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为了采花,陆拾离换做了每天大清早起床,只是山里的早晨总是会更冷一些,才刚走了一段路,晨雾就沾湿了她的发梢。
聚宝儿趴在她肩头嘟囔:“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啊?”它都还没睡够。
陆拾离弹了弹它的脑门说:“以后都不准赖床,早点给我起来,和我一起修行,你忘了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说到这个她是又气又心疼,“下回再遇到这样的大麻烦,让你跑你就跑,听见没?!”
“没听见、没听见!”聚宝儿疯狂摇头,它宁愿选择刻苦修行!
陆拾离见它这样,只好摇摇头,刚准备抬腿继续向前走,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她顿住脚步,旋即回过头去,身后只有一片摇曳的丛林,并没有什么异常。
“嗯?”她疑惑了一声,又扭回头去。
她才刚刚迈开步子,后面又传来更大的动静!
陆拾离再度猛地一下过身影,只见星慕砰的一下,整个妖摔倒在她面前,而在她身后晃动的草丛里,半露着另一个面善的女人,她与星慕一样,拥有一双幽绿的眼睛,不同的是,她看上去更加成熟。
这个女人,不就是她刚到此处有妖时,坐在吧台前的那个短裙女人吗?!此刻她正伸着右手,手中还有一角衣服碎片。
这衣服碎片从布料和抓痕来看,应该是星慕身上的短袖体恤。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女人尴尬地收回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将上面沾着的叶子取下,长腿一跨走了出来,美目盯着地上装死的星慕,严厉道:“跟我回去!”
星慕在地上打了个滚:“我不!我要跟着小陆大人!”
女人气势汹汹地瞪了星慕一眼,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上手将她提了起来。
小狼崽依旧不服输,星慕故技重施,一口咬在女人手上。
“在外面只是牙齿厉害可不行!”然而女人对此只是轻轻挑眉,毫不在意,直接拎起胡乱挣扎的星慕就要走。
“等一下,请问你是……?”看着可怜兮兮的星慕,陆拾离有些于心不忍。
女人停下动作,抬眼看向陆拾离,看了一会儿,才朝她微微欠了欠身,自我介绍道:“我叫雎尔,是妖狼族现任族长。”
雎尔说着瞥了一眼手上不安分的家伙,“论关系,我算是星慕的姑姑。”
“才不是!从小到大,我都是独自一妖,哪来的同伴!”星慕霎时间红了眼眶。
陆拾离知道她这是委屈了,她也明白,一个人如同野草一般长大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雎尔一时间无话可说,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将星慕放在地上,声音放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那段时间太过混乱,到如今,我们还有很多走散的同伴没有归来。”
陆拾离看着倒下两只耳朵不愿听的星慕,想到楚情词说的那番话,妖怪容易偏执。雎尔这样与星慕针尖对麦芒下去,大概很难有好结果。
“雎尔族长,不如你先放开她吧,有些事毕竟急不得,我先带她去玩一玩,晚点送她回来,你看行吗?”
雎尔当然知道修行学习的事不能急,可眼看最近大疫又有复出之势,恐怕到时候这世道又要乱,她只是希望星慕能尽快有自保的能力。
上一次是运气好,只是被封印,那下一次呢?
不过星慕这样相信陆拾离,让她带一带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总好过一直和她犟…
“那就麻烦小陆大人了,喊我雎尔就好。”雎尔松开了星慕,“等会儿我就在此处接她。”话一说完,就径直走入了树影中。
星慕睁着大眼看向雎尔离开的方向,不可思议道:“今天,这么好说话?”
陆拾离站在星慕身后,目光落在她两只尖尖的耳朵上,那耳朵动来动去,像是在全心全意,努力探听雎尔是否真的已经离去。
她存了捉弄的心思,忽然开口:“跟着我可没什么好玩的。”
星慕果然被她吓了一跳,回过身来,磕磕绊绊开口:“小陆大人,你要去干什么呀?”
“采花。”陆拾离抬了抬手上装着已经枯萎花草的布袋,“给店里的花换一换。”
星慕弯下腰,朝着布代凑近,认真仔细地看了看里面花草,“虽然已经有些枯了,但是换来换去不是很麻烦吗?”
“麻烦?那你有更简单的方法?”陆拾离问。
“当然有!”星慕眉眼一舒,带着一点得意洋洋,将妖力附着在枯萎的花草上,“你看,它们好了。”
陆拾离低眼一看,那些本来蔫蔫枯黄的花草,重新打起了精神,气色极佳,但却又有一股隐隐约约说不上的怪异。
她说:“是吗?那你伸出手来。”
星慕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陆拾离,然后乖乖伸出了双手平摊在她面前。
陆拾离从布袋里挑了一支橙色芭比平放在了星慕手中。
橙色的花朵躺在她的掌心之中,像是一道温暖、朝气蓬勃的阳光。
可沿着花朵向下看过去,下面的根茎却已经发黄发烂,像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
星慕抬起头,看向陆拾离的双眼里已经没有得意之色,反而满是困惑,像是在问她这是为什么?
