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探、芳闻

    对这个任务,亮并没有为难林芷芯,直接提条件:“我知道,但在告诉主人之前,亮有一事相求……”

    时间转眼至十一月底,就在某天夜晚,林芷芯去往京都岛原。

    藤堂在其身后随从,无论是否奉命,跟踪技能的习惯与熟练,恍若这是他自己平常的作息。

    林芷芯怎么可能查觉不到?有时会不耐烦,也曾几度试图摆脱。

    结果都是不遂人愿,这块牛皮糖或者狗皮膏药就是甩不掉,而她也已躲藏得筋疲力尽。

    能怎么办?爱跟不跟!

    这里向来鱼龙混杂,处处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如此旖旎氛围,不愧是出名的温柔乡。

    来来往往的人堆里,暗流涌动,波诡云谲。

    时至深夜,花魁君菊的置屋,里面照常灯火明亮,在场的众位有人有鬼,然而他们全都不是恩客。

    在此之前,君菊刚一进屋,很快就是大家伙们的焦点;她并非穿戴艺伎服饰,而是身着劲装。

    尤其是千姬,此时早已迫不及待凑上去,急切地询问道:“阿菊,情况如何?”

    君菊俯身施礼,再向千姬汇报,关于探查到的情报如下:

    “公主,已打探到消息,风间他们还未离开京都,而且近来在岛原,还发现所谓赝品的行踪。”

    等候在屋里的还有明里,她刚出现在置屋时,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如今已换上男装。

    明里连夜追踪过来,图的自然是神药,这是为高杉晋作而准备,如果得到它,或有望改良变若水!

    所谓神药,用血族长老的血炼制到最后,距完成只差最后一步,缺少唯一关键之物,是鬼族的血。

    所以,这味药已被长州人带到京都,未知具体去向。

    也是因此,此前就曾接受过君菊帮助,而今与她们合作,就明里目前境况来说,是最妥善的方法。

    此刻,不待千姬如何反应,明里率先说道:

    “有言在先,我们只负责探听消息,在此之后可不凑热闹,再让我去见服部希,更是想都别想!”

    因为雪村凌,明里对林芷芯颇多怨怼,这些事千姬不是不知道。

    对此,千姬没有强留,只是点头答应,冲明里微微屈身道谢:

    “我明白,还有……这次多谢你们,请代我向小凌转达谢意。”

    明里没多话,只在轻哼一声。

    千姬转移话题,嘴角勾起时也在转动眼珠,心里早做出打算:

    “多谢帮忙!还有……你说的另一件事,就不劳烦你们,我已有合适的人选,这次时机正好。”

    毕竟,上回千姬与千鹤吃团子,距此已有很长时间,许久不见千鹤她们,倒也是怪想念的……

    “嗯,那就好。”明里说着,紧接着闪身而过,房里再不见其身影,仿若凭空消失。

    千姬与君菊看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似是早就习以为常。

    再是突然想到什么,千姬低声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时候,门口隔扇三声叩响,听着是一长两短。

    叩门声过去,已经出现在门外的人影,即是林芷芯迟疑地问:“小……千,你在里面吗?”

    经过简短眼神交流,千姬与君菊皆朝对方颔首,以示确认无误。

    至此,君菊继续默不作声,人已悄然走到门边,等待千姬是如何吩咐:“进来吧,希酱。”

    没错,来者是林芷芯,携带亮的委托,这事关系到铃鹿家安危,亮知会过千姬,此行不可缺席。

    千姬的行踪,是亮与雪村凌先后告知,幸亏雪村凌事先提醒,林芷芯来时,比约定时间晚两三刻。

    林芷芯来此,目的是为确认委托内容。根据亮的嘱咐,林芷芯该完成任务为何,需要由千姬决定。

    于此,千姬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交代:

    “希酱,听好!等到情报查实,新选组极可能有大事发生,预计是下个月,届时需要你帮忙!”

    说罢,千姬看过君菊,后者心领神会,含笑补充道:

    “情报内容还不确定,暂时无法相告,所以目前它还是个秘密,没准到时会给你们带来惊喜。”

    至此过去,时间再到十二月,这天又是冲田参与巡查,依旧为寻找雪村纲道,千鹤也在旁跟从。

    回来时,冲田告知大伙们:雪村纲道曾在岛原出现过!

