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黎明高地是塞伯坦重要的工业基地,在这里,工程师们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将成为现实。
或许是天生便装配了焊枪和角磨机的缘故,我一上线就被划分为技术工人,来到黎明高地工作和生活,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三百个大循环。
但我其实并不喜欢这份工作,我曾经问过主管,能不能让他给我换份别的什么工作,结果他这么说:
“普神造你的时候给你配了焊枪和角磨机,不就是让你干这行的?”
炉渣的,普神还给你装了个锤子,你怎么不去打铁呢?
但我只敢在芯里骂几句,工厂的主管阶级比我们要高的多,据说还是从塞伯坦大学管理专业毕业的高材生,被分配到这间车间管理大概七千个工人。
我们每天的生活很固定,车间、宿舍两点一线,如果下工早的话,说不定还能去“奇迹”油吧喝一杯,侃东侃西,找点乐子。
但大部分的人为了不降低第二天的工作效率,只能回到宿舍早早躺在充电床上,缓解一下酸痛的颈椎和手臂,然后伴随着夜班工人们工作时发出的隆隆声下线——我们早已习惯夜晚的吵闹声。
没人想因为出岔子被主管扣工资,尤其是在工资本来就少的情况下。
我的技术不错,车出来的零件合格率达百分之九十五,焊接功夫也到家,大型项目的名单里总会出现我的名字,因此,我拿到的薪水还算可观。
我把薪水都存了起来,为了应急用。虽然我们这的工作不像卡隆城的大冶炼厂那样危险,但也发生了不少意外,有人被切割机切掉了手指,还有人的光学镜被激光射坏。
工厂可不会出钱送工人去医院,他们只会判断我们的机体状态,还能工作的就继续工作,不能工作的只能离开这另谋生路,彻底报废的就回收一下能用的零件,剩下的扔到热熔炉里化成铁水。
我只能在工作的时候更小心一些,以免因为事故导致失业,又或者是丧命。
前不久,代表着塞伯坦科技更进一步的“显像一号”卫星成功升空,其中自然有我们的功劳,但很少有人提起,更多的人只是赞叹水晶城和神思新城的科学家们多么多么聪明,却忽略了我们这群打磨零件的工人。
但我并不在乎,被人称赞又得不到什么好处,主管也不会给我们多发工资,因为这些都是我们这个阶级应该做的,相反,如果做不好,才会被单拎出去训斥,甚至扣薪水。
社会就是这样运转的,习惯了就好。
但我的好朋友卡拉妮好像不这么认为,她是文化调查员,阶级比我要高很多,她是我去铁堡的时候认识的。
铁堡是塞伯坦的首都,文化中心,那是我第一次来大城市,很自然地在成群的高塔和穹顶中迷路了。正当我感到迷茫的时候,一个个子比我高的蓝白色tf拦住我,很自来熟地和我打招呼。
她说她叫卡拉妮,已经观察了我很长时间,看我像瞎了眼的涡轮狐狸到处乱窜,就知道我一定是迷路了。
“你想去哪?我对这里熟的很,我带你去。”
“……谢谢,我想去铁堡档案馆。”
“嘿!真是巧!我们顺路!”
我不是很擅长应付像卡拉妮这样性格开朗的tf,我不经常和人社交,也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但好在卡拉妮不会让话掉在地上,她自有一套活跃气氛的办法。
她用诙谐有趣的语言给我介绍了铁堡,带我走遍每一处大街小巷,甚至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两张音乐厅的门票,硬是拉着连连拒绝的我走进了音乐厅金碧辉煌的大门。
“卡拉妮,这不是我这个阶级能进的地方……”
“没事的,跟着我就行!”
音乐厅门口的检票员用深红色的光学镜瞄了故作自然的我一眼,吓得我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冷凝液倒流,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一队执法者把我抓走。
但直到我走进音乐厅,跟着卡拉妮坐在座位上,听完了整场音乐会,都没人跳出来逮捕我。
音乐会上的演奏者都是光屏里才能看见的人物,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们。我一眨不眨地睁着光学镜,连散场了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卡拉妮敲了敲我的头雕,我才从那场震撼的音乐会中醒过来。
我想,我今晚一定会做一个美妙动听的梦。
“喜欢吧?以后咱们再来!”
“谢谢你卡拉妮……但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知道的,就是我本来不能进去的……”
“哈哈,没有什么的,检票的那人有把柄在我手上,这点小事他只能放行喽~”
“啊?”
我瞪圆了光学镜,现在才意识到刚认识的朋友是个喜欢钻空子,行事不那么正经的人,但她很有趣,那种随心所欲不在乎一切的人生态度令我感到艳羡。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产生向往之情。
就这样,我和卡拉妮逐渐熟络起来,并成为了好朋友。她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从带着刚认识不久的我冒险进音乐厅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她从不循规蹈矩,总喜欢挑战权威。
因此,“是时候换个领袖领导我们了”这句话从她嘴里冒出来似乎理所当然,但这可吓坏了我,我赶紧用手把她上半身压到桌子上,打断了她继续大放阙词。
我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发现阅览室里没人在意窃窃私语的我们后,碰碰直跳的火种才渐渐平复下来。
“你疯啦?!这里可是铁堡档案馆!听说那些管理员们就在隔壁监管所有的通信讯号呢!”
我紧张兮兮,光学镜紧盯着门口,生怕有人一脚踹开阅览室的门,将卡拉妮逮捕,然后以妄议领袖的罪名判处卡拉妮进监狱劳改。
门的另一端就是管理员们工作的地方,我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视线在注视着我,让我很不舒服。
“呜呜呜——”
我才意识到扣在卡拉妮头雕的手没有拿下来,她整个人被我压在桌子上,面甲似乎都有些扁。我不好意思的向她道歉,但一想到她刚才乱说话,气又不打一处来。
卡拉妮却满不在乎,她若有所思地望了紧闭的大门一眼,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以为卡拉妮又在和我犟,我无可奈何,只能叹口气,计划着能不能让主管给我涨涨薪水。据说初次进监狱的tf有保释出狱的机会,保释金不菲,但我多攒点应该能凑齐。
有一个爱惹事的朋友令我总是提芯吊胆的,但卡拉妮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的生活会少很多的乐趣,每天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上班下班,直到火种熄灭,我可能永远都品尝不到有一个随时支持你鼓励你的人的滋味。
那可比精制能量糖块还要美味的多的多的多。
所以即使有连累我的风险,但我也愿意和卡拉妮一起承担,并想办法帮助她,尽自己的力量为她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