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蛊一

    夜深人静,闻府偏角一处屋子,女子躲在其中,她用力攥住胸前外衣,试图压住过分活跃的心跳。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门发出吱扭一声,有人进来了。

    来人顿足,视线大略扫视周围一圈,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他径直走上前,迎着门的案子上摆着一个古怪的人偶,胖嘟嘟的陶瓷娃娃察觉到有人靠近后僵硬地动了一下脖子。

    “乖孩子。”

    少年轻轻抚摸人偶的头,他勾起嘴角缓缓转头,正对上一旁躲在桌子后的小姐的视线。

    “啊——!”

    闻轻若失声一般,瞳孔放缩失去了意识。

    ——

    “小姐,大少爷不知何时才归,还是回屋去吧。”

    采兰看着闻轻若额上汗淋淋的,忍不住道。

    采堂跟着说:“是啊小姐,您身子骨弱,莫在这日头下中暑。”

    闻轻若摇摇头,她用手帕将汗擦去,朝门口望着,一想到昨夜她便觉得心惊,近来府里多事,不知道兄长这时回来是福是祸。

    “闻小姐是在等谁?”

    闻轻若浑身一颤,后背冒出一阵冷汗,商翘何时来的,她竟然一点儿脚步声都没听见。

    面前面容昳丽的少年,闻小姐只觉得一条蟒蛇逼近,今早她一醒就发觉在自己房内,若不是手腕上自己不小心蹭到的伤,她差点以为昨晚的经历是梦。

    商翘一定有问题,爹爹性情大变也定是商翘师父下了手脚。

    看着面前呆愣住的闻小姐,商翘不爽地扬头,这小姐怎么一点礼貌也不知,亏他昨日好心把她仍回房。商翘正打算出言叫醒神游的闻小姐,谁知余光瞥见大门打开,走进来个翩翩玉公子,跟着呆愣在原地。

    不眼熟,但感觉他们很熟,商翘想。

    “兄长!”

    闻轻若凑过去,尽管十几年未见兄长,觉得陌生,也好比呆在商翘一旁。

    采兰采堂异口同声道:“大少爷。”

    闻续安应声,眼神却透过她们,看向少年。

    商翘心脏怦怦跳,他极力抑制这种感觉,面上却不动声色打量闻家十几年不归家的大少爷,从上到下,再到他脚边的白狐狸。

    商翘毕竟处于轮回中,所以当初两人为了跳出一方小世界,决定让商翘投胎在小世界中,闻续安穿梭在各个小世界,所以对商翘如今并不记得他,闻续安接受良好,以前独在那一方小世界,次次等他投胎,他早已习惯。

    只不过,以防万一,闻续安只有原主的记忆,小世界的发展方向却封存在商翘身上,要找机会接触一下商翘。

    “闻少爷怎么这时候回来?”

    商翘上前一步,视线却放在冲他龇牙咧嘴的白狐狸身上,看到狐狸尾巴穿过闻轻若的身体,震惊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下来。他不敢看闻续安,怕控制不住心头的紧张,也因此他错过闻续安眼底闪过的一抹笑。

    “他是?”

    闻续安侧头问道。

    闻轻若快速瞥了一眼商翘,拉着兄长缓缓向府内走去,她不太喜欢商翘这个奇怪的人,谁知商翘竟然厚脸皮跟上来。

    闻轻若:“商小公子是这几年为爹治病的无阳道人的徒弟。”

    “我收到信说爹重病难愈,要我速速回来。”

    “这,我不知爹如今情况如何,我也许久未去见爹。兄长有所不知,爹重病几年性情大变,时时斥责我,反而去宠孙姨娘和庶弟。”

    闻续安心中思索,按他所得记忆,闻老爷与妻子青梅竹马,婚后恩爱有加,对妻子所生一子一女极为喜爱,虽然将原主幼年便送到皇城拜师读书,也是每月都有信和钱送来,似乎也是几年前这便断了,索性原主已入朝为官,靠俸禄也能生活。

    “福福,这里不对劲,我一进闻府就问道一股股似有似无的恶臭,越往深处走味道越大。”

    白狐狸不动声色地用尾巴抽了一下商翘,转身跑到闻续安脚底下。

    他们如今走到凉亭下,便坐了下来,闻轻若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开始因为许久不见兄长觉得生疏和商翘在场的不自在皆被抛之脑后。

    闻续安时不时拿上一个糕点,趁三个女子不注意喂给白狐,商翘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等时间差不多,闻续安打断闻轻若,“我去见见爹。”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面色一变,闻轻若支支吾吾,“还是......”

