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米拉的面前摆着两封刚刚完成的回信，一封给斯卡曼德先生，另一封给她那位担心过度的哥哥。即使不是面对面交流，写信也足够让她感到精疲力尽，毕竟人际关系比炼制任何复杂魔药都要累人。
给斯卡曼德的信相对简单：感谢他的赞美，详细描述了实验的具体过程和结果，并表达了对暑期实习的浓厚兴趣。她小心地避免提及里德尔的任何消极评价，不管她内心抱有多少不满，也不该让斯卡曼德先生夹在中间。
给克劳德的信则困难得多，她采用一种安抚性的语气，解释自己只是因为连续几天熬夜完成作业而过度疲劳，休息一天后已经完全恢复，并保证会在圣诞节假期回家——这部分倒是真心的，她确实想念家人，还有家里的小精灵们。
希望这能让他消停一阵子。柳德米拉想着，将两封信卷起来系好。虽然她怀疑克劳德是否会相信她只是因为学习太辛苦才缺席一整天。
十一月底的霍格沃茨已经开始显露出冬天的痕迹，落叶在石板路上沙沙作响，微风裹挟着一丝寒意。前往猫头鹰棚屋的路上并没有多少学生，大多数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周末做准备。
猫头鹰棚屋里，她的猫头鹰正在一根横梁上打盹，羽毛蓬乱得像是刚从某场灾难中逃生。
“你好啊，小灾星。”柳德米拉喊道，“我需要你的帮忙。”
猫头鹰睁开一只眼，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咕咕声，没有动弹。
“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会考虑给你带点小零食。”柳德米拉试图讨价还价，但猫头鹰只是将头埋进翅膀下，假装没听见。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是猫头鹰还是懒猪？”交涉失败，她不得不伸手去够那只顽固的鸟，“每次都要我爬上来抓你，你就是故意的。”
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将信件系在了猫头鹰的腿上：“这封是给斯卡曼德先生的，这封是给克劳德的。记住，先送克劳德的，他的耐心不如斯卡曼德先生。”
猫头鹰懒洋洋地展开翅膀，以一种让人觉得它随时可能坠机的速度飞出了窗外。
任务完成，柳德米拉转身离开猫头鹰棚屋，准备回城堡。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将整个场地染成了金红色，远处的禁林边缘隐没在渐浓的暮色中。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
“沙菲克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柳德米拉转身，看到汤姆·里德尔正从草坪的方向走来，黑色长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正是她想诅咒的人。
“里德尔教授。”她问候道，“下午好。”
“很高兴看到你恢复了健康。”里德尔走近，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有任何健康问题，“布莱克小姐说你因为身体不适缺席了昨天的课程，这让我非常担忧。”
担忧到替我向全世界宣布了实验结果。她在心里补充道，嘴上依旧说着客套话：“抱歉缺席了您的课程，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你连续几天都在准备实验，又熬了一整晚。”他停顿了一下，“但昨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我讲解了一些O.W.L.考试中可能出现的重要内容。如果明天下午你有空，我可以为你补上这节课。”
你最好会为所有缺席的学生补课。她想着，然后尽可能露出遗憾的表情：“谢谢您的好意，教授，但我周六下午已经有安排了。”
里德尔的表情微微变化：“我了解了，我猜你是打算享受霍格莫德周末？”
“是的。”
“准备和谁一起去？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非常介意。当然，柳德米拉还没有蠢到会直接这么说出口，“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里德尔看上去对这个回答不是很认可，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也许我们可以改到周日下午？除非你周日也有其他安排。”
柳德米拉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周日下午她原本打算在图书馆继续研究狼毒药剂的改良方案，但这似乎不是一个能用来拒绝教授补课的正当理由。
“周日下午可以，谢谢您，教授。”她最终答道。
“那么，周日下午一点，我的办公室。”里德尔显得很满意，“对了，沙菲克小姐，我已经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提及了你的研究，他似乎非常热衷于推荐你参加魔药大师协会的比赛。”
