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栩不敢放下牛奶盒子,要是小偷她直接扔他脑袋上就跑。
大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栩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里一扔,传出一阵重重的撞击声。
“谁啊!”
卧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老太太,矮但是体型健硕,不用系统提示,苏栩也知道这是何志高的妈,她的“婆婆”。
鉴于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叫陌生老太“妈”实在难以启齿。
她只能赶忙过去搀扶,将人搀到客厅沙发上。
“你刚才乱扔什么东西!”
老太太厉声呵斥,“何志高不在家你连家里都不收拾!碗堆再哪也不洗!等我来洗吗?”
苏栩低声道:“你不也没洗?”
老太太一记眼刀过来:“说啥呢?”
苏栩:……不跟老年人计较。
何老太见她还是那副温顺的样子,又去看她手里的东西:“牛奶买一箱够小余喝就行啊!买多了浪费!”
苏栩语气幽怨:“何苏也要喝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怎么考高中?”
何老太眼睛一横:“上什么上!不把房产证给我,那小妮子就别想有钱上高中!”
苏栩脾气又上来:“你说了不算。”
何老太照她额头就是一下,虽然她个子矮,但力气很大。
苏栩想反抗,但手无论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
那一刻,震惊大于耻辱。
系统的声音恰合时宜地响起:【由于宿主长期处于此环境,因而躯体第一反应为忍耐。提示:您可通过增加成长值升级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习惯逆来顺受,下意识的反应是缩着身子承受。
“让你藏让你藏!要不是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不干净的女人,我们何家早发达了!”
何老太一下一下拍着她脑袋,苏栩眼里都快冒火了,但身体却忍不住发抖。
等何老太气消了,她扔下一句:“晚上早点去给你大姑姐帮忙!要不是看你干活麻利的份儿上,谁会让你这个扫把星去啊。”
说完夺过一箱牛奶拎着走了。
等房门重重关上,苏栩才直起身子。她默然不语,埋头收拾起家里,甚至连一点抱怨都没有了。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她已经把水池的碗刷干净了。
苏栩给了自己一耳光,头脑清醒了,她第一次对系统说话:“这宿主还会侵蚀我的意识?”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回应:【是宿主在受伤或者识别到某些关键词后做出的本能反应,目前无法解决。】
苏栩:“你是不是草台班子。”
系统:【识别不出您的问题。】
苏栩:………这系统真是会装傻充愣,事情不摆到眼前根本不带提示的。
她又问:“何老太说的扫把星啥意思?”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她对宿主了解太少了,她需要知道关于宿主的信息。
系统:【道具苏絮的日记解锁,兑换方式:成长值。需要成长值:3点。】
苏栩毫不犹豫:“兑换。”
系统:【恭喜您成功兑换苏絮的日记,181-183页。】
苏栩:“……就这么点?”
系统:【您目前成长值就只能兑换这些。】
原来是3点/页。
苏栩:“就不能从头开始?”
系统:【不能。】
苏栩顺着系统的指引,在卧室大衣柜的最上面,放棉被的地方翻到这本日记。
如系统所说,只有三页,往前翻都是空白。每页其实也只有三两行,仿佛只是个备忘录。
十月十六日,阴,何志高从海上回来,我们吵架了,他逼我把房产证给他妈,婆婆说要把房子卖了买她的产品经理推荐的理财产品能发大财。可网上都说那是骗子,房子卖了就没了学区,小苏小余根本上不了学,我不能卖!
十月二十三日,雨,婆婆又来家里了,她说把房产证给她她每个月多拿两千块抚养孩子。我拒绝了,她就打了小苏。
十月三十日,晴,小苏成绩单发下来了,全年级第二,老师说她营养跟不上,对明年体育中考影响很大。我得想办法给小苏加餐。
最后几笔写得潦草又匆忙,也就是这一日之后,苏栩来到了这个家。
日记里没提何志高回来的事,大概就是他突然回来打断了苏絮。而在何志高回来和她穿过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都不得知了。
现在她知道的信息就是,房产证还在她手上,所以何老太才只能偷偷摸摸来翻。
苏栩现在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房本放哪了,她翻了翻那堆账单,用剩下的钱把上个月欠费交了。还差三千块这个冬天的供暖费。
她点开通讯录,里面何志高的名字被置顶了。但她拨了另一个号码,只振一下铃,是空号。
系统:【这个时空你的朋友都不认识你,所以不可以求援。】
苏栩:………“一共欠了多少钱,系统给个确切数字。”
系统:【不完全统计,一百五十八万,包括了房贷一百万和五十八万外债。】
何志高是个航海公司的职员,上哪里能搞出这么多外债来?据她观察,邻居见都打招呼,关系都不错,何志高在外人看上去风评应该还挺好,哪里能欠这么多钱?
苏栩缺少信息,索性不想了,不如思考一下赚钱的门路。
她头一次缺钱缺得抓耳挠腮,再没有点收入,真的是孤儿寡母苦守寒窑,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不过,大姑姐家有喜事,早点去还能多蹭两顿饭。正好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钱要回来。
等何苏和何余下课,苏栩载着两个小朋友,顶着寒风就冲过去。到了群里发的地址,苏栩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前站着两个英俊挺拔的侍应生,这大概是这个四五线小城最豪华的酒店了。
外面支着的充气拱门贴着一对新人的名字,苏栩锁好电动车,一手拎着一个娃,还特意嘱咐:“一会儿喜欢吃啥就吃,但餐桌上不要发出声音不要用手拿东西,知道了吗?”