    商翘只说出一个字,“脏。”

    闻续安不动声色地看向妹妹,却发现她对商翘的评价并无不满,唔……怎么着也是亲爹,闻轻若不说维护一下竟也有默认的态度。

    闻续安直觉告诉他闻老爷有问题,在一众难言的目光下毅然前往主房。随着他走了一段距离,闻轻若便要带着两个丫鬟离去。

    她一步三回头,看看商翘又看看闻续安,似乎有难言之隐,走了两步又匆匆赶回来,挤到两人中间。

    商翘思索着,方才闻轻若似乎瞪了他一眼。他越过闻轻若看大少爷,闻小姐的身高完全称不上障碍。

    察觉到某人的目光,闻续安侧头看去,少年反而受惊一般直过头。

    这很不正常,商翘想,但他就是觉得对方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也想真正和对方熟起来。

    十八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结交一个人的想法,商翘有些迷茫,闻续安对他爱搭不理让他措手无策,但转念一想,他们才认识呢。

    正想着一股恶臭争先恐后钻入他的鼻子,将他从思绪中拉出,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主屋门口。

    闻续安也闻到这股味道,扯起袖子掩鼻,他小幅度踢白狐狸的肚子,看着狐狸被味道折磨的样子心里泛起心疼。

    “福福~”

    【离开些,不用担心我。】

    闻轻若止步门前,“兄长,我怕爹见我又要斥我,便不进去了。”

    闻续安没强求,商翘面无表情看着紧闭的门,抢先将门打开,几乎是瞬间,像是房屋废旧很久的霉味,尸体腐烂的恶臭夹杂着将死之人呼出的怪味掺和在一起,商翘轻轻皱起眉头,下意识要阻止想进屋的大少爷。

    闻续安动作轻巧的扯开他的手臂进到屋里,又想到好歹是原主的爹,当儿子的这般嫌弃的行为许是会让爹心里不好受,便将遮掩鼻子的手放下,为此浅笑的神情。

    屋里闻老爷躺在床上,旁边坐着个矮小老头,老头穿着一身华贵衣裳,可他又瘦又驼背,身上的衣裳像是个笑话。何况他生的贼眉鼠眼,眼小皮黑,更是搭不上这衣服。

    里屋几个仆人跪在地上,离床最远处一对母子立在那里,是孙姨娘和她所出的庶子。

    “爹。”

    闻续安一开口,声音不大,床上的老人一哆嗦,颤颤巍巍地被仆人服侍着做起来。

    “儿啊,你怎么才回来?”

    闻老爷用那双浑浊的眼紧紧盯着闻续安,让对方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安。

    闻老爷伸出他止不住颤抖的手,指向闻续安,“你过来。”

    “老爷。”鼠目老头意味不明地看了闻续安一眼,看见徒弟挡住,在心里狠狠唾弃一口,小畜生!

    这老头便是无阳道人,治疗闻老爷的神医。

    无阳道人示意仆人将一碗东西断开,“该吃药了。”

    闻续安:……这一幕怎么有些像他在网上刷到的潘金莲喂武大郎吃药。

    闻老爷没有接药,他只盯着归来的儿子,“续安,你来。”

    闻续安看向那碗药,浓稠腥臭的暗红色液体中掺杂着肉沫,他没忍住干呕出声,闻老爷瞬间变了脸色,猛地夺过碗就要摔向闻续安,他下意识后退,商翘也反应迅速向后扯他,那碗药还是不可避免洒了一半在他身上。

    几乎是瞬间,闻续安就崩不住地以袖掩鼻,挡住干呕的神态,他另一只手挣开商翘,小心拉着衣服,防止再往里渗透。

    “你是在外长本事了,连你爹也看不上!你这孽障!”

    闻续安看看暴怒的闻老爷,又看看洒在地上的另一半药,忍不住猜想,这药到底是什么做的。

    商翘盯着闻续安衣袍上的血污,只觉浑身难受,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人弄干净,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觉得眼前人合该干干净净的,他这么想便也这么做,直接拉起闻续安掩鼻的那只手就要带他离开。

    肌肤接触的那一刻,大量的信息涌入,让本打算道歉的闻续安顺从的被拉走,他倒是没觉得闻老爷情绪不稳定有什么,毕竟年纪大了又病入膏肓,于是匆匆离去时还是留下一句“儿子告退。”

    闻续安急着换衣服又要消化涌入的信息,便挣开商翘跑回了原主的房间,将沾污的衣裳抛到屋外,他只着单衣在屋里衣柜翻来翻去,也只找到适合十几岁孩子体型的衣服,闻老爷病六年,自病原主就未曾受到闻老爷书信,没想到在家里闻老爷也忘了给这在外的儿子留一席之地。

    腥臭似乎还环绕在鼻子周围,白狐狸这时也跑回来,它小心翼翼避开屋外的脏衣裳,跑到闻续安身边蹭蹭他,“福福,你怎么不换衣服?”

    “我找不到合身的衣服。”

    “那我去跟你叼一件。”

    闻续安笑着摇头,他走到桌旁,拿起上面摆放的小香炉,他看一旁放着火折子便将香点燃,他看出白狐因为腥臭感到不适,便想以此缓解,可谁知这香已经点燃便一股难言的味道,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闻续安觉得受众应该很少。

    莫不是过期了?不对,香线应该没有保质期。

    “福福快灭掉,我说怎么一进来就闻到恶臭中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原来是这个,你闻闻,你的床,柜子都是这个味道,不过就是很淡。”

    闻续安将香灭掉,他也不太服这股香味,他捞起狐狸,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柔顺的皮毛,终于想起要整理他刚接受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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