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在徐嬷嬷手上,”吴妈妈想了想:“当年侯夫人有留下话,这些嫁妆今后都是要交到小姐手上的,令徐嬷嬷好生保管。”
徐嬷嬷是白念微出生时的奶母之一,一般来说勋贵人家的子嗣在寻奶母是总会找两三个以备不时之需,但最后长久留下来的必定是要最好最忠心的那个。徐嬷嬷的卖身契是死契,早先握在忠勇侯府手上,后来随着白念微陪嫁到安远侯府。白念微早年就有想要给其放契出府,但徐嬷嬷一直推说自家老头子,儿子孙子也都在侯府的庄子里做事,拿了契书也无甚用处。
徐嬷嬷侍奉侯夫人三十多年了,忠心自不必多说。
恰巧这时徐嬷嬷端着一小碗小米粥和一小蝶豆腐进屋:“姑娘许久未尽食水了吧,这两样好克化的,多少吃些才有力气。”
煮粥的耗时可不短,小厨房别是惊动了侯府内的后厨要的吧,她前脚婉拒朝夕奠后的用餐,后脚回院里开了小厨房这不尴尬嘛……
元茵若看着小米粥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么一点粥就算翻两倍的量,沸水煮滚也不耗多长时间。
她内心有些对自己各种疑心不安的哭笑不得,问面前的六个人:“这两日你们可都有进食?”
绣书点了点头:“有的,二房给我们都叫去了侯府西南角的那个空院子里……二房也太大胆了,还派了人守了院子一圈……我们不敢与他们多争执。”
其实按照她院中的人数,好多还是有身手的,硬要和那些护卫对上,当然是能跑出来的。
但问题是“然后”呢?接着大房和二房之间心照不宣的窗户纸就要在这众多宾客上门吊唁的日子捅破在全京师面前了。
做事都得讲究后果。
所以她们选择再忍耐片刻,这些姑娘离开原主身边其实满打满算不过半日多一点的功夫,谁也没想到这区区半日,就要了原主的命。
所以原主究竟还在这具身体里吗?元茵若想着早上各种情不自禁,有些犹疑。
还有今早发布的新手任务和时有时无的系统,都是还要思衬的事。
“徐嬷嬷,”元茵若一手持箸问道,“我娘亲的嫁妆可是放在你手里?”
“是,”徐嬷嬷应答,“侯夫人生前将嫁妆单子交给老奴,令老奴日后在小姐出嫁时全作给小姐添妆。那些嫁妆没有入库,现今都在侯夫人的院中。”
前安远侯元康桥在白念微亡故后就将侯夫人的院落“封院”了,自己独居一院,只时不时派人去院中打扫,自己也偶尔去院中悼念。
是以,侯夫人的院中归置还是保存的完好的。如今仍在停灵时期,二房要搬院子处置府中具体事务得等她离开侯府后。
就这几日的功夫了。
“嬷嬷,劳烦你找出我娘的嫁妆单子,”元茵若快速吩咐,“绣书,墨竹,你们两个待徐嬷嬷找到嫁妆单子后与她一同去侯夫人院中找那些嫁妆。将那些名贵又不好携带的物件儿少量多次带出府典当,再将典当的银钱兑成银票,尽量要是大钱庄的银票。”
话音未落,徐嬷嬷先惊了:“小姐,这怎么成!”吴妈妈也出言劝阻,四个年岁较小的倒没说些什么。
元茵若耐下性子:“嬷嬷你听我说,我娘亲的嫁妆不少,日后我去安阳定然是带不走的。留在府中只能是被二房拿去支使,就算三年后我回了京城,这嫁妆中的漏缺便是我拿着嫁妆单子也要不回来的……介时没有人能为我撑腰拿回娘亲的嫁妆。到时的安远侯府完完全全是二房的。而三年后的忠勇侯府,于我的亲疏贵贱犹未可知。”
“不若将能带的都先带走,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才是安心的。”
徐嬷嬷沉默了,元茵若见此继续说道:“这几日就茯苓和碧痕留在我身边伺候即可,其余的都抓紧时间置换银钱……走得时候我们带上银票即可,到了安阳再陆续换回银两。”
所以说这个朝代的时间点真的很奇怪:没有科举制,选官仍靠荫封和军功征辟,朝堂上以贵族阶级和宦官阶级为首争锋。没开海路,仅靠陆路经商却产生的当铺钱庄,明明国内的银两也没多到哪去。可以把它类比做唐宋的当铺和明清的钱庄开在了汉朝。
第一个开当铺和钱庄的人真是个人才。
……当然也可能是老乡。
元茵若脑海中七弯八拐,嘴上继续说道:“大家动作都谨慎小心些,不要引起二房的注意。这几日大家的注意都在前厅和灵堂,母亲院中应当还好,出府找个偏僻的地儿出去。”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侯府内的松散程度,侯夫人院中没人看守,再找个松散执勤的门房出去还是容易的。
先前所谓院中有下人手脚不干净,这套说辞不过是二房拿人的莫须有的罪名,实则对于元茵若这位体弱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二房压根没分出心眼防备。
