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空白终究是空白，两人都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对话可以来填补。
鲜于士低头看着她。她变了很多，曾经的青涩都沉淀了下来，曾经的鲜活都好像变成了一副画，依旧是美的，但却是沉寂的，一切都停留在了那个瞬间。
他终于开了口，说了一直想说的话：“抱歉三年前没有帮到你什么。我知道那件事的时候你已经回到公司了，那时候我再去的话不是安慰反而是困扰吧。”他自嘲般地苦笑了一声。
勾恒苾在心里轻叹。最近新的旧的人都在身边出现，竟也让这些旧事又反复被重提。
不过她心里除了感慨并没有太多起伏，但眼前的人明显还被缠绕在过去，她只好帮他把结打开。
勾恒苾斟酌了一下用词，她不想他们的关系最后变得“理还乱”。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感谢，但这并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抱歉。”
所以她直接咔嚓一剪。
鲜于士无奈苦笑，他该想到的，就算是从前，她也是果断利落的人。
又听她说，“要是说起抱歉的事，我也该抱歉当年连个理由都没有给你。可我们都从过去走出来了，不是吗？”
勾恒苾正看着自己，鲜于士知道她需要听到他的答案。他也知道，只要一点头，无论真的过去了的还是依旧跟随着他的脚步停留在此处的，都要在此刻画上句号了。
时隔四年，他们又这样站在了彼此的对面。她的眼神已变得沉静但依旧澄澈，神情坦然。她像云一样柔和地站在这，可雨却坚定地打在他身上。
他垂下眼睫不再看她，努力将那字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对。”
勾恒苾只当这字是个承诺。
这样对大家都好，毕竟这段时间要一起共事，把事情说清楚，以后沟通以来也不用顾忌太多。
对他也是，她当时不能给他理由，现在也不能，只有结束了他才能重新开始。而自己，这几年她的生活只剩工作，她才有力气拖着旧日的包裹艰难地走着，再多的她不想牵扯，尤其是这些无谓的感情。
他们把这页揭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聊了几句。
郁决刚到机场，他看着勾恒苾发的图片，顺着图中的地标找了过去。刚走到附近就一眼看到了勾恒苾，他快走了几步正想喊她一声，就看到了站在勾恒苾对面的男人两人正聊着什么。这应该就是那位来自监察部的助理了吧。
郁决下意识地收住了本来快要小跑起来的步伐，娴熟地换了人设，慢条斯理又不失气势地大步走了过去。快走近的时候勾恒苾注意到了他，对他扬起了笑。旁边那人注意到勾恒苾的眼神也转过头来看他。
勾恒苾上前两步要接过他的行李箱，被他换了只手躲了过去。她没再坚持，跟他并肩走了回去，到那人跟前，勾恒苾替那人介绍：“这位是随行助理鲜于士。”
郁决点了点头，跟他握手。
林秙此时也刚好走到附近，她看到角落里让人难以忽视的三人，也注意到了在四周经过的旅客时不时向那儿打量一眼的动作。果然，这个小分队还在候场就已经很吸睛了。
虽然不知道那位不认识的是谁，但个头也跟郁总差不多高了，穿着长款大衣显得气质很温润。更不用说郁总了，一块穿着精致剪裁黑西装的大冰山。今天把头发都梳了上去，立体的眉骨上是轻蹙着的眉头，让人不敢接近。她就只有在总助也在场的时候才敢接近他方圆五米之内。
她们总助真是让人安心，好像永远都不会怯场、不会慌乱。即便现在身边站着的两个人都快要高出她一个头来，也站得端正自然。嘴角含着笑，眼睛弯弯地看着她。
哎？！林秙跟总助对视了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红着脸快跑了几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有，还不到时间呢。”勾恒苾安慰她，又帮她跟鲜于士做介绍。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他们就一起去办值机。郁决跟她都是头等舱的机票，她们便不用排着山路十八弯的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很快便领到了机票。每个人都只带了个轻便的小行李箱，就不用再托运行李，节省点时间。这是林秙第一次出差，她顺便给林秙把需要走的流程、需要留存的票据都嘱咐了一遍，下次再出差就有了经验。
登机后郁决屁股还没坐在椅子上就忙不迭地崩人设了，他把后背砸到椅子上，狠狠伸了个懒腰，头歪倒向勾恒苾那侧说：“早知道就不装成这样了，我脸都要僵了。”
勾恒苾哄他：“这是身为一个成熟稳重的总裁必须要经历的。”
