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带来的消息如假包换，可是依照“局中法度”，土方就算知道实情，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的山南，是“已死之人”，论死而复生的几率，目前在新选组绝无仅有。

    就现在情势来看，土方他们该操心的事情，重要在于两个方向：

    一是新选组的顶头上司，居于最高位自然是幕府。

    在上头的立场，对付长州实属不易，焦头烂额的突发事件很多。

    就有不少重要事情，非但见不得光，并且必须要新选组出面。

    身为新选组里每个人，只要幕府有令，谁被点到名字都得参与，无论愿或不愿。

    二则就在新选组内部。

    毕竟屯所的人们，存有异心的实在不少，并为此前赴后继。

    似是如何强硬手腕，都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堪比苍蝇老鼠这些烦人的家伙，甚至还要活跃顽强。

    再说两名队士，雪见被风间所劫那天，他们作为护卫与其出行，而后都是手遭受重创。

    因此，两人都再也无法持刀作战，去向如何却是迥然不同：

    其中一个伤疤愈合后，做着内勤的工作。

    在土方的安排下，他到监察组去报道，跟着山崎一起学习医术，兼做一些杂务活。

    至于另一个……他告诉土方，出于自愿，想加入山南的罗刹队。

    因为那晚，他并未完全睡着，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些不能够知道的事情，多少还是听得清楚。

    他之所以这么做，既是求自保，也是想再次拿起刀剑拼斗。

    这段时间，精灵们都在幻灵域，对林芷芯依然避而不见。

    等到终于搭上话，当天林芷芯刚从百炼阁出来，精灵们经过此处，正好与这家伙不期而遇。

    “你们……”

    “不好！”

    两声问候，几乎同时间响起，按时间来算的话，在前头说话的是林芷芯，说在后面则是三位精灵。

    前者林芷芯依旧尴尬困惑，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是做错什么，它们为什么要这样责难与埋怨？

    后者是三位精灵，它们是齐声怒吼，实在怨念颇深。

    而且，这三位发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林芷芯一意孤行，让它们也跟着受累，而是想不通主人。

    舍近求远，没苦硬吃！

    好好地做任务，打怪升级不好吗？没饿着她，也并不会害她！

    林芷芯真没想过这个，还在添柴浇油，不依不饶继续之前的问题，在它们的怒火点上蹦哒：

    “关于如何放你们自由，这方法可以直说，我不一定会达成，但会努力……”

    光气极，直接开怼驳斥：“画什么大饼？你做不到也可以直说。”

    亮始终措辞文雅，即使想痛骂林芷芯一顿，也在最后关头忍着，改成不带脏字的说教：

    “所言极是，主人你既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用不着提前盟誓，否则我们都担心……”

    这时候，看到琳在瞪着自己，亮遂抬头往上却不看，而是闭着眼下决心豁出去：

    “有时候天打雷劈，势必会殃及主人，也毁掉我们毕生心血。”

    琳看着这两位，虽无可奈何但也不制止，因为没说错，为此愿作补充：

    “光与亮说的，我很赞同。主人实是太过自以为是，而我们都在担心您这么做，最后无法接受失败！”

    ……

    林芷芯没话反驳，听这三位说这些话，铺天盖地有如覆网，内容全是贬低、训斥与恨铁不成钢。

    三位精灵说完，不顾林芷芯怔愣在原地，已经隐匿身形，成为符咒后，顿时光点散开……

    这一贯是它们离开时，在现场放映的烟花，以助余兴。

    良久，林芷芯作出反应，她有眼睛，看得到精灵们怒气冲冲。

    但是，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导致这般难堪的局面，它们此刻心情极差，根本不想理睬她。

    更让林芷芯在意的，自是精灵们对自己的看法，她这个人……竟然这么差劲！

    突然听到有叹息声，林芷芯转身看去，是舒岱先生翻开书，以作双翅，正是从远处飞来：

    “唉，别怪它们！在你前面的人同样为主，可是从始至终，还没有哪个谁有大能，可以做到这件事。”

    林芷芯惊疑：“这么说，有这种想法的主人，还不止我一个？”

    坐落在一块山石上，舒岱先生合上书，说时蹦起来：

    “这是自然，但是再如何不计其数，他们这些人皆是为此湮灭，最终无一幸存。”

    这下，林芷芯心里有些慌，但不是害怕，而是担心精灵们，因自己被连累：“舒岱先生！这……”

