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茗返

    风间千景突访屯所,林芷芯是事后才知。

    事已至此,她担心的那两件事,还是已经发生。

    据风间带来的消息,不止是千鹤会如何想,以及新选组对此的看法,是否会给千鹤带来危险。

    雪村纲道的去向,明显与新选组立场相悖,虽然土方安慰她,说是事情还未定论。

    这回答没多大用,千鹤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万一风间说的是真的,千鹤能否承受得住?

    答案肯定为否。

    一则朝夕相处的父亲音讯全无,好不容易知晓他去向,却得到他助纣为虐的消息。

    二则这一年多来,相处似家人的土方桑他们,如今站在自己对立面,而父亲还要害他们。

    千鹤如此单纯,总是记得大家的好,遇见这些事难免自责,怎么可能想到因此,自己会有危险?

    还有雪见,她已经被风间发现,风景千景又是如何打算?

    雪见是他姑姑所生,又是拼死护着的小妹妹,林芷芯无法确定,风间千景会不会害她?

    再者风间千景说过,千鹤是他们的同类,并且他们不是人,而是鬼族。这样的话,雪见不也是?

    关于千鹤,雪见同样也在担心,晚间照顾千鹤歇下,就来找林芷芯商量对策。

    相处至今,雪见仍然存疑,作为人斩集团,得到纲道桑离心的消息,新选组还会放过千鹤?

    如此,更是忧心忡忡,雪见甚至问过林芷芯,若是他们得到确切消息,会不会趁机害千鹤?

    届时,新选组不再需要“纲道桑的女儿”,不惜痛下杀手,那她们要如何帮着千鹤逃离?

    为防有谁在监视,她们俩交流时,说的是汉语。

    林芷芯猜测,雪见或许有想到办法,立即就问:“我也不放心,你有主意吗?”

    雪见摇头否认:“只能静等时机,他们是否对千鹤不利,我同样没把握,贸然行事会打草惊蛇。”

    林芷芯赞同这番话: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陪着千鹤,这是以防万一,不速之客造访屯所,有可能还会再来。”

    这是雪见没想到的部分,她皱起眉头思索片刻,说时更添烦忧:

    “我也觉得不对劲,据说风间帮着萨摩藩,还想带走千鹤,若是两面夹击,我怕千鹤成为牺牲品。”

    关于这部分,林芷芯想到时,刚好听到雪见在说。

    等她说完,林芷芯托腮,就在自言自语,脸上的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如化不开的坚冰:

    “若事情到这地步,我们三个全都在死亡名单之内,我可以拼到最后一刻,不成功便成仁。啊唔!”

    是雪见出招,为的是教训林芷芯乱说话,手掌落在她的肩膀,再次大力拍过。

    再然后,她带着怒意瞪过林芷芯,就在嗔怪斥责:“胡说八道!”

    商量到最后,两人达成一致:

    除非万不得已,绝不铤而走险;再者想探听消息,目前有两位合适的人选,分别是冲田与斋藤。

    万幸十数天过去,想暗害千鹤的事情,都不曾在屯所发生。

    与其相反的是,大伙们都在想办法,诸番苦思冥想,纷纷各显神通,为的就是让千鹤再复笑颜。

    林芷芯更没想到,千姬会来屯所,还是原田带她过来,目的是为千鹤开解心结。

    不得不说,这方法有效。

    回来后,千鹤明显释怀不少,还外带团子回来,分享给雪见与林芷芯。

    不多时,元气少女雪村千鹤再度归来,朝气蓬勃如同往日。

    时至八月底,林芷芯完成支线任务,整个儿都是懵的。

    手环传送提示,机械音说着“任务完成”,虽然这些天,无论何时有剑术训练,林芷芯都没有缺席过。

    甚至,新选组里的两大高手,即是冲田总司与斋藤一,还分别与林芷芯较量过,结果都是打平。

    按照顺序,林芷芯先与冲田比试结束,再后来与斋藤对打,两次打斗都不是同一天。

    至打到结束后,也是此刻,手环里才有提示音,告知林芷芯凌云与流霜熟练度MAX。

    三天后,幻灵域可进。

    再次步入幻灵域,林芷芯眼尖:自完成扩建,原先的小木楼脱胎换骨,改建成三进三出大宅子。

    “嘿,您好!”霍然间,有不明物体窜到林芷芯跟前,就在她眼前打转,刚开始着实让她吓得不轻。

    “会说话的……书!”