认真的？就这样？连“虽然我心里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但至少我会在口头上表达我虚假的歉意”也没有？柳德米拉出离愤怒了，然后她那该死的嘴立刻绕过了大脑的审查机制，不受控制地开始乱说话：“也许还有斯卡曼德先生？请让我知道不是霍格沃茨的每一位教授都清楚我这几天在做什么了，我希望能在一年级学生来请教我什么是狼毒药剂的时候能提前有所准备。”
糟糕。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教养啊，礼貌啊，反击啊，各种各样的词语在她脑海里飞舞，她迅速低下头，假装对自己的鞋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不起教授，我不是……”
“我只告知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和斯卡曼德先生。”里德尔解释道，听上去不仅没有生气，甚至可以说是愉快的，就好像柳德米拉的反应正是他期待的那样，“考虑到他们对你的研究都有直接兴趣，我认为这是适当的。如果这让你感到不适，我向你道歉，下次我会先征求你的意见。”
柳德米拉眨了眨眼，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里德尔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冒犯而生气，甚至还道歉了？
“谢谢您的……理解。”她犹豫着说，不确定该如何对待这种出乎意料的温和态度。
“总之，我建议你参加比赛。”里德尔继续说，“即使你将来不打算从事魔药相关的工作，这样的成就也会对你个人有很大的帮助，哪怕是在你感兴趣的神奇动物领域。”
“我会认真考虑的，教授。”她回答，“不过我担心这可能会……”
“会暴露卢平先生的秘密？”里德尔接话道，同时降低了声音，“不必担心，参赛作品可以使用匿名测试对象的数据，这在魔药研究中很常见。没有人会知道你的测试对象是谁，除非你主动透露。”
柳德米拉点点头，这确实解决了她的一个主要顾虑。
“谢谢您的建议，教授。”她说，“我会再想想的。”
里德尔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留下柳德米拉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无法确定刚才的谈话是否真的发生了——里德尔不仅承认了错误，还向她道歉了？这就像是看到海格突然对蜘蛛产生了恐惧，或者麦格教授开始穿荧光粉色长袍——完全不符合她对这个人的认知。
这到底是什么？他是真心那么做的吗？还是说这是某种新型战略？
当她走进城堡大门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星星开始在天空中闪烁。无论如何，至少这一刻，一切都很平静。但柳德米拉知道，在霍格沃茨，平静往往只是暴风雨前的征兆。
————————
格兰芬多塔楼的公共休息室永远是霍格沃茨最喧闹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当掠夺者四人组聚在一起，围着壁炉旁的桌子商量事情的时候。
“所以。”小天狼星兴奋地说，“柳德米拉同意和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了！”
詹姆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在开玩笑吧？我以为她宁愿亲吻巨乌贼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
“我的魅力无人能挡。”小天狼星得意地靠在椅子上，“虽然我答应她一个月不对任何斯莱特林恶作剧。”
“简直是不平等条约。”詹姆斯哀叹道，然后转向莱姆斯，“是你对她使用了狼人魅力吗？”
莱姆斯从书本中抬起头，无奈地看着他们：“说实话，我也惊讶她居然会答应，上次她可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这明显是个好迹象！”小天狼星宣布，“意味着她终于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了。”
彼得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是否喜欢我们？”
“谁说我在意了。”小天狼星迅速否认，“只是觉得既然她帮了月亮脸这么大的忙，我们至少应该表示感谢。”
詹姆斯轻咳一声：“大脚板，你该不会是——”
“不！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天狼星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只是认为柳德米拉是个有趣的对手，仅此而已。”
“有趣的对手，当然。”詹姆斯挤眉弄眼地重复道，“就像我曾经说莉莉只是个‘有趣的女巫’一样。”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詹姆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确实更偏向于另一个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彼得好奇地问。