    这时候，舒岱先生还认为，事情都到这份上，林芷芯可总算知道害怕，看来还有救。

    于是，它苦口婆心：“要不是在乎你，它们就不会劝你，没想到你还是冥顽不灵，已至如此境地。”

    然而，林芷芯却很奇怪，看着他时满脸狐疑：“舒岱先生，您以前说的话，可没这么通俗易懂……”

    原来是因为这个，舒岱先生当即火气上涌，想到前番林芷芯听着自己说话，人却在犯困：

    “重点不是这个！重中之重是在于你，也就是老朽面前这个笨蛋，懂不懂这些话，能否孺子可教！”

    忽略舒岱先生骂自己，林芷芯想过，觉得它说得很对，这才点头说：“呃，确实就是这样。”

    嗯，这家伙总算能识时务。

    舒岱先生这样想着，继续添油加醋：

    “唉，你可知道选择走这条路，就是在狂妄自大，自取灭亡？现在幸好不晚，你想后悔还来得及！”

    林芷芯心想，事情都到这地步，还有什么回头路？

    就算有既不愿走，不如不走：

    “为什么？守护精灵与其主共荣共损，我要是不允许它们自由，大家都得遭殃！”

    舒岱先生再想尝试，这是最后劝阻林芷芯，望其迷途知返：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这个异世有主宰者吗？是没有，那难道你不想当这个第一人，可以主宰异世？”

    无须撒谎，林芷芯即刻否认：

    “这我真没想过，我觉得让守护精灵承担主人的罪责，这是不是对它们太不公平？”

    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林芷芯若铸成大错，这是她自己的失误，不能让光它们跟着背锅！

    这般顽固！

    见劝阻不成，舒岱先生暗戳戳地预祝，林芷芯不成功便成仁，至于最后提醒，就看她的悟性：

    “孩子，我信你心肠好，可这不可取，妇人之仁会铸成大错的例子，古往今来发生的事件可还少？”

    林芷芯语塞，而后承认道：“这……不，确实是不少。”

    那些是不该发生，并可以阻止的惨案，带来惨痛教训只多不少！

    林芷芯也不想会因为放过谁，有朝一日那家伙铸成大错，而她也难以置身事外。

    这类事件，林芷芯不是不知道，相反她知道得很多！

    小时候，她放过邻居家的猫。

    这猫是小偷，闯入她家偷东西吃，被她打一顿后放走。

    后来，那猫儿愈加大胆，竟吃光她姐姐养的那缸金鱼，难逃报复嫌疑，其姐为此难过很久。

    而课外书里，也讲过不少事件，唯一一事让她记忆犹新，就是希特勒的劫后重生。

    那是在战场上，敌方的老兵念他年轻，就有恻隐之心，因而没有直接取他性命。

    而后来，希特勒成为法西斯的首领，戕害过很多人，这件事让老兵知道后，因此悔恨不已。

    林芷芯就问舒岱先生，以求解两个问题：

    “那么，如何让精灵们得到选择权，我也想知道守护精灵的历史，舒岱先生若是知道，能否告诉我？”

    舒岱先生想着刚才的话，再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就有所警惕：

    “小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别说你没有私心，我可不信！”

    林芷芯也不掩饰，直接承认时，甚至好心建议：

    “我自有私心，为我与守护精灵们都得偿所愿，若仍心存怀疑，先生说时可留有余地。”

    这倒让舒岱先生引起兴趣：“那方法是如何做？”

    林芷芯则是在此反问：

    “反制敌手的例子，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舒岱先生博览群书，难道不知战国策，不识三国演义？”

