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学院森州大学正逢开学季,早八的第一堂课,时长庚拿着新鲜出炉的小笼包走进教室。
他避开穿过中间的座位,选择了后门,刚推开门,头顶的水盆倾倒而下,将他淋了个彻底。
他的脸上还顶着一枚鲜红巴掌印,是刚才某位起床气贼大的少爷赏赐的,拜他所赐,向来从不迟到的时长庚一次又一次迟到。脏兮兮的水在他俊朗的面容不断流淌,像落汤鸡一样狼狈。
全班哄堂大笑,再次用不屑又鄙视的眼神洗礼他。作为班里最贫困的学生,他的待遇差到透顶。
水是浑浊的乌黑,散发着阵阵墨香,这群公子小姐们真舍得浪费这么好的墨。
时长庚漫不经心想着,并没有一点生气,比起不受待见的遭遇,他更想把早餐送过去。
希望它没有被脏水波及,不然挑剔娇气的小少爷要生气了。
泼水这种蠢事已经屡见不鲜,本该吃一堑长一智的,要是他敢躲,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短短半个月,时长庚已经谙熟生存之道,谁让他是地位低下的穷人。
而且还是得罪哥舒望的倒霉蛋。
某人正好也醒来,懒洋洋打哈欠,发号施令一般说:“还愣着干嘛,过来。”
时长庚冷漠着俊脸,顾不得拧崭新校服上的墨水,迈开长腿走过去,他来到哥舒望面前,那名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少爷也是学院人人追捧的存在,脾气骄纵,也美得堪比精准到每毫米的石膏像。
只是但凡多看一眼,都会被小心眼的他给记恨上。
时长庚拿出怀里干干净净的包子。
精致秀气的美人拧起眉头,用矜贵悦耳的嗓音嗔道:“脏了,赶紧再去买一份!”
“快上课了。”
小腿被踹了一下,力道不痛不痒,调情一般。
哥舒望:“叫你去就去,是翅膀硬了,想跟我对着干?”
“不敢。”
垂眸将他的五官再次加深印象,时长庚要走出去,正好班主任进来,把他叫了回去。又一次违背了命令,身边的注视冰冷,让人脊背发寒。
直至第二节课,哥舒望却没再继续刁难他,课堂上还时不时打哈欠,睡不着,就趴在桌子盯着时长庚看。
时长庚样貌不俗,五官英气端正,黑眸明亮纯粹,乡下来的孩子一身乡土气息,可这份土气在他身上就多了份纯净味道,总觉得他是可以随便欺负的老好人。
在穷乡僻壤长大的他,靠极好的绘画天赋考上了国内最高级学府,穷苦又朴实,在满是有钱人孩子的学校极为格格不入。
他不在乎太多,只要能拿到奖学金并安稳毕业就好,却不知刚开学的时候,怎么就惹到了哥舒家族的小少爷,生怕波及,最初还愿意结交的同学也都远离,甚至进行长达半个月的冷热暴力。
哥舒望的针对并非没来由,他本是快穿局的员工,太过于消极怠工,被惩罚进了随机副本,而时长庚就是这个世界的龙傲天主角。
他的成长能力非常恐怖,后期几乎吊打所有人,而哥舒望只要被他打脸,就能安心下线,所以一直找机会折磨他,提高黑化值。
可问题是,哥舒望只会床上爽,顶多就训训狗,学不会怎么当恶毒炮灰,更不会舔别人。他因此犯了难,经常做出崩人设的事情,还好他是身穿,系统有的是办法让别人看不出他跟之前的差别。
哥舒望偷偷瞄着时长庚。这家伙常年干农活,经过锻炼的身体比同龄人更加健康壮硕,湿透的洁白校服贴着肌肉纹理,高壮不失少年意气的他紧实,又十分具有爆发力,很好地突显他隐藏的野性。
剧情里的龙傲天最是能忍气吞声,会一路疯狂打脸反派,在一次次挫折中飞速成长,最后跟善解人意的主角受双宿双飞,达成圆满结局。
而哥舒望作为最不起眼的恶毒炮灰,被拒绝后,脑子抽风倒贴龙傲天,因爱生恨纠缠不休,被打脸之后作死谋害主角们,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种憋屈结局,哥舒望很不喜欢,他每次想到自己可能随时受屈辱,就能冷脸命令时长庚。
跟以往不同,他也可以任性到完全不按照剧情来做事,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就无法脱离任务世界,只能在这里困着,无数次轮回这个世界。
哥舒望喜欢追求刺激,也享受玩弄大帅哥的快乐,但他来了差不多半个月,勉强入眼的帅哥尝过味之后,他都没想过再继续。要么突然油腻起来,要么技术太差。当初他是魅魔的时候,一天换一个,也毫不含糊。