    确实是个重磅消息,据冲田所述经过,是由于千姬来找千鹤,并且告知他们这件事。

    那么关于秘密或者惊喜,林芷芯可就无须继续疑惑,以及此事既已知晓,她也无法置身事外。

    这事攸关变若水,自然是引起重视,所有知情者立即集聚一室,就此事思考对策。

    众人商议时,山南提议:先让千鹤与雪见扮作艺伎,这样探听消息,是最不容易引人生疑的办法。

    这方法,其他人都没想过,而且山南说完后,就马上有人强烈反对,最为激进的自是藤堂。

    就在他已经从座位上跳起,在大声叫嚷的同时,正好碰上千鹤端着茶水进来。

    听到有关雪村纲道的消息,千鹤很坚决,别说扮成艺伎去岛原,就算龙潭虎穴都敢去闯。

    作为千鹤好友,见到她这样无畏险阻,绝对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去,所以雪见自然也会跟从。

    林芷芯也不例外,但她的任务并不是扮作艺伎,而是以另一个身份,与她们一同去打探消息。

    说起来,林芷芯要假扮的职业,也是土方副长的老本行。

    就在山南笑眯眯地看着土方时,后者就预感不妙,等到说明原因过后,副长大人只能吃哑巴亏。

    一番简短打趣,大伙们总算放过土方,开始紧锣密鼓地做准备。

    于是,直到计划施行的那天,林芷芯却打退堂鼓。

    此时,眼前陌生款式的衣装,还有穿着这衣服的人像画,林芷芯看过以后,就想临阵脱逃!

    最终逃跑失败,君菊眼疾手快拦住她,以她的身手下不为例。

    这情况,林芷芯确实逃不掉,只见她跟前就是千姬,言笑晏晏的笑容,是明晃晃的威压:

    “希酱,对我们的手艺,你可是有意见?这衣服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你可不许挑剔哦!”

    此刻的林芷芯,可就真的无话可说。不止如此,她也真切地体会到,哑巴吃黄连是什么感受啦!

    这有苦说不出的滋味,林芷芯倒宁愿去吃黄连,哪怕是自己吃到撑死,也不愿穿这衣服!

    这都什么打扮啊?

    该服装衣裙连体,要想不走光的话,就要裙摆紧密围着下身,一圈接一圈环绕得严丝合缝。

    对于穿好后的人物画像,林芷芯看过后,也不得不由衷暗叹:

    这可都无法分得清,到底是蛋糕裙还是鱼尾裙,简直完美融合!

    这衣服,漂亮倒是能称得上仙女衣,暴露的问题倒也是没有,就是走路的时候,真的施展不开啊!

    穿上后行动受限,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遇见突发状况,她必须自卫出招时,还不能毁了衣服!

    “喂喂,芷洲你真不识货!没看出来这是曲裾吗?要不要我来帮忙穿好它?”

    咦!

    林芷芯惊讶时,也不可置信。

    这……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声音,听着还有些熟悉?

    “是我啦,师兄与师父也在我边上,这是传音入耳。”

    听到这些信息,林芷芯恍然:

    哦,原来这是若冰捣的鬼,说不定这是淽屿的主意!

    真人不露相,她也会这技能!

    可是,怎么会在这时候,送自己这份奇异礼物?时机太不对啦!

    看穿林芷芯的心思,若冰再对她说:

    “芷洲想错啦,现在还不是穿它的时候,先给你饱饱眼福。还有,我们捎个东西,助你一臂之力!”

    至此,若冰的声音消失,片刻后也未再响起。

    而下一刻……哐!

    无缘无故,脑袋突然遭到熟悉的重锤,耳边还有藤堂的大吼:“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还不快醒过来!”

    依旧迷迷糊糊,林芷芯总算忍着痛感与困意,吃力地睁开眼睛。

    刚入眼的场景,就是藤堂怒气冲冲的脸,对着她怒目圆瞪。

    林芷芯还在发懵,就注意到桌案上的香炉,此刻香已燃尽。

    几乎是下意识,在手护住荷包的瞬间,林芷芯即发觉有异,就此彻底清醒过来。

    不久,从荷包里找出一张纸条,上面字用洋文写成,万幸林芷芯能看懂,内容大意是:

    抱歉啦,芷洲!为了不让其他人发觉,屋里的薰香只对你有用。

    看完后,林芷芯立即就明白,问题就出在两物相克!因为荷包做成时,曾用提神香料熏制多时。

    就是这荷包的香味,与香炉里的薰香相克,短暂时间里能够致人昏眩,只需少量而不至有损伤。

    最关键的是,林芷芯可一直都没忘记,身边的藤堂君怒气未减。

    这节骨眼上,她可没胆子拔老虎毛,只能认怂再诚恳致歉:

    “抱歉,是我犯迷糊偷懒,千鹤与雪见在哪?她们换好衣服没有?”