    就比如秦国伐蜀，这困扰秦国的最大问题，即是蜀道难会解决，全仰仗爱财的蜀国国君。

    此时，林芷芯心里也在思考，因为过去的教训：也好比林芷芯对付小偷猫，可以用这些方法。

    为不让邻居家的猫偷吃鱼，林芷芯可以在鱼缸做个护板，以防止猫贼纵使觊觎，也无能为力。

    更是有反击的手法，比如猫贼若贪吃不改，还来她家里偷吃东西，可以直接让邻居来管。

    这也包括反制邻居猖狂，就是让他们利益有损，打蛇只打七寸。

    林芷芯的姐姐与家里人怕邻居家的猫猖狂，邻居家就不怕当年的林芷芯？

    就没想过她可以是熊孩子？

    那年的林芷芯，非但还是孩子，也未满负法律责任的年龄。

    这是优势，若是她也去邻居家撸猫，天天用他们的好东西来喂，可不是就地取材？

    就此喂胖那猫贼，看它还怎么飞檐走壁，来她家里偷食？

    邻居还能有话？最多送猫。

    若机关算尽，还保不住那缸鱼，任猫儿吃掉它们，这情况也不是没可能……这很重要？

    她与猫斗智斗勇，目的在于尽自己最大能力，帮助姐姐护鱼儿，而不是置猫于死地！

    对她来说，斗智斗勇总好过束手就擒；否则的话，她被霸凌时早就一蹶不振，还能学业赶超？

    这些想法，林芷芯不怕舒岱先生知晓，对它一一言明。

    舒岱先生这下无忧，不过林芷芯的问题，它还是不能相告，只说是指条明路，看她如何走：

    “小娃娃狡猾，老朽有主意啦，这就给你指条明路。”

    最后，舒岱先生告诉林芷芯，这方法与寒洲有关。

    他说：只需林芷芯让寒洲认主，她为守护精灵所求，以及它们面临的自保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这下，林芷芯心里可有底。

    既得方法，林芷芯不急着告诉三位精灵。途中，折返百炼阁往织罗院，林芷芯不能再避千里丝。

    这时的千里丝，就在织罗院继续待着，已经显为人形。

    这容貌可媲美小龙女，微微勾起嘴角，显露些许笑意，却是更添清冷之气。

    这抹奇异微笑，落在观者的眼中，竟莫名觉得置身塞外，有如北风刮过，大雪纷飞。

    自那天起，对千里丝的训练，林芷芯不知疲倦参与其中，整天忙得像陀螺。

    同时在新选组，至雪见被劫数月后，传来她的去处，是被长州方安置在荻城。

    对于灭口的事，新选组确有想过，讨论是否可以不远千里，派人去追杀雪见？

    斋藤就说过，即便知道纲道桑在长州，但是却无传来消息，确切证明变若水是否泄密。

    要是长州方还不知道变若水，而雪见也没有打算说，新选组贸然展开追杀，反而会引起警惕。

    到时候，若引起长州方重视这件事，他们也可以逼问雪见，甚至严刑拷打，以图谋新选组机密。

    经过两相权衡，新选组高层人物终究决定放弃追杀，就此罢手。

    更何况，土方桑最苦恼的事情之一，也包括新来的伊东派，变若水的秘密，还需防着那些人……

    从始至终，他们加入新选组，就一直不被信任。

    而他们看不惯乡下武士做派，只当新选组是跳板，为以后的前程似锦，能够飞黄腾达。

    新选组的利益在他们眼里，自然微不足道。

    决策完毕，关于对雪见的处置，并未瞒着林芷芯与雪村千鹤。

    而后，雪村凌来找她时，说茗返林有异象，这两人见面的方式，依旧是灵魂出窍。

    再入茗返林的腹地，她们认识到新朋友，即是千里丝的死对头——破空针。

    那时候，两人还未落地。

    就还在半空停留，有束光从远处飞驰而来，最终停在她们面前。

    化成人形后，是一名侠士打扮的男子，站在她们跟前，双眼在两人之间打转：

    “在此叨扰许久，是该出来活动筋骨啦……这两位小姑娘，哪位是我的对手？”

    林芷芯带着雪村凌，赶忙后退一步，没好气地开口：“真是莫名其妙！什么对手，你是谁？”

    破空针纳闷，自己变化的模样不仅不丑，还是俊朗有余，这姑娘怎么嫌弃成这样：

    “当然是针啊，你们可以叫我破空，我问你们话还没回答，哪个是跟着千里丝练过的倒霉蛋？”

    林芷芯可没嫌弃，她与千里丝相处许久，这男子使她不由恐惧。

    面对千里丝时，林芷芯也会惊恐，这两者所带来观感，竟然意外地接近，试问谁能不退？

    就算再发怵，林芷芯也给自己壮胆：“你猜啊！”

    破空针直接开打：“嗯，不说也没关系，只要打赢你们就知道！”

    出招时，就往林芷芯迅猛一击，结果完胜。

    她们被打退数步，因为雪村凌也来抵挡，被破空针一击败退。

    在此，破空针点点头：“嚯，两位还是有些实力，竟没被打飞。”

    林芷芯没试探成功，抱怨时恼意发作：“你猫捉老鼠呢！喂……雪村凌，你拉我做什么？”