目前来看,龙傲天还不错,就是不可攻略,实在可惜。
时长庚也留意到哥舒望的视线,炽热而直白,像是一瞬怎么都脱离不了的光线,快要将他心头隐秘的渴望勾起来。
滑动的喉结艰涩滑动,他熟练地克制住悸动。
他有着不可言说的病症,总想把漂亮的东西封存起来,制成标本。可惜在十岁之后,眼光越来越挑剔,这种冲动都少有了,直到他遇到了哥舒望。
目前,没有比他更精美鲜活的存在。
可是地位悬殊过大,加上违法犯罪会坐牢,犯不着为了一时的爽背上人命,时长庚就隐忍着冲动,假装无事发生。
“给我抄抄,我说作业。”
手肘被戳了戳,时长庚偏头看他一眼,不敢跟对方眼神对视,只看到他鼻梁上殷红又性-感的小红痣,看得心神微微一荡,立马低下眼眸低声回了一句嗯。
他的小紧张在哥舒望看来,是对作弊者的鄙夷唾弃,哥舒望就喜欢看他破防的冷脸,敢怒不敢言。
下课,高傲如孔雀小少爷一反常态没有出去享受其他班级的簇拥,而是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路过的人们想跟他对话都没有机会,只以为是被时长庚给气的,那些谴责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穿个透心凉。
对于哥舒望的反常,时长庚再熟悉不过,家里妹妹不爱吃早餐落得了胃病,不吃东西都会肚子疼,就算再疼,也死活不肯吃东西。
时长庚没有义务管他,可是听着耳边低柔又忍耐的吸气声,跟小动物嘤嘤赖床一般,周围的人听了都要脸红。
趁着下课的时候,时长庚去热了早餐,再递给他:“热的,吃吧,不吃的话等会你午餐也吃不下。”
虽然哥舒望嫌弃这份早餐,但这是他牺牲自己早餐钱买来的,并且外头的早点店铺都已经收摊,想买也买不到,哪怕可以买,他未必还有钱去多买一份。
犹豫了一分钟,他才看到小少爷勉为其难伸出一只素白的手,骨架修长又匀称,根根手指白皙如玉,漂亮得好像裱起来的艺术品,对比之下,时长庚的手宽大粗糙,简直粗鄙又难看。
在要碰上他手指关节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时长庚飞速收了一下手。
“逗我?”不容拒绝的贵气小少爷立马抬起头,不满瞪他。
美人忍疼得苍白脆弱,浸透汗液的黑发丝丝缕缕贴着雪白的肌肤,眼睑艳红,浅粉色的唇被咬得破了皮,更衬他美得妖冶生欲。
不太像个人。
更像是深山精怪。
时长庚没来得及挪开对视的目光,将他的样子看得正着,喉头上下滚动,险些沉沦进去。
哥舒望到底是没接过他嫌弃过的小笼包,下一节课,他就回宿舍休息了。
这份早餐还是落入了时长庚的肚子里。身边的位置一空,内心也像是缺失一角,分外在意。
脑子里时不时闪过那幅生艳动人的画面,时长庚手痒,他拿起笔就不由得变为了美术生常用的握笔方式,在他失神的时候,就已经画了一张人像速写,最后一笔还点上了一枚小痣。
跟画中人对视,时长庚惊觉,自己居然将哥舒望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画出来了。
做贼心虚似的,他赶紧撕下草稿纸,在掌心揉了几个来回,又抖着手撕烂。
他好像又犯病了。
所幸无人在意他的狼狈。
……
下午,恢复许多的哥舒望照常来上课,只不过老师换了个地方写生,脱离了严肃的教室,学生们像是灵动的小鸟叽叽喳喳。
围绕在哥舒望的人很多,时长庚排不上号,但他是跟班,身上都是哥舒望的东西,得寸步不离。东西很重,他有些吃力,也不敢轻易怠工,里面每一件都是他赔不起的昂贵物品。
纵使尽力避免,还是有麻烦找上了时长庚,心怀妒忌的家伙带着满腔恶意撞上了,将他撞到路边,东西洒落一地。
哥舒望冷冷看着。
撞人的男同学以拙劣的演技惊慌说:“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都是哥舒望同学的画具,少说也有几十万的,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哥舒望对此见怪不怪,他疑惑龙傲天变得迟钝了,这么蠢的陷阱都不懂得躲开。
坐在地上的时长庚不语,好像是承受了诬陷。
哥舒望这才扯起嘴角说:“我眼睛不瞎,看到是你推的。这些东西里有绝版画具,起码价值十万,想好怎么赔了吗?”