    藤堂始终还在气头上,听这话即便火气锐减,也没好气地回答:

    “你还知道她们啊,大伙都开始行动,就你一个人在偷懒!走啊,现在轮到你啦!”

    不由分说,藤堂一把拽起林芷芯,其间还给她背好药篓子,最后也没放开,牢牢抓着人就往外拖。

    刚开始,林芷芯还有些抗拒,手往身旁胡乱扒拉着,过会就放弃抵抗,任由藤堂拖着走出置屋。

    下一秒,林芷芯就开始后悔,现在的岛原最是繁忙,还真没人有空驻足这里。

    “给你这个!”角屋附近继续行进时,凭空出现一支笛子,横在林芷芯跟前,正是她包袱里的竹笛。

    偷偷往旁边瞄去,林芷芯这下看清楚,是藤堂拿着笛子的另一端,示意她接过去。

    看林芷芯并没有马上拿走,藤堂忍着不耐,又再几近往前递送。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还有……”奇怪,自林府跟着她来这,竹笛一般都在包袱里藏着!

    林芷芯不由暗忖:藤堂他不会翻找自己的包袱,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时候给她竹笛,总不会是藤堂想要余兴点歌?

    对此出格行为,林芷芯不是没有疑问,当即被藤堂的怒吼淹没:

    “少废话,你赶紧吹!自己丢东西都不知道,还得我替你捡回来!真是……”

    这……这么回事啊!

    对哦,她唯一一次在屯所里吹笛,就是在房间门外。就那回吹笛吹到熟睡,还是被千鹤叫醒……

    毫无疑问,林芷芯的心里阴影面积,顷刻间可覆盖塔克拉玛干沙漠,可惜这不是植树造林,唉!

    想要快些驱赶尴尬,林芷芯二话不说,开始执笛轻吹曲子。

    这招果然有用,没多长时间就有些人围过来,随后对这些药感兴趣——这新品是雪见亲手配置。

    “啊!”是千鹤!

    “山崎流,榻榻米回击!”

    这是角屋里传来的,伴随着械斗的动静,利落将笛子放在药篓,林芷芯很快就先冲进去。

    “希,等等我啊!”藤堂被甩在后边,随同直追的时候,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这次出门没带木剑,恐怕林芷芯急得都忘记这事。

    而藤堂恐怕想不到,恐怕也没有注意到,千鹤专属的小太刀,这时候就在林芷芯手上。

    接到任务时,林芷芯知道厉害,仅木刀恐不抵用,就想事先拜托千鹤,目的自然是借刀暂用。

    代价自是承包三年修复费,连字据都已立下,就是还没给千鹤。

    可是没等林芷芯开口,这傻姑娘就将小太刀交给她,说是自己服饰笨重,有武器也用不上。

    林芷芯想着:好吧,事后给千鹤做个香囊,字据也放进去吧。

    林芷芯他们进去不久,在二楼找到千鹤他们。

    山崎挡在最前头,为抵御不逞浪人挑衅,双方已开打有段时间。

    刚看见林芷芯,千鹤正是措手不及,立刻惊呼:“希……希酱!”

    而在这时候,林芷芯还来不及确认千鹤方位,眼前立马就是一记刀光,朝着她面门招呼:

    “别说话,会分心……咦,你们找打!”

    噌唰声过去,林芷芯手里的小太刀出鞘,就此加入战局。

    怪不得她,谁让对方先出手?

    林芷芯动手打人是自卫,反正战或不战,都难免衣服要打补丁!

    那正好,全都豁出去!

    这打法太不要命,短时间内收获颇丰,可架不住对方人数太多,藤堂没多久也得帮忙:

    “敢对我的小姓拔刀,你们是有觉悟吧?哼哼,就你们这帮家伙,我只用胁差都没问题!”

    不止如此,还报出自己的身份与名字。

    就这样,对方听到是新选组,就明白面对的家伙是死敌,遂在出刀时更加狠决无情。

    山崎趁机带着千鹤离开,直到目送她离开角屋。

    预感大事不妙,山崎折返回来,即逢永仓与原田来此救场。

    在此之前,因为艺伎对原田态度热忱,永仓正是颓丧之际,如今看到这场面,顿时兴致大好:

    “一马当先先生,我来帮忙!”