何苏已经有个大孩子的模样了,这话多半是说给何余听的。何余不知道是不是营养没跟上,总感觉比同龄人矮一点,反应也心不在焉。
唯独在吃上,他完全听得懂并且十分认真。
能吃是福,苏栩暗想。她自称对孩子是鼓励式教育,做不扫兴的家长。如果不是之后辅导孩子作业,她会一直这么自信下去。
门口的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见这娘仨儿,对视了一眼,问道:“您有请柬吗?”
苏栩心虚但面上还是平淡无波,“我们是何志萍的亲戚,她让我们来帮忙的。”
其中一个帅哥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打量试探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他们在老家先办流水席,明天才来酒店吃。”
难怪让她去帮忙,这种流水席要人多一起包饺子,热闹热闹,到最后人都走了还要收拾一地狼藉。
苏栩只好调转方向,又听到后面两个人一点不避着人,“哎,人还是得靠运气,要不是这家攀上了建材大老板的女儿,哪能来这儿摆席。”
“就是,你看全身上下有能看的吗?”
苏栩不理会,怕两个孩子听到带着他们赶快离开了。
建材老板的女儿吗?何志萍连十万块都拖欠的人,还能有这福气?别是有猫腻。
不过要是真老板而且好脸面嘛,那就更好了。
何志萍家所在的村子在市的另一头,旁边就是批发市场,还有经常搞活动的连锁超市。
苏栩推着电动车还没进胡同,就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矮铁桌沿着胡同墙根儿摆,大门口贴着崭新的红对联的就是何志萍家。做饭的棚子摆在天井,请来搞婚庆流水席的大厨正在掂勺儿。
每个桌上都摆着卤猪蹄儿、蛋炒蒜苔、还有凉菜腊肠拼盘,苏栩戳戳两个小孩,“你俩先去屋里暖和着,看到别人出来吃再吃。”
何余饿得都要走不动道了,苏栩拉着他俩,推开自建平房的厦檐门儿。
里面一群七姑八婆敞着外套,坐在小马扎上围着唠嗑,瓜子皮磕了一地。
白天还没男人过来,都是家里的女人来凑热闹。
“何余妈来了!志萍!你不是盼何余妈来吗!”
不知道哪个亲戚吆喝了声,何志萍踩着高跟鞋“哒哒”从灶台间出来,身上换了件羊绒大衣,貂毛围脖,油光水滑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小余和何苏去跟二哥哥玩儿吧,何余妈,正好你来帮着和面吧。我刚跟儿媳妇做了美甲,不好动手。”
说着,何志萍竖起指甲,当着众人面仔细端详。
猫眼的长款,苏栩也喜欢,但她现在只有光秃秃的长满茧子的手。
“不都说这饺子亲自包才是对儿媳妇的重视,你这让别人替代,让建材老板听到了人家咋说。”
苏栩就站在原地,以往连头都不敢抬,更是不敢在人前多待,今天跟换了个人一样,站在那里,连冬阳斜照过来都落在她身上,刺得人眼疼。
何志萍瞬间幻视了,村里走出去没再回来的那个唯一的博士,女的。她爸妈天天愁她不愿结婚不愿生孩子。
刺儿头,真像。
周围忙着说八卦的亲戚不约而同地抬头,嗑瓜子的动静都放小了。
“是啊,志萍,好歹意思意思。”
“对啊,人好歹是大老板的闺女呢,这种小妮儿最娇贵受不得气了。你不怕人家不干了?”
旁边有人劝,苏栩摊摊手:“我只给出个建议,别让何家的名声传出去,说我们苛待媳妇。”
她指桑骂槐,要是何老太在这儿她才是真痛快。
同村的亲戚本来就觉得何志萍家那老大也就上了个大专,还整天在网上拍四六不着的视频,是个混混。这种人竟然能傍上建材老板,听说还是个海龟白富美。
他们大多是来看看那从国外回来的有啥不一样,聚在一起聊起来,背地里也都蛐蛐,怎么就何志萍家命好,又酸又嫉妒。
这会儿苏栩这么说,众人八卦的心也都提上来。心里都在嘀咕:人大老板的女儿你不好好伺候,还真以为是苏絮那软柿子随便捏啊。
何志萍堆着笑脸儿,出乎意料的不生气,反而更得意了:“哎呦,我这儿媳妇啊跟亲闺女一样,我干活儿啊都心疼我。”
“而且我们家老大又不差,这留学的女人谁知道干不干净,老大肯娶她都是她福分,大家说是不是!”
何志萍笑着,散发着一股精明的贼味儿。
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冲淡了刚才的尴尬。
“这建材老板跟那连锁超市老板比,哪个钱多啊?”
“连锁超市吧,据说都开到省外呢!”
大家又想啥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聊着张家长李家短。
只有苏栩撩开灶台间的门帘儿去和面了,她把何志萍的话记在心里。
又是“干不干净”这个词,真是太微妙了。
她把门一踹,屏蔽了那群清朝老僵尸。
正想着,系统的声音忽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