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

    我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

    “醒了?”

    旁边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我转头,看到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

    她见到我醒了,问我:“低血糖加轻微贫血,几天没吃饭了饿成这样。”

    我在心里算了算:“也就两天吃了一顿吧。”

    漂亮女医生挑了下眉:“真是不得了,我这个地方居然来了个神仙,不吃饭靠露水也能活。”

    我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道:“唉,其实也没什么的,虽然我知道我长得貌若天仙,但是你也不用这么……”

    话还没说完,那女医生就走到我身边,距离拉近,我看清楚了她挂在胸口的铭牌——许橙。

    许橙不客气的按住我:“老实一点,你还剩半瓶葡萄糖没滴完,乱动小心回血。”

    我这时才我手背上扎了一根针,顺着导线往上面看,吊瓶悬挂在空中,正在缓慢的往下面滴落。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表情不太对劲,许橙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她,语气无比认真:“医生,这个葡萄糖还剩半瓶。”

    许橙也抬头看了一眼确认:“是,所以呢?”

    “那我现在不打了,能不能只付一半的钱?”

    许橙:……

    她沉默了一下,眉毛抽了抽:“……原来不吃不喝的神仙还是个穷鬼。”

    我回以真诚的目光。

    “得了吧。”许橙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账目表递到我眼前,上面最新的一栏支出写着“葡萄糖——30元”,后面还跟了个字迹清隽的签名。

    沈浮。

    “送你来的那个小帅哥给你付过了,”许橙一边把账目表放回去一边八卦,“你俩什么关系啊?”

    我秒答:“男女朋友关系。”

    许橙得了回答之后颇为意外的看着我:“说谎都不打草稿啊,真要是男女朋友他还直接把你留在这要我守着你。不过也难怪,虽然行为是直男了一点,但是冲着那张脸也不是不能原谅。”

    我也故作唏嘘的叹了口气,又和许橙闲聊了几句,我伸手把葡萄糖的流速调到最快,许橙叫住我:“干什么呢,调这么快手会很疼的。”

    “不行啊,”我躺在床上,尽力忽视手背上因为液体流速过快带来的疼痛,对着许橙露出一个笑容,“我还欠了张数学卷子没写完,中午之前不交上去我就完蛋了。”

    “真是奇了怪了,只见过费尽心思要留下来逃课的,你这样赶着回去上课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许橙没再说什么,把剩下半瓶葡萄糖打完之后我看了下时间,第一节课刚刚过了一半。

    还好,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我现在回去还能写我的数学试卷。

    到教室之后我敲门,老老实实的喊报告,推开门的瞬间,毫不夸张的说,全班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个个的表情都很精彩。语文老师随口问了句我去干什么了就让我进来了,我回到座位上,小声和齐月吐槽:“我就出去了一趟班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直勾勾的看着我,怪渗人的。”

    齐月的表情也同样一言难尽,她看着一无所知的我,伸出两个手指头:“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呃,先听坏消息吧。”

    “坏消息,你扣分了,三分。”

    “什么?!”得知此噩耗我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小小的惊呼一声,被语文老师瞪了一眼之后我立马压低了声音:“怎么会这样,没去参加升旗仪式和没穿校服不是只有两分吗,剩下那分怎么扣的?”

    “不配合学生会成员工作,罪加一等,再扣一分,等下记得去老周办公室一趟,他找你。”

    我:……

    “可恶的官僚主义。”

    我暗暗捏紧了拳头,齐月继续道:“坏消息说完了,接下来说好消息。”

    我打起了一点精神,竖起耳朵听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你知道的吧,去医务室是要经过操场的。”、

    我点头,齐月接着说:“刚才我们都在操场上听演讲,听着听着就看见一个男生背着一个女生跑过去,你要不要猜猜那两个人是谁?”

