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左右。”许悉钦走向黑色宾利,简单聊过几句,迅速挂断电话。
沈许两家合作密切,他不好拂沈寄月的意,这次答应见面,也有说个清楚的意思。
沈寄月选的餐厅离许氏不远,车子很快在路边停下,助理为他打开车门,习惯性问道:“我等您消息?”
“嗯。”许悉钦略一点头,走向餐厅。
笃一进门,便有服务生快步迎上前来:“许先生请随我来。”
沈寄月人在二楼临窗的包间,瞧见许悉钦,喜得站起身来:“悉钦哥哥好久不见!”
“嗯。”许悉钦在她对面坐下,不咸不淡地应声。
服务生送上菜单,垂手立在一旁。
“凯撒沙拉,谢谢。”许悉钦粗略一扫,随口说道。
“喝一杯吧?”沈寄月轻点酒水单。
“随便。”许悉钦不甚在意。
沈寄月大喜,望向服务生:“格兰威特、海鲜意面、奶油松露蘑菇汤。”
“好的,请二位稍等。”服务生下单之后退出包间。
须臾,沈寄月笑盈盈开口:“听说你上个月领证啦?”
“沈小姐的消息可真灵通。”许悉钦报之以微笑:“如你所知,一切属实。”
沈寄月扫过他未戴婚戒的十指,笑意愈深:“我还听说你太太是丰市人,哪天带出来聚一聚,也让我长一长见识。”
“哦?沈小姐想认识我妻子,可她未必想认识你。”许悉钦身体略微前倾,正色道:“这次过来是要当面同你说一声,我已有家室,以后还是别单独见面的好,省得让人误会。”
沈寄月不语,愈发欢喜。既然他这么专情,等她坐上许太太的位置,岂不是格外安心?
许悉钦见她默然,对阮嘉钰这块挡箭牌很是满意。
餐食很快上桌,沈寄月倒一杯格兰威特递向许悉钦:“记得悉钦哥哥不喜欢酸的东西,喏,试一试这个吧。”
“多谢。”许悉钦接过搁在手边,不时同沈寄月碰杯,饮下三杯,不觉微醺。
沈寄月瞧在眼里,趁他离席的工夫,发消息让自家司机过来接人。
许悉钦在走廊尽头打完一通电话,正准备返回包间,蓦地一阵眩晕,忙不迭给助理拨去电话。
直到服务生推门进来,沈寄月这才知道许悉钦已经被人扶下楼去。她腾地起身,快步追到餐厅门外。黑色宾利正在掉头,后排车窗半开,许悉钦一手扶额,面色微红,愈发俊美。
沈寄月将他带去酒店的美梦冷不防破灭,她跺一跺脚,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落在二楼的包包,刷卡结账,径自坐进随后而来的车子,垂头丧气地回家。
仲夏晚风清爽,许悉钦打开随车药箱,取出醒酒药,拧开一瓶水,仰脖喝下。
他第一次喝沈寄月选的这款格兰威特,蛮合口味,不由贪杯,现在才逐渐觉出难受。
到家时近九点,秦阿姨和助理一起将许悉钦扶去沙发坐下,上楼来找阮嘉钰。
阮嘉钰正坐在客厅沙发,一面浏览资讯,一面等许悉钦回来。冷不防听秦阿姨说他醉酒,绷直脊背下意识问道:“您是说……悉钦喝醉了?”