“什么?!怎么就是我赔了?不是,你们不都说好了么,我们一起针对时长庚啊!”那人一愣,众人的目光压力之下,他才意识自己被遗弃了,“我我我……我实在没钱,下、下个月,绝对会拿出零花钱的!”
高傲的美人凉凉扫了地上的时长庚一眼,龙傲天没有抬头,却知道自己再次被记恨上了,硬着头皮抿起薄唇,直到对方先一步抬腿离去。
他的确是故意跟那人撞上的,也不急着辩驳,他在赌哥舒望是否会帮他。
……
这件事很快登上校园论坛头条,吃瓜的人不在少数,还有外校的人。吃瓜群众都猜想是哥舒望喜欢时长庚,只不过爱在心口难开,就像小孩子一样做出让人费解的事情。
如果说是讨厌他,那就不会只是跑腿买早餐这么简单了,跟调情似的,不起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对于时长庚而言,无论喜不喜欢,都让他消受不起。哥舒望人气太高,追求者多到数不过来,光是这些人的敌意,就让他举步维艰。
更让他在意的是,哥舒望对他并不憎恨,那可有可无的态度,就好像是随意玩弄他一样。
众人在花园中心停下,时长庚老老实实找出画具,不远处的哥舒望还在享受其他人的阿谀奉承。
老师看不过眼叫他们散开,哥舒望才坐到时长庚这边,凉凉扫他一眼:“离我这么远干嘛,吃了你不成?”
时长庚一声不吭。
“你的笔和颜料呢,给我。”
时长庚没有任何犹豫,全部都给他。
不过一节指骨大小的画笔,倒也算的干净,只是要抓握起来十分困难,哥舒望拧眉嫌弃。他并不享受枯燥的校园生活,特别是执行这种没有正面反馈的剧情任务,时长庚跟木头似的,一点都不会反抗,无聊极了。
“喂,时长庚,你为什么不躲开,明明有机会的。”
哥舒望漠然的目光投下,让人压力陡增。
时长庚不想回答,可抬起的目光掠过他被衬衣衬托修身的腰肢,喉头就干渴得厉害。
小少爷不仅貌美无双,身材也颀长优美,据说他还拿过省级芭蕾舞比赛的奖项,想必腰身足够柔韧。
思绪如电光闪过,时长庚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
这时,忽有一人靠近哥舒望,从背后握住他拿笔的手,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哥舒望小学弟,你不是美术生么,怎么连画笔都不会拿?我帮你纠正一下吧。”
众人哗然,认出这是大二的风云人物宋皆明,有着能出道的帅气脸蛋,而且世家跟哥舒望不相上下。
哥舒望冷冷扫他一眼,“滚。”
“这么说学长,可是很让人伤心的。”红发挑染的男人哼笑着,更抓住了哥舒望纤瘦的手腕,用指腹细细摩挲。
众人目光睽睽,男人还是低下头近距离盯着哥舒望,以几乎是要吻上来的距离说:“说好晚上继续的,没想到让我一等就是两天,可让我好等啊,哥舒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