    林芷芯还未从惊吓缓过来,马上就发现这本书,就是魏源爷爷给她的《海国图志》!

    “老夫当然会说话,没礼貌的小娃儿,而且有名有姓,敝姓舒,单名一个岱,这是我的名帖。”

    这书有鼻子有眼,嘴巴被发白的长胡子遮住,训人时可看得到。

    看过名帖,林芷芯问候时,这番咬文嚼字,说着舌头打结:

    “这……书袋?呃,舒岱先生,您好,小辈不失礼数,望您大人有大量,您在此出现,所谓何事?”

    书袋先生,也是这本书,半空中蹦哒着,就在前边带路:“嗨,差点忘记正事,小娃娃随我来!”

    林芷芯可没胆子耽搁,毕竟吊书袋的感觉,对她来说难以承受!

    就这样,由书袋先生引路,林芷芯走进大宅子里。

    书袋先生介绍这宅子,无一不是咬文嚼字,将各处详尽说明。

    跟着在宅子里穿梭,听这番长篇大论有段时间,林芷芯亦步亦趋,早就晕晕乎乎。

    介绍到最后,来到所谓书房。

    若是林芷芯再细心些,就会发现这间书房,按照林府书房的各种摆设,两者是有着相同的布置。

    “小娃娃,你看好啦!里面的藏书弥足珍贵,有条件自是可以借阅。逾期不还者,有名号可领。”

    林芷芯有努力在听,能够撑到这里,早就想沾枕头睡觉。

    最后的讲解听见名号,林芷芯顿时惊觉不妥,睡意早被吓跑。

    惊魂未定下,她连忙否认:“岂敢岂敢,晚辈高攀不起。”

    啪!

    呜!疼死啦!

    戒尺自桌案飞来,用力打过林芷芯,再飞回原处。

    书袋先生调侃:“小娃娃话没毛病,但是态度有问题。打你一戒尺,也好长记性!”

    无关书袋先生,得问千里丝。

    久在幻灵域憋闷,正好来个看的过眼的受气包,相对来讲比较耐磨,千里丝可是非常期待。

    就这么久不来找她玩,该打!

    “噌!”

    林芷芯刚从宅子里出来,有团火焰窜过,是光在她眼前显形。

    此时的它,气鼓鼓地双手叉腰,看上去心情极差,那双冶艳闪耀的眼睛,像是要喷火。

    光没有发怒,说时也不再幸灾乐祸,语气状似颇为惋惜:

    “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程度,虽然我很佩服的勇气,但是前景非常不乐观,倒霉的不止是你。”

    如此反常,林芷芯不得不这么想:这事严重性非同小可。

    话说到这份上,光不再言语,但看林芷芯需要讲解的份上,它身边的琳只好代劳。

    再怎么难以启齿,琳硬着头皮,勉为其难:

    “主人触动自由模式,过往任务内容可查,生存难度是骨灰级,也同样……不再有任何任务。”

    清算任务时,就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是个声线清悦的男声。

    它在说的时候,也不再继续隐藏身形,说辞再如何文雅,实是难掩饰愤慨与沮丧:

    “而我们仍然奉你为主,继续与你同生共死,吃糠咽菜。”

    林芷芯认得,它的名字叫做亮,是金属性的守护精灵。

    三位精灵皆已聚齐,它们的状态都说不上好,仿佛大祸临头。

    “那现在,你们这是做什么,秋后算账?”论它们的动机,这是林芷芯唯一能想到的。

    光听这话,眼睛瞪的更大,不服气地叫嚷:

    “你瞎想!我们不喜欢霸凌,你是不是被欺负积怨已久,觉得全世界都在与你作对?更惨的是我们!”

    这三位精灵说完心里话,再不理会林芷芯,化成符咒飞回荷包。

    离开幻灵域后,林芷芯从此中缓过神来,是从凌晨至天光大亮。

    世界不是她的世界,但林芷芯确实是她自己;有能做的选择,而她既愿意,为什么不去做?