秦阿姨点头,含笑说道:“放心,醉得不算厉害,说是已经吃过醒酒药。只是得麻烦您和我下楼一趟,扶他上来休息。”
阮嘉钰起身,快步转进卧室,口中说道:“秦阿姨稍等,我披一件外套。”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阮嘉钰迅速从衣柜取出一只枕头外加一双拖鞋,安置妥当,随后抓起一件淡粉针织开衫,一面囫囵裹在肩上,一面随秦阿姨下楼。
许悉钦歪在沙发上头,长睫微颤,睡意朦胧。阮嘉钰和秦阿姨一起,将他带来三楼卧室。
秦阿姨扭身便走,阮嘉钰为难地站在床前,有心给他换套睡衣,却又实在无从下手。斟酌片刻弯下腰来,打算为他解开系得严实的第一颗纽扣。
许悉钦在半梦半醒之间再度嗅到一阵清甜香气,下意识伸手去够,正触上阮嘉钰温软的唇瓣。
阮嘉钰的手指尚未碰到许悉钦的衣扣,被他一抚,惊呼一声,忙不迭直起身子退到门口。
许悉钦有些失望地垂下手臂,自己扯开第一颗扣子,呼吸逐渐平稳。
阮嘉钰观察片刻,见许悉钦不再动作,逐渐放下心来。关掉卧室顶灯,拧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尔后拉过桌前的椅子,趴在床尾留意他的情况。
凌晨三点,许悉钦转醒,大脑近乎一片空白。他环视四周,意识到是在自己卧室,不对,这里现在是阮嘉钰的卧室。想到这一层,慌忙坐起身来。
阮嘉钰随之惊醒,见他靠在床头,目光清明,放下心来:“许先生喝水吗?”
许悉钦点头:“多谢。”
阮嘉钰理一理凌乱的发丝,接一杯温水,递到许悉钦手上:“刚才秦阿姨和我一起扶您上来,所以……”
她的话点到为止,许悉钦瞬间意会,再次道谢。
阮嘉钰将椅子送回桌前,瞧许悉钦虚弱的状态,打消在这个时候聊他擅自干预她生活的事情,准备去客厅沙发小憩,毕竟天亮还要上班。
孰料刚到门口,便被他叫住:“你在这里吧,我回书房。”
许悉钦一面说,一面翻身下床,步子略显虚浮。
阮嘉钰见状,责无旁贷地扶上去。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倒像是几十公里一般漫长。
他小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手臂上,隔一层疏薄的针织衣料,不曾触碰到肌肤。
许悉钦拈一拈指间,意识到方才温软的触感并非梦境,而是她的唇瓣。心跳不觉加速,面上腾地发起热来。
月光明亮,阮嘉钰没有开灯,将人扶到书房软榻,快步退出书房,一路上未曾瞧见他的异样。
许悉钦目送她离开,轻叹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千万不能贪杯。
今天身体状态不佳,许悉钦打算居家办公,也没去晨练。餐桌上瞧见阮嘉钰泛青的眼圈,随口问道:“你脸色不是很好,待会还去公司上班吗?”
阮嘉钰将最后一口三明治送进嘴里,囫囵点头。
“请一天假吧,或者一上午也行。”许悉钦垂眸搅一搅麦片,提议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您费心。”又是这种被干涉的感觉,阮嘉钰面上泛起寒意,拎起挎包径自推门出去。
许悉钦和秦阿姨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秦阿姨笑道:“钦钦别多想,许是钰钰第二天上班,不方便请假。”
许悉钦眼前一亮,恍然大悟,点亮手机准备给她发消息,目光落在昨天的对话记录上头。
【许先生今晚有空吗,我想和您聊一聊。】
原来还有这件事,怎么就给忘得一干二净!许悉钦轻叹,发出一条消息。
许悉钦:【不好意思,忘记聊天的事情,你今晚有空吗?】
须臾,阮嘉钰的几串文字跳进屏幕。
阮嘉钰:【我现在和您说吧。】
阮嘉钰:【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要去金雀钗面试的?又凭什么在我明确表达不需要帮助之后,依旧擅自干预我的面试结果?】
阮嘉钰:【还有刚才,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否请假与您有任何关系。】
阮嘉钰:【许先生,您似乎管得太多。我记得咱们的合同里是有互不干涉这一条的,对吗?】
阮嘉钰:【该配合的我都会全力配合,恳请您别再擅自干预我的事情。】
许悉钦读完这些消息,终于明白症结所在。他确实在或多或少地干涉她的生活,以为她好的名义。
凭她的能力,即便他不发话,金雀钗也一定会录用。多此一举,反倒弄巧成拙——他太清楚底下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便利的同时也难免.流出一些风言风语。
现在最好的方式只有不再干预,任她自己处理。
只是,该如何向她解释其间的些许误会?
许悉钦将手机搁在桌上,很是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