郁决很好哄：“嗯，有道理。”
就在勾恒苾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郁决又给她出难题。
“那你觉得对一个成熟稳重的总裁来说，我还缺点啥？”
勾恒苾转过头看他的表情。只见郁决轻皱着眉头，好像真的在很认真地琢磨这件事。她沉吟了几秒，觉得最好还是把问题抛回给他。
她试探地说：“你觉得呢？”
就见郁决突然直起身对着前方黑色屏幕里自己的影子端详，转着脸变换角度，不久点了点头。转身对她认真地说：“我觉得也就发型还有改进的余地了。”
……意思是外表已经很完美了是吧。
勾恒苾憋着笑，对他点头表认同。然后莫名也顺着他的思路开始思考：“但其实其他总裁的发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有寸头总裁、三七分总裁、假发总裁还有光头总裁。
她又看着眼前这个总裁茂密的、被梳得服服帖帖的头发，她看得认真，无意识地轻声嘟囔着：“挺好的呀，也没有什么要改的。”
就连眉头和睫毛都很浓密，他眼睫轻垂着，这样更能看清睫毛。睫毛不是很长，但根根分明，此刻正轻轻颤动着。看着睫下躲闪的视线，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看得太久了，把他都看得不自在了。
勾恒苾抱歉一笑，又想起什么，提议说：“要不，看看影视剧里的总裁都是什么样的？”这段行程并不长，来不及处理什么工作，不如找点事情给他打发时间。
郁决赶紧答应，他伸手揉了揉眼角。
总助再看下去，他连眼睛都要不会眨了。
本来只想看一会儿做参考，可郁决不小心打开了一部短视频连续剧。剧情很是离奇且跌宕起伏，对平时只看新闻的勾恒苾和平时只看吃播的郁决都是灵台一击，两人忍不住皱紧眉头把它看完了。
看完后两人安静地沉默了半响，郁决迟疑地开口：“所以……到结局男女主也还是亲兄妹，我以为是误会呢。”
勾恒苾沉重地：“原来不是偶像剧是……亲情剧。”
她又很快收拾起混乱的精神回归正题，“不过他的发型确实不错，你要试试吗？”
郁决还在消化着人生新的冲击，已经没了心思：“算了吧，这样就挺好。”
勾恒苾回忆了一下男主的镜头，却想起了镜头里的一些硬广：“这种篇幅小信息量大的短剧倒是很容易流行起来，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手段。可惜和我们的品牌形象不太相符。”
说到宣传，她想起包里还带了些公关那边新给的资料打算跟郁决一起看，没想到能被塑造总裁形象这种事给忙得把它给忘了。
勾恒苾轻怔了怔，她很少有忘记工作的时候。
旁边郁决已经恢复过来了，正在翻着列表。
“回来的时候我们看这个吧。”
勾恒苾闻声看向他，郁决正兴致勃勃地指着屏幕，上写着《我把总裁宠成一朵娇花》
？……
听这名字，不会又是个亲情剧吧，可能还是隔代亲……
“好。”怀着好奇又禁忌的心理，她答应下来。
下次坐飞机还是不要安排什么工作了。
下飞机时，郁决再次扮上人设，经过总助的肯定跟刚才的一系列参考，他觉得他的总裁形象已经无懈可击了。
林秙终于等来了一行人在机场疾走的拉风时刻，可郁总却走得不紧不慢的。不过莫名觉得郁总气势怎么更足了。
等他们出了通道，到了到达层，接待的人准确地认出了他们。来接待的人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郁决虽然带着人设也不好太冷淡，再加上有勾恒苾在一旁交涉，气氛也算是融洽，只是那人跟郁决说了几句话后表情明显变得更慎重了。
他们坐上车往实验室赶去。一到了只有内部人员的封闭环境，就该换鲜于士的主场了。勾恒苾先随便跟那人聊了两句，便将话头递给了鲜于士。鲜于士离开秘书办能迅速在监察部这种地方立足，自然还是有些本事的。机场到实验室一个小时的车程，他迅速了解到了一些资料上没有的细节。
勾恒苾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一面。他给她的印象有青涩有成熟，就是没有这种世故圆滑的一面。
倒也不是让她有了坏印象，只要工作做得出色，她都很欣赏。尤其是这种不介意为了工作伪装、改变自己只为达到目的的人。
看来她可以多放下点心了。她刻意跟郁决分开乘车就是为了评估一下能不能将暗访的任务主要交由鲜于士来负责推进。
毕竟郁决那边想要从头开始学习事务，她也需要跟他一起从头梳理。如果这边也需要她安排得话，哪怕是她也会有点分身乏术。
幸好鲜于士是个靠谱的。
这边，鲜于士从他嘴里套出了一些掏心窝子话，可那人也不是蠢的。而且他认出勾恒苾了，之前董事长来视察，身边有时候带的就是她，多少有所顾忌。
不过他们也没指望刚开始就能有什么发现，即使这次出差结束都没有收获也是有可能的。没有收获更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