“沙菲克为什么会这么用心帮助月亮脸？”詹姆斯的眼睛闪烁着狡猾的光芒，“她为什么会愿意冒险尝试一种新配方？为什么会花那么多时间研究狼毒药剂？除非……”
“除非什么？”小天狼星问道，感到有些紧张。
“除非她喜欢月亮脸。”詹姆斯宣布，满脸胜利的笑容，“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莱姆斯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不，詹姆斯，你完全误会了。柳德米拉只是……她只是想帮忙。”
“一个斯莱特林？帮一个格莱芬多？以前她甚至不是你的朋友，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帮助你？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也许她只是善良。”莱姆斯辩解道，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善良。”詹姆斯重复道，满脸写着“你在逗我吗”，“沙菲克，善良。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个在三年级的时候把小天狼星变成一只粉色的布谷鸟，就因为他对她说‘你的脸比起笑更适合皱眉’的沙菲克？”
小天狼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次变形留下的痕迹：“那是个意外，我本来想夸她的。”
“每一段伟大的爱情故事都是从细节开始的，月亮脸。”詹姆斯拍了拍莱姆斯的肩膀，“相信我，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哦，是的，你丰富的追求伊万斯的经验。”小天狼星毫不留情地说，“就像上次你送给她那束会喷水的花，让她在魔咒课上看起来像是刚从黑湖里爬出来一样。”
詹姆斯脸红了：“那只是个小意外！下次会更好的！”他推了推眼镜，又将话题扯了回去，“想想看，如果沙菲克和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那么我和伊万斯之间的关系也会更进一步！”
小天狼星翻了个白眼：“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脑子里除了莉莉，恶作剧和魁地奇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不过确实，如果能让柳德米拉不再把你描述成‘霍格沃茨最自大的白痴’，你追求伊万斯的成功率可能会从零提高到零点一。”
“这是个完美的计划！”詹姆斯假装没听见小天狼星的话，“沙菲克是莉莉最好的朋友之一，就像我们一样，将来我们甚至可以一起举办婚礼！”
彼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计划有个小问题——你和伊万斯的关系还停留在你的想象中。”
“尖头叉子。”小天狼星鄙夷地看着他，“你的白日梦可以留着睡觉的时候做，好吗？”
“梦想总是要有的！”詹姆斯振振有词地说，“再说了，我迟早会追到莉莉的。”
“如果你的自信能够实体化，我们恐怕都要被挤出霍格沃茨了。”莱姆斯评论道。
“总之，想想那个场景：詹姆斯·波特和莉莉·伊万斯的婚礼，伴郎莱姆斯·卢平和他的女伴柳德米拉·沙菲克，或者小天狼星·布莱克和他的女伴柳德米拉·沙菲克。你们两个谁和沙菲克在一起我都没意见，只要你们别因为这个打起来。”
“詹姆斯……”莱姆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们才不会为了这个打起来——而且我也不会和柳德米拉在一起！”小天狼星大声抗议，“她讨厌我！我也——”他突然停了下来。
“你也什么？”詹姆斯问道。
“我也……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小天狼星的声音逐渐降低。
“那么明天我们应该撮合莱姆斯和柳德米拉！”詹姆斯兴奋地计划着。
“答应我千万别这么做。”莱姆斯严肃地说，“否则她可能再也不会和我们一起出去了。”
詹姆斯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再也？所以你希望这不是一次性的活动？”
莱姆斯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柳德米拉是个很好的朋友，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幼稚行为失去她的友谊。”
“我们保证会表现得超级好的。”詹姆斯假装严肃地点头，“绝对不会做任何可能惹恼你未来的——”
莱姆斯及时打断了他：“如果你敢说完那个词，我发誓下次满月会直接去找你。”
小天狼星不自在地说：“不管她喜欢谁，都轮不到我们来插手。”
“你们真没劲。”詹姆斯撇撇嘴，“好吧，那明天就只是普通的庆祝，没有撮合计划。”
“感谢梅林。”莱姆斯松了口气。
詹姆斯狡猾地笑了笑：“不过，如果有什么浪漫的火花自然而然地产生，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对吧？”
小天狼星捂脸：“你真是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