无论怎么说,先前大房当家,就算如今爵位变迁,权力也没来得及完全转移。就拿护院来说,先前的护院都在大房手下当差,是属于侯府的护院,二房也住在侯府内未分家,自然是没有请护院的。不过元康桥一死,才有些许被二房收编,再加上二房自己赶忙配置的,才有前一日将她院中的所有人围在偏僻院落中一事。
所以说,若真在那个偏僻院中分出胜负是可以的……只是谁也没想到。
谁也没想到啊。
元茵若闭了闭眼,三两口喝了有些温凉的小米粥,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向门口走去。
茯苓和碧痕连忙跟上。
走到门口时,元茵若又想起来什么,转头对吴妈妈说:“劳烦奶娘取些银两,给院子中的婢女和护院分下去,就说是压惊的。其他的,大家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一些护院被新官上任的元康柱收编,自然也有一些念着往年大房的情分继续跟着她,毕竟如今有了乡君的封号,即便她是未嫁女子也能名正言顺有护院的。
元茵若领着两个人往灵堂走去:这会儿朝食估摸都用完了,她也得去前面跪着了。
只要看淡自己需要的名声“负担”,一切就都好解决。这么“点”迟到跪灵的名声差错自然而然也可以忽略不计。
墨竹看着元茵若走远的背影,小声和绣书嘀咕:“感觉小姐……果决了很多。”
绣书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小姐这是……真历经过了生死吧。”
从前小姐也是有很多想法,但是付诸实践的较少,大多都是说与她们听听。
近日实在遭逢了太多的心神激荡,以后却都只能自己给自己拿主意了。
***
元茵若到灵堂的时候,内里一片低声细语,没有影视剧中的那么大的哀泣。宾客或在行礼致敬,或在抓紧时间与“悲痛”家属进行慰问交流。
她看着陆续前来在灵堂门口做吊唁登记和赠送挽礼的宾客,突然意识到几分:在场的这么多人,会为安远侯元康桥真心落泪的,确确实实只有元茵若了。
忽视周遭的目光,元茵若安静地走向蒲团跪下,放空自己往火盆中烧纸钱,在脑海中呼叫系统。
若无意外情况,过后几天都该这么过了。
“系统?统子?统儿?”元茵若连叫了好几声。
三个称呼又叫了一轮,系统才姗姗来迟。
“来了亲,在的亲。”
元茵若趁现在开始今日份的答疑解惑。
她首先问系统:“原主的魂魄现今究竟是否还在身体里?她本身还活着吗?”
系统从善如流回答:“原主是确认死亡的。但我们系统本着人道主义原则,认为人鬼平等,与原主元茵若的魂魄进行沟通协议,答应了其为自己父亲在这七日剩余时间守灵的愿望,换取这局肉身剩余的一切权益。这里有一点我想进行说明,我们系统局是可以直接使用这具身体的……”
“但好心完成原主的遗愿是吧?”元茵若接话。
“是的亲,所以让原主留了一丝魂魄在这具肉身,达成其为父守灵的愿望,等七日停灵过去后自动会离开散去。”
“魂飞魄散?”元茵若问。
“不是滴亲,原主魂魄要去排队投胎的亲。同样的,在这之前我这边的频道会因为原主魂魄原因不太稳定。”
“信号弱是吧,”元茵若应道,直截了当抛出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我平日里心里怎么想的你都听得到吗?”
“亲平日里的想法系统这边是无法听到的呢,需要亲对系统做出‘说’的想法,系统才能接收哦。当然,亲可以对系统进行权限放开,这样我这边就可以实时接受到亲的所有想法哦。”
“但是今早你能通过我的视线看见我的手机页面?包括昨晚我睡觉时给我‘放风’?”元茵若又问道。
“是的亲,我可以通过亲的五感对外感知,包括宿主意识不在线时,亲可以选择关闭此权限。”
“就这样挺好。”元茵若有些哭笑不得,越发感觉系统的问答模式人机化(虽然但是,可不就是人机吗),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提升空间。
犹豫再三,元茵若还是问出了最后想问的那两个问题,毕竟如今顺势之下的得知真相总比以后逆境时的背刺一刀好得多。
从昨晚来到异世至如今,她无法百分百信任系统的立场。
“统儿,”元茵若问道,“为什么每一个最常规不过的背景前提,任务前提,操作前提都需要我提出问题才给出答复,而不是作为系统的你在最开始给出。”
“为什么你的拟声与每次系统官方的提示音‘滴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