系方式......”
说着说着,她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掐着下巴说道:“不对啊!你答应了干嘛又反悔,不下去了?”
越婵心里一惊,脑海里闪现了叶冕说过的话。
“所以你是觉因为方浩然和彭野性格很像才理他的吗?”
......
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翻涌几遍,来来回回,波荡不平。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越溪正坐在她的面前,那黑色的眸子像是某种矿物质宝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她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越婵细细的把自己心中的感想托盘而出,隐去了些许细节,只是单纯告诉越溪方浩然给她与彭野相似的感觉。
“......他们性格很像,直来直往,都很热烈。”越婵语气平静的陈述着,她低垂着眉目,企图遮掩情绪的外泄。
“......”越溪沉默的听完了全部,听完,她急切的拉起越婵的手道:“小婵,我懂这种感觉,我知道你......”
她的话声婉转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兴奋高昂,带着担忧的情绪。
只是,话说了一半,她又没再说下去,看破不说破,一段炽烈的感情走到最后,伴随的悲伤总是长久的潮湿。
只要真的爱过,总是难以忘怀的。
黑暗中,越溪紧紧的抓着越婵的手,两个温热的掌心在黑夜交通,互相传递着温度,渐渐的体温上升,手里抿出了汗来,她们也紧紧握在一起,没有松手。
这样的温度,要比单纯身体上的痴缠所带的热感要有力量的多。
......
寂静的黑夜中,月亮西斜,狭小的房间内渐渐被黑暗笼罩,墙角的那株天堂鸟也未再摇曳,而是静谧的隐入了黑暗之中。
良久过去。
“溪溪?那你......”越婵突然开口说话,她向越溪问道:“现在还记得吗?能忘记他吗?”
她的声音清澄空灵,有种青空的冷意。
......
“呵~”越溪沉默半响自嘲的笑道:“如果真的能够忘记,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哀怨与眷思,低垂着像是某种泣血的鸟儿在婉转莺啼。
明明印象里,越溪一直是个明媚灿烂的人,什么时候又成了这样呢?
......
不知静默了许久,姊妹俩相互依靠在床头睡去,越婵半睁着眼睛,听着耳边越溪轻微的呼吸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的从窗外起来,晨光熹微,天边出现一抹空朦的亮色,海与天的迹线显露出来。
越婵蹑手蹑脚的走进了盥洗室,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的有些可怕,凌乱的头发与憔悴的面庞一点都不像是那个精明能干的杂志社副主编。
她微微低头弯腰漱口,水流在盥洗池中缓缓流逝。
洁白的浴袍有一角轻微露出,暧昧的红痕隐隐约约,越婵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拉开了那一角浴衣,那大面积的痕迹倾泻而出,可想而知的混乱。
她停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只是观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眉目染上了一缕颓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