    参战前,原田特意找到斋藤,询问雪见下落:“斋藤,雪见呢?”

    说时不待其回答,原田就指着某个方向,而手里也拿着雪见的外袍,表情凝重地在点头。

    “多谢!”斋藤简短道谢,转瞬间人影闪身无踪。

    不多时,就在远处看到斋藤的身影,正是往原田指过的方向,继续迅疾如风地追赶而去。

    这场闹剧结束时,这些不安分也废材的家伙,大部分被林芷芯他们撂倒,四仰八叉倒地不起。

    也有少部分的胆小鬼,见势不妙就落荒而逃,算是再也翻不起风浪的墙头草。

    事后在岛原,就此增添不少奇怪谈资,其中包括三条重榜消息!

    消息一:岛原第一美女竞选,众观诸位美女的画像,唯独千鹤与雪见美貌惊人,堪比花魁太夫。

    由此难分伯仲,遂让她们双双获选,得名“岛原双姝”;

    消息二:新选组“鬼之副长”土方岁三,迷上双姝其一,带她连夜私奔被发现,此为佳话名噪一时。

    这以后很长时间里,为不想引人注意,土方都尽量不出门行动;

    消息三:有小偷假扮散药童子,这些药粉非同寻常,极为相似原初雪的师傅所配,但效用更甚。

    前阵子该师傅神秘失踪,可能与这名散药童子攸关,若能抓到此人或有商机!

    听到最后一则,林芷芯来不及当场石化,人已跑回屯所憋在房里,一连几天过去,就是不出来。

    得,林芷芯这家伙,就此成为捞金的香饽饽……因为这,她出不得屯所,也就不能亲自接回雪见!

    说到雪见,因为这次行动,她为追踪雪村纲道身受重伤,此后在伤好前,人就待在岛原休养。

    更巧合的是,她暂时歇下的那间房,就在一梅的置屋里。

    冲田得知此事,见到斋藤立即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不放,最后更是差点大打出手!

    面前的冲田,完全是头暴怒状态下的野兽,而斋藤始终面容阴郁,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对方死猪不怕开水烫,任凭处置的怂样,冲田看着旋即收起火气,早已不想浪费时间打他。

    先前抓着他的时候,冲田就想厉声诘问斋藤,他为何擅离职守,害雪见受伤,现今也已作罢。

    按他的说法:我已尽兴,懒得深究,就算揍到一君残废,雪见的伤也不能马上愈合!

    再后来,雪见痊愈后,是冲田去接她回到屯所,林芷芯看得出来,好友因为斋藤还有些失落。

    林芷芯暗自感慨:看来,以后冲田有的磨啦!要雪见完全接受他,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雪见受伤这事,千鹤也同样难辞其咎,即使众人都不曾怪她。

    斋藤会前来查看,是因为听到千鹤处的动静,谁料雪见趁此发现端倪,知会他人不及就以身犯险。

    等到雪见重回屯所时,千鹤第一时间就迎上前,拉着来人就是抽抽搭搭,愧疚得不能自已。

    “希酱,我的药呢?”这两姑娘刚说完话,雪见就看向林芷芯,看样子是要兴师问罪。

    毕竟这段时间,雪见都在岛原养伤,关于散药童子的传言,她可是有听过的!

    此时的林芷芯,根本没胆直视雪见,看着就是在心虚。

    当时为赶时间,篓子里还没卖掉的药粉,全让林芷芯一股脑挥洒出去,任众人哄抢。

    这样做的话,就可以抓紧时间从人群里脱身,她好赶紧去救人!

    三人回房的路途中,听完林芷芯隔段磕巴的讲述,念在她倒是实诚,雪见答应不计较,但是得罚!

    惩罚内容:在此之前,雪见答应过林芷芯,特意留给她的豆腐与葱,如今统统收回来!

    这段时间,藤堂也没好到哪去,因为岛原风波动静太大,他被伊东狠狠说教一通。

    对未来的走向如何抉择,藤堂显得更加迷惘。

    总算听完这些训话,藤堂返回屯所的途中,看见岸边有条竹叶小舟,顺着水流在岸边打转。

    踯躅难行,始终驻足原地,可不就是现在的藤堂……莫测前路,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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