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萧陌很认真诚实地盯着裴舒烟的眼睛，不假道：“忘记了。”

    裴舒烟无奈叹了口气，把怀中的浮生扇扔了过去：“放回去吧。”

    萧陌手一捞，精准接到浮生扇，揣着两把浮生扇走进了之前醒来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排一排的架子，有一半都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浮生扇。之前裴舒烟告诉他这些是他解开过的扇子时，萧陌还小小地震撼了一下，看来失忆前自己还挺工作狂的。

    浮生扇排到了较高处，萧陌放下手中的浮生扇在一旁，从一边推了梯子过来，爬上去才发现浮生扇忘记拿上来了。

    很自然地，他朝下面摊了摊手：“扇子，给我。”

    意识到下面没人时，萧陌后知后觉刚想收回手，突然一个还带着他温度的东西碰了一下他手心。

    萧陌愣了一下，看向下面。贺绥站在梯子下递着浮生扇，双目对上，他也一时出神。

    贺绥也后知后觉：人家萧家主也没叫他进来帮忙啊。

    不过贺绥转得很快，马上朝上面露出笑颜：“萧家主不知道下面有人还伸手使唤？”

    萧陌也没一直傻着，自然而然地接住扇骨开始摆放，面不改色道：“以前有人的。”

    没有追问以前有的是什么人，贺绥煞有介事地“哦”了很长，这次没等萧陌开口就把另一把浮生扇放进了萧陌摊开的手心中。

    接过扇子的那一刻，萧陌心中被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填满了胸腔，感觉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又被洗刷得一干二净，捉摸不清。

    贺绥又开口：“萧家主，我其实三年前出过意外，也失忆过一次。”

    摆弄浮生扇的手指蜷了蜷，萧陌淡淡地“嗯”了一声。

    其实和一个失忆的人聊自己失忆的事情应该不是一个好话题，但贺绥也想抓住迷离破碎记忆中的零碎，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答案：“说不定在我们记不住的岁月里，我们早就相识过。”

    或是想拼凑出一个，在他记忆里活生生的人。

    不喜欢那人只是带给他似曾相识，而是希望那人曾真的在自己身边。

    失忆的萧家主觉得自己在此事更是没有发言权，所以只是耸耸肩，调侃：“以前就认识贺公子的话，真是三生有幸。”

    贺绥对此欣然承认。

    快到饭点，贺绥既然没走，那萧陌也没有赶人回家吃饭的道理。萧陌洗干净手上的灰尘，道：“今晚请贺公子吃饭，如何？”

    贺绥看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笑得眼波涟漪、眼尾飞扬：“这怎么好意思呀，还是我请萧家主吧。”

    萧陌爽快地满足了他：“好，你请。”

    客气的后果就是慷慨解囊，贺绥看着萧陌微上扬的嘴角，无奈地抿嘴笑：“萧家主，走吧。”

    两人选了一个贺绥常去的饭馆，落座在窗边，可以把街边檐下盏盏花灯和街上嬉闹人群尽收眼底。贺绥看着萧陌眼底映着的细细流光，暗暗欣赏了一下，才把菜单递了过去：“萧陌，你先点。”

    回味了一遍那人溜出口中的自己的名字，萧陌翻了翻菜单，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几道菜，贺绥则是随口蹦出几个菜名，趁店小二刷刷记账时抬头问对面：“喝酒吗？”

    店小二在一旁头也不抬道：“对呀对呀，我们这的酒清冽爽口，烈性大，一壶就够放倒一桌人了。”

    萧陌面无表情地回忆到贺绥的一杯倒和那夜的梦，扯了扯嘴角凶狠道：“你敢沾一滴我就把你从窗户扔下去。”

    贺绥一脸可惜地打发走了同样一脸可惜的店小二，颇为哀怨：“反正有你送我回家，还不让我喝。”

    萧陌糟心地说：“谁想送你回家啊。”

    “啊，我家马车早回去了。”

    “······行，送。”

    菜一道道上齐了，隔着腾腾雾气，萧陌看着那双烟雨迷蒙的眼，冲着他愉悦地轻轻一弯。

    真的很明艳漂亮。

    桃花眼在氤氲水汽后眯了起来，贺绥略沉的声音响起：“想什么呢？”

    感觉贺绥往碗里夹了个什么东西给自己，萧陌有些恼自己盯着人家这么久，看都不看就夹起来送进嘴里。

    贺绥在对面捧着一杯水呼呼地吹着气散热。

    萧陌嚼着略辣的土豆片无动于衷，刚想讽刺贺绥自己点一盘辣土豆还要冷水解辣，手中突然被塞了一杯凉水，一时还真找不到话说。

    贺绥塞了水，就开始龙飞凤舞地讲述自己点的这个菜品：“这个土豆片真的很辣，但也是真的好吃，我每次辣哭了也要点这个。”转而小心地揣测萧陌异常诡异的表情：“你，能接受这个辣么？”

    萧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贺绥，抿了一口水压下表情，淡淡道：“还行。”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想看贺绥满眼水汽，眼尾通红，张嘴喘气的狼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