    再过一月,林芷洲生辰已到。

    这天夜晚,藤堂给林芷芯的生辰礼,即是三篇樱花花瓣的标本,终是送给想送的那个人。

    这礼物准备已久,直到将近十年后,藤堂总算是能够送出去。

    这是樱花花瓣与和纸做成的植物标本。

    和纸是珍贵之物,若是藤堂卖掉,就不必眼馋贵价钱的高级酒。

    在那段颓丧的时间里,藤堂在祇园喝酒,花光自己的积蓄。

    这以后,藤堂再想喝酒,但是苦于钱袋空空,即使可以用它换钱买酒喝,他也从未想过要这么做。

    送给林芷芯时,藤堂这么说:

    “这是我母亲抓到的幸福,说是一手抓住三片花瓣,就能抓到幸福,终于送到你手上啦。”

    纵然与母亲不睦,因此藤堂再如何漠然,这礼物也是目前能够拿得出手,并且最有纪念意义。

    “谢谢!”林芷芯是真的喜欢,道谢也是出自真心。

    而林芷芯至此,还不清楚这礼物的价值,甚至不知它有多贵重。

    林芷芯想的是:礼轻情意重,这三片花瓣虽是年已久远,如今成为标本,却仍犹见当年风华。

    这就说明,藤堂君将它保存得当,足以见其珍视程度。

    故意装作不耐烦,藤堂无所谓地摆手:“嗯,你喜欢就好!幸好我送出去啦,等的时间也不算太久。”

    藤堂你再装,能这么若无其事,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谁还能看不出来?

    林芷芯又不是傻子!

    就这样,林芷芯拉住他,彼时藤堂不好意思,自己既已将礼物送给她,就想转身而走。

    只是没想到,林芷芯接下来说的话,竟是于此风马牛不相及。

    她问藤堂:“你竟然不怪我?”

    是的,林芷芯很吃惊,她原以为藤堂来此,是为找她兴师问罪,没想到竟有此惊喜。

    “我没法反抗他们,那是我学剑不精,跟你有关系?”藤堂很吃惊,这姑娘脑子里,想的什么怪行为!

    这对林芷芯而言,若不是她想的那样,在现实很难做到。

    于是,她就继续问藤堂:“那你不会难受?我可是自那件事后,就没再继续帮你。你不因此怪我?”

    升米恩,斗米仇。

    对恩人落井下石的事情,不仅仅有听说的传闻,也有发生在身边的实事,林芷芯见过太多。

    事关重大,极可能危及生命,她不能不防。

    藤堂愣住,想的是这姑娘是傻是坏,脑子是真有些不正常,这事要能做到,那还是人事?

    想过后,藤堂就说真实想法:“那不正好说明,我已经变强,可以保护自己。”

    林芷芯也随之惊愣,在她听着藤堂这话,一时竟无言以对。

    面对林芷芯的反应,藤堂仍是觉得不寻常,将其尽收眼底,就接着说道:

    “再说若不是你,我也遇不上铁匠老头教我技艺,更不会与大伙们一路协同作战,共渡生死到如今。”

    说到这,藤堂未注意到林芷芯都听出神,觉得有些重要的话没说,就再补一句:

    “而且,要决定我生死,或是遭祸与得福,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林芷芯点点头,回过味来又觉得不对劲,转而成为泄气的皮球,瞬间没有脾气。

    确实,她要有那么大的能耐,怎么可能连自己都顾不上?

    好吧,林芷芯这时是顽石,那就别怪他藤堂!此前是有谁恨铁不成钢,不惜浪费言语痛骂对方?

    事件反转!当年挨骂的男孩,如今有能力独当一面,不管是报仇还是报恩,林芷芯都要挨训:

    “连我父母都没怎么关顾我,你与我素不相识,更是没仇没怨没关系,你帮忙竟然觉得我会记恨?”

    最末一句,藤堂没有明说:林芷洲,你是不是傻!

    “嗯,确实没有。喂!”林芷芯回答得漫不经心,很显然不认同。

    而此刻藤堂手握成拳……

    冷不丁,砰砰砰!

    呜呜,她的脑袋!

    结结实实的三下爆栗,全都让它挨着啦!

    藤堂做个鬼脸跑开,直到跑远还回头,不忘再次示威:“哼哼,我可没有说谎哦,不服来抓我啊!”

    藤堂平助,打不死你!

