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夜色中的大雨如同银色的水晶帘，打湿了大厦顶层的落地窗，雨水来了又去，不留痕迹地消弭于万千同样的雨水之中。它们模糊了室内人的视线，导致窗外的纷争变得难以观察。

    被吃的棋子被随意丢在一边，一黑一白两个西装革履的人，黑衣白发老者执黑，白衣黑发绅士执白。但显然二人的心并不在棋局上，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开口意味着无法保持从容，也就意味着示弱。

    马仔来了又去，悄悄话传了三四趟，两人仍是毫无表情，冷着脸，避免对视。

    窗外大雨倾盆，嘈杂的落雨声掩盖不了鸣笛、惨叫和枪响。水流把血迹冲刷干净，尸体横七竖八，像是睡去了一般，然而活着的，却无不是狰狞着、奔跑着、伤害着。无视这座城市的治安官和逃窜的行人。

    黑衣老人总算还是开了口，因为手下刚刚来报，他的势力开始渐弱。

    “还是回本家吧，老家主松了口，也算是给你一个台阶，不然大家脸上都难看。”

    “不需要。今天你过来，本就因为本家几个老糊涂发现赢不了我，我在这座城市里的实力已经比你们强了，不是么？”

    男人将士兵推到底角，再从棋盒中拿出备用的王后——

    “升变、将军！”

    老人将国王向上移动，躲进车和象的防守中，对这一步棋不抱希望。

    “这次竞标最开始也是你们恶意抬价，老头子眼下下不是缺钱的时候，我也不傻——”男人语气瞬间凌厉，“你们就是想拖垮我，觉得我家底薄好欺负。既然几位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奉陪到底！”

    男人说罢，将马仔叫至身边，耳语一阵。

    “你想怎样？”老人紧张地攥紧拳头。

    “我刚说了，奉陪到底。”

    窗外，明亮的卤素车灯照亮黑夜，蒙着面的亡命之徒从车上鱼贯而出，他们包围了身着马裤的敌人——那些老帮派的残余爪牙，正如同水包围了水。天明之前，他们也会如同雨水一般消失，遁入城市的底层，在黑暗中等候下一个来自太阳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