陆拾离接着说:“收回你的妖力。”
星慕按下眼中的困惑,再次听话地收回了附着在橙色芭比上的妖力。
在妖力消失的瞬间,原本鲜艳夺目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比之前还没附着妖力时凋零得更加厉害。
陆拾离抬手从星慕手掌中将发黑的花枝捡起,花朵从上面凋落,在星慕掌心碎裂成片片斑驳的花瓣。
恰巧一阵风吹来,将她掌心之中的花瓣吹散,零落四处。
陆拾离清楚的看见星慕幽绿的瞳仁在微微颤抖着,她适宜开口:“妖力并不能赋予任何事物永恒。”
楚情词说,还没有谁教她真正去面对生离死别,就先遇见了这样的事,容易失控。
那既然都到这儿了,她就先开个头吧。
星慕回过神,小声的问陆拾离:“那小陆大人,什么是永恒的呢?”
陆拾离微微一愣,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别处,对于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准确的答案,目光转过一圈,她只能告诉星慕:“对于不同的人,所代表永恒的事物是不同的。”
“好了,该去采花了,不然等会儿会很晒。”她将话题转移,不想让星慕此刻沉溺于这个问题过久。
“好啊。”星慕眨眼又恢复了之前活力无限的模样,探手从陆拾离手中将刚刚那根光秃秃的花枝夺了过来,“那这个给我玩。”
“给你玩,给你玩。”陆拾离看着她手里晃来晃去的花枝,和逗猫棒一样。
“小陆大人,妖王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应该快了吧。”
啊,陆拾离就知道,星慕才不是想来找自己玩,分明是想打探楚情词什么时候带着蒋颜秀的消息回来吧?
像这样目的不纯的人,她是不会直接告诉她楚情词大概今天就会回来了,毕竟明天就要出去见汤玉璟她们了。
不过也可能是明天,万一她踩点回来呢?
其实陆拾离只需要拿手机发个消息问问就好了,但她想到楚情词是出去处理事情,这个念头起了好几次都被她按下了。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巩固修行才对!
采完花草,陆拾离就将星慕送回了原地,她倒是很听话跟着雎尔走了。
她则回到了此处有妖的天台上。天台遮阳棚下的桌子上摊着她的羊皮卷,这几天,她每日都会在上面学习新的符咒阵法。
既然六合镜无法用在人身上,陆拾离也另辟蹊径,直接将它当做了武器,反正丢出去的镜子最终还是会飞回她的手中。
她御动六合镜砸向杨家那诡异的材质的长枪碎片,一次又一次调整攻击,最终找到了合适方法,一急之下,将那碎片撞得粉碎。
陆拾离仰头气喘吁吁地看着那消散在风里的黑色碎末,脑子不自觉回想起楚情词略微出手便将长枪融化的模样。
她不禁轻叹一声:“还是……差好多啊……”
“什么差很多?”
楚情词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陆拾离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猛地回过身去,看见她长身玉立的站在还未收起夕阳里。
“你回来啦?”
陆拾离满心欢喜道,而后瞥了一眼不远处桌上没有一字的羊皮卷,才向楚情词走去,看她精致眉眼下难难掩的倦容,关心道:“累不累?”
楚情词对于陆拾离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但对此她选择默不作声。
而对陆拾离的问题,她毫不掩饰,将自己的疲惫全部展示,抿着嘴说:“好累……”带着一点点尾音。
“那、先来坐着休息一下,我给你捏捏肩,上回就说过了的。”陆拾离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错觉,嘶~楚情词怎么会撒娇呢?
她连忙走过去,特意牵着楚情词走到一旁的遮阳棚下。
棚顶的五彩却是实打实地打了个颤抖,它那杀伐果决,手段凌厉地老板居然也会撒娇?气氛不对!它要先撤!
楚情词入座后,目光低垂,看着桌上铺开的羊皮卷,这个她倒认识,是辅助陆拾离修行的法器,里面可以说是一个移动书库。
但她仍然刻意问:“这是什么?”
陆拾离也没有瞒她:“算是法器,用来辅助我修行的,里面记载了很多道法。”
这个回答与之前楚情词问时没有什么太大出入,但反而是这样,她心里才更觉得憋闷。
既然陆拾离愿意坦诚相待,那为什么又要瞒着她,不告诉她处理大疫的方法?在星慕共感记忆里,她听得清清楚楚陆拾离说有办法。
还是说,这里面真的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情词越想越觉得委屈,闷闷的说:“这样还不够?”
“啊?”正捏肩捶腿的陆拾离动作一停,不明所以地垂头看着她。
什么还不够?
还没等到楚情词的回答,陆拾离忽的一下被她回头拽低了身体,紧紧被她拥住。
感受着怀中僵硬的身躯,楚情词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反而越抱越紧,双手慢慢抓住她的衣物,眼底晦暗不定。
陆拾离感受着楚情词地一举一动,绷直的身体缓缓软了下,扬起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缓语气哄着,“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发生了什么?”
随着她的这句话,楚情词眼底的郁色褪去留下一片怅然,而后轻轻一叹。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在脖颈之间拂过,带起一小片战栗,陆拾离抬在半空的手一顿,手指一点一点蜷起。
刚要再次落下时,却突然被这人轻轻推开。
“好了,该来说说我这一趟的所得了。”楚情词脸上的疲惫神色一扫而空,反而换做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陆拾离委屈:???这变得是不是有点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