    我:……

    哈哈,不是很想猜。

    “简单点说呢,就是全校人都看到沈浮背着你去医务室了。”

    “凌祉,你出名了。”

    这节课一下课我就从后门走了出去,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走在路上旁边的人都在看着我,不过这种感觉我在街坊邻居身上也经常感受到,这会儿心如止水,昂首阔步地走到了老周办公室门口。

    门关着,我举起手打算敲门,门就先被从里面推开了。

    推门的是个男生,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表情凝滞了一瞬,我抬起眼睛看他,带着点疑惑。

    这人谁啊,我完全不认识。

    他看着我,半晌一拍脑袋:“是你!今天被沈浮背着的那个女生!”

    ……今天出门前真应该占卜一下看看运势的。

    对面那个男生接着问:“你和沈浮什么关系啊?”

    语气是满满的八卦。

    我面上波澜不惊,抱起手臂看着眼前的男生,脸不红心不跳:“你猜呀,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的话,你自己去问他咯。”

    反正沈浮性格这么冷淡,又有那么多光环套在身上,估计没什么人敢去当面问他这种有些冒犯的问题。

    思即此,我心里越发有底,泰然自若地看回去。

    那个男生还想再说点什么,办公室里头传来老周的声音:“要不要给你俩倒杯茶,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

    老周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语气也到位,十足阴阳怪气味。

    站在我对面的人老实了,听到老周这么说立马跑开,临走之前还丢下一句:“等我下次再来看你!”

    他一溜烟就没影了,我走进办公室,老周坐在办公椅上,手边还放着他的本体大茶杯。看到我进来关切道:“身体怎么了?”

    “晕倒了,医生说是低血糖,还有点轻微贫血。”

    “不要以为自己年轻身体好就可以不吃饭,你们现在学习压力也大,每天消耗精力多,不吃东西怎么挺得住。”老周叮嘱了不少,“助学金你的材料记得准备一下,这段时间也要开始往下批了。”

    我点头,老周对我家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平时对我帮助也不少,经常给我带吃的接济我,偶尔还会带我去他家里吃饭。

    教育完了之后该到正题了,老周看了看扣分表:“三分,一个早上,三分。”

    我低头不语,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桌角,做弱柳扶风状。

    老周扫了我一眼:“少装,该罚还是得罚,罚你打扫一个星期公共区卫生,从下周开始。”

    行吧。

    我站直了身子,瞬间就恢复了力气和手段,从老周办公室出去了。

    中午跟齐月一起去食堂吃饭,我想到我现在还身上还背着债务,默默在心里算了算账,发现如果给了这30块我本来就穷困潦倒的生活会更加雪上加霜,虽然不至于无法过活,但是可能会重蹈今天低血糖晕倒的覆辙,然后又要花上30块去医务室打葡萄糖,完全的得不偿失。

    但我不想欠人钱,所以我决定等下次见到沈浮,我就把钱还给他。

    不过可能是上天眷顾,我这一个星期,直到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都没再遇见沈浮。

    又到了周末,我背着书包回到家里,给手机里备注名为江涛的人发过去一条“我有时间”的消息,得到对面的回复后我松了口气。

    这下子终于有钱还欠沈浮的债了。

    我正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的工作,身后的门冷不丁的就被推开了。

    家里的房子已经很老了,我房间的门锁一直是坏的,起到一个摆设的作用,想进我房间的人只需要轻轻的一推手,老旧的木门就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门户大开。

    就像此刻。

    凌宇站在我身后,语气是刻意装出来的关切:“回来了?”

    我点头:“嗯。”

    他问:“你们学校那个补助金发下来了没有?”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骂了一句“什么破玩意发钱发这么慢”,骂完之后又看向我:“上次彪哥来家里,是你给的钱吧。”

    我没说话,只是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你哪来的钱?”

    我仍旧没回话,眼神平静无波,看着眼前这个和我有至亲血缘关系的男人,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我哪里来的钱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我手里有钱,并且可以搞到钱。

    “最近那边催得紧,爸爸手头也拿不出什么钱了,”凌宇眼睛里除了通宵打牌留下的红血丝,还有毫不掩饰的贪婪,“好女儿,你就帮帮爸爸吧,你也不想看到爸爸被打对不对?”

    我对他说:“我当然不想看到你被打。”

    凌宇眼睛登时亮了,正打算开口要我把钱拿出来,就听到我说——

    “我只想看到你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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