    雪村凌不傻，这分明就是异象的根源！

    为此，她拦住林芷芯就冷静地说，半是劝告半是警告：“你有命可以打，他可没出全力……”

    破空针挑眉，这时看过雪村凌一眼，就笑道：

    “对的，女娃娃好眼力！也就七八成，要不要试试全力……”

    等林芷芯放弃出气打人，雪村凌放开她，对破空针说：“不用，只需知道前辈为何来此？”

    破空针点头，说明来意：

    “好，我只有一个目的，带我会会千里丝。但是，幻灵域我进不去，千里丝也无法进入茗返林……”

    两人即反问：“考验我们？”

    破空针没有明说，而是说得随意：“可以接受，若不接受也行。”

    两人觉得不寻常，尤其雪村凌看着破空针，人在警觉地问：“接受如何，不接受又如何？”

    破空针耐心地说明：“若是接受，我可以满足你们一个心愿……”

    在此，他有意停顿，先是看过两人，再过片刻才继续往下说：

    “若是不接受，你们必定会有其中一人追悔，因为接受就可数倍获益于己，却让他人捡到便宜。”

    林芷芯转转眼珠，思索着说：

    “你是说，我们必定要有人接受，或者两人都接受，却不能两个人都不接受吗？”

    破空针不置可否，只说是：“那得打赢我再提条件！”

    两人赶紧搭腔：“我们接受！”

    是我们，不止是我。

    目的已经达成，破空针暗喜，遂立即说道：“不能反悔哦！”

    事后，破空针告知千里丝，以传音入耳：“老千，事成啦！”

    预知结果如何，千里丝根本不担心，只是在恼破空针的大嗓门：“小点声，我耳朵都震聋啦！”

    而今，三位守护精灵都聚集在此，环绕着它求教答案。

    最先问话的是光，早已忍住不语多时，无法再保持沉默：

    “千里，你葫芦里卖的都什么药，让这两个对头做这事……”

    千里丝并没有第一时间解答，而是分析后再反问：

    “我没傻，林芷芯人不坏，她是不想连累你们，再说能改变命运的良机，就这么放弃不甘心吗？”

    光倒是叹气，夹杂抱怨：

    “这个主人是真傻，但我们就坏吗？以往有这种心性的主人，不是也有不少，哪次我们是真算计？”

    琳也说实话：

    “我们想要帮她活下去，并不是因为共荣共损，可是这家伙却不领情。我们能不生气么？”

    接着琳所说，亮同样言明：

    “说的也是，何况她的资质虽不错，距离上上选还差不少，我们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事她能做到。”

    毕竟历任主人，也不是没有过上上选的家伙，却也做不到！

    光与亮在此说明：

    “我们不会轻易相信，除非她能做到的时候，是在我们有生之年。”

    至于琳的话，还念着风间夕雾的恩情，遂说出心下决定：

    “如果是主人所求，我愿相助。她是夕雾阁下的临终托付，即便面临刀山火海，我与主人也得做到。”

    这回光可不愿意，气恼着留话离去：“琳！你怎么……亮，你的恋人你来劝，我可不奉陪啦！”

    即将进入紧急事件！

    在此之前，千里丝下逐客令：

    “你们这些家伙，我不仅不爱吃狗粮，还对狗粮过敏。所以，你们都给我出去！”

    转移视线，到新选组屯所。

    武田观柳斋走出屯所，想去岛原逍遥，顺道盘算如何偶遇伊东。

    半途中，有人拦住他的去路，是个瘦小男子，身披斗篷。

    武田有些生气，究竟谁这么大胆？这家伙自找来送死，此刻刀已出鞘寸毫：“你找……噫！”

    武田剑术平平，更不提来人早已察觉对手意图，长刀离鞘在武田之前，瞬间一招制敌。

    刀架在武田脖子上，来人威胁：“这是纲道桑的命令，不想死就跟我来！”

    架着武田，悄无声息来到某间暗室，里面坐着不少人，见到来人纷纷起立，齐声问候：“少爷！”

    看扮相，大多是来自土佐藩。

    将武田丢在地上，来人掀开斗篷上的兜帽，露出正脸：“嗯，人已带到。开始吧！”

    武田抬头，朝来人眯眼看去，当即惊讶得失声大叫：“你不就是……雪村！”

    来人怒喝，再是将其打晕：“住口！就你也配提千鹤。”

    经过搜查，果真有意外收获。

    武田胆大包天，出门时怀揣贵重之物，即是新选组的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