    林芷芯突地起身,暗骂这故意找事的坏家伙,虎着脸朝他追过去,也想好如何将他揍趴下。

    两人追逐着,渐渐是在嘻笑打闹,再到双方都跑累,在寻找适合的地方休息。

    不知不觉来到中庭,藤堂与林芷芯并肩而坐,抬头看夜空时,彼此都在沉默。

    恰巧流星划过天际,林芷芯立刻闭眼许愿。

    就是这时候,藤堂的目光皆聚于她,也在轻声说着:

    “希,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记恨你,我希望你能知道。”

    还以为她不会听见,没想到林芷芯会回答:“嗯,我知道。”

    至少现在,藤堂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皆在她意料之外,林芷芯决定暂时相信他。

    所以许愿的机会,在听到藤堂说时,林芷芯擅自容许他代劳,也不在意他爱要不要。

    雪村凌再来找林芷芯,那天是在深夜时分,明晚就是除夕。

    是寄给林芷芯的书信,由斋藤送来,上面内容写道:老地方见。

    是淽屿的笔记,但落款是写作凌,以及正文与落款笔迹不一致。

    林芷芯还是有去,趁着自己在房里歇下,再次灵魂出窍。

    雪村凌在茗返林等她,而老地方既是淽屿所写,只会是指茅屋。

    按照路线,林芷芯独自赴约,雪村凌就等在门外。

    找林芷芯来此的原因,按照雪村凌说法,是有关合作的事项,这时两人都在地窖。

    在说前,雪村凌亮出手腕,可以看到戴着手环,不同于林芷洲手环的颜色,这是白色手环。

    雪村凌的做法,是展示诚意:

    “我们都是同样的选择,此前种种任务尽皆作废,但是却有一点,无论如何都不可改变。”

    照雪村凌的做法,林芷芯也是抬起手腕,将衣袖捋开,可不同的是,她的手腕上却不见手环。

    林芷芯说:“不在幻灵域,看不到我的手环,而你的手环也只在茗返林可见,这点就是你要说的?”

    自由模式下,虽然不用再做任务,但是手环不会消失。

    雪村凌点头,放下衣袖也跟着收回手:

    “我也是最近想到,若是手环与勾玉能合为一物,就是不知道怎么做,它们可同时存在。”

    林芷芯听完雪村凌所说,想到这问题可以请教舒岱先生,但她现在不急着说,而是问道:

    “落款不写全名的原因,能否告诉我?”

    雪村凌拉着林芷芯,指着地窖里的一面墙壁:“跟我来。”

    说着,就朝墙壁走去,林芷芯只好认命闭上眼,想着大不了撞过去,没准能歪打正着回到现实。

    这想法当然不可能实现,等林芷芯再睁眼,她已经跟着雪村凌,进到茗返林的腹地。

    就在她们脚下,林芷芯睁眼后,雪村凌依旧拉着她,两人是悬在半空中:

    有条河贯穿南北,河中有小岛,其上郁郁葱葱,树木繁茂。

    河东岸盛放红花,西岸同样有花,放眼过去一片雪白花颜。

    两岸分别是冰与火的天地。

    东岸是火坑,里面有座活火山,其周围全是岩浆环绕。

    西岸则是冰天雪地,远处茫茫雪山,近处有座草庐亮着灯光。

    落地在河中小岛,雪村凌在前边领路,身后是林芷芯紧随跟从。

    两人最终停下来时,眼前有个山洞,因为洞口被坚冰牢固封住,根本进不去。

    雪村凌指着这座冰墙:

    “我试过用自己的灵根破冰,但是结冰的速度实在迅疾,烧化坚冰没这么快,我需要你帮我。”

    能告诉林芷芯这些,关于自己的灵根是火灵根,雪村凌就不再瞒着对方。

    林芷芯答应前,问过雪村凌:“光在你身边时,你就没用过它的力量来帮忙?”

    这问题让雪村凌有些恼火,更加火大的是,它还是由林芷芯来问,在解答时咬牙切齿:

    “这也是让我追悔莫及,进入茗返林实在太晚,它已经认你为主。少废话,你帮不帮?”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芷芯果断认怂,咽下自己的好奇心,立即连连点头:“当然,我帮你!”

    然后,照着雪村凌的做法,林芷芯将手覆在冰面上……

    “哇啊!”

    “怎么回事?林芷芯!”

    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再是双双跌在地上。

    倒在前头的林芷芯,更是以五体投地的大礼,就此匍匐在地。

    在她身后,雪村凌同样在行礼,因为林芷芯先行,遂给后者充当落坐时的垫子。

    雪村凌看着四周,随即意识到现已进入山洞,也在庆幸她刚才反应快,有及时拉住林芷芯。

    对了,林芷芯!

    她……呃,就在这:“我们进来啦,快从我身上起来,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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