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22:00，苏念棠坐在床边，刚洗完澡的头发还未干透，肩头搭着浴巾，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暗影。
快速备忘录打开着，页面上停留着那段刚刚打下的文字。
【江执没有送出手链。】
苏念棠盯着这一行字反复确认中，指尖在空白行上停顿了一瞬，继续敲下：
【还需观察。】
没有松懈，也没有安心。
苏念棠打开聊天软件，跳出一连串红点提醒，原来是顾盼给她发的信息。
【我刚看到苏桃生日的现场图了，有点夸张，像在拍豪门剧现场版。】
【棠棠你还好吗？】
【刚刚那段你站在门口的画面，有个网红博主拍到了，评论区全在问你是不是白月光大小姐回来了】
【江执有没有送礼？你那边结束后记得回我，我喜欢熬夜，包秒回的。】
【棠棠？】
苏念棠扫了一眼对话框里还未点开的十几条消息，索性直接发起视频通话。刚拨出去，对面几乎秒接。
“棠棠？”顾盼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镜头晃动了一下，画面里她正来回踱步，显然已经等待很久，“你终于打来了，我快急疯了。”
“别急。”苏念棠靠在床头，轻轻把浴巾往肩上一拉，“我没事。”
顾盼咬着唇，实在憋不住了，猛地笑出声来，“你不知道，刚刚有个热搜说‘苏家大小姐强势回归’，底下评论还说你是杀回苏家。”
苏念棠看到画面的顾盼，一边笑一边用手擦眼角笑出来的眼里。
“有个网友还剪了个视频，居然还配品如归来的主题曲。”
“棠棠你走进客厅那一幕，真的太飒了，我直接站起来鼓掌。”顾盼一边说着，还一边捂着心口，一脸浮夸地还原了当时膜拜的表情，嘴里念念有词。
苏念棠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低头扯了扯肩上浴巾的边角，耳尖悄悄泛红：“别学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接话了。”
顾盼语气忽然认真：“棠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苏念棠看到画面那头的顾盼没有催，只是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等一个早就猜到，却仍然担心的答案。
“我想继续观察一下。”
顾盼皱了皱眉：“可是江执那边......”
“他现在和原书里一样。”苏念棠叹了口气，“偏执、控制、毫无情感，但我确定，那不是他全部。”
“你打算唤醒他？”顾盼无条件支持苏念棠的所有决定。
苏念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头扯了扯睡衣边角，“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在他彻底黑化之前，把他拉回来。”
“如果拉不回来呢？”
苏念棠沉默了。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我就阻止他黑化，让他成为良好青年。”
顾盼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的的这个答案，随即笑出声：“你这是要对抗全网疯批文学的剧本走向？”
“不是对抗，”苏念棠神情冷静，“是只改写江执。”
“祝你成功。”顾盼举起手机，对着屏幕比了个OK手势，“我先截图存档，等你那位良好青年出现，我要第一个围观。”
苏念棠笑了笑，没再说话。
通话挂断，房间重新归于安静。
苏念棠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她制作的原剧情时间表，一旁有红笔划出的几个关键词：误会、车祸、告白、重逢。
“第一个测试点......”她喃喃，眸色一点点沉下来，“就在下周的图书馆小组讨论会上。”
她还记得，当初小组名单公布时，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组。是江执找了院长，把自己从苏桃那组硬生生调了过来，理由冠冕堂皇，眼神却明目张胆地落在她身上。
那个时候的江执还没有被格式化。
这一次，不等他来，她要主动去触发剧情。
...
图书馆二楼，研讨室的落地窗外乌云压城，暴雨蓄势待发。
苏念棠拿着书包进门时，看到江执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苏念棠脚步微顿，视线与他短暂交汇了一秒，对方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屋里安静得过分，其他组员还没到，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念棠拉开江执对面的椅子，将笔记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决定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氛围：
“你今天来得很早。”
江执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两秒才淡声道：“没有什么事就来了。”
“你平时不是都最后一个来吗？”
“最近睡得早。”他语气不紧不慢，“早上醒得快。”
“那挺健康的。”
“嗯。”江执低头重新看回电脑，结束了这场尬聊，但手指却停在鼠标上没动。
窗外的雨越下越密，雨滴密密麻麻地敲打窗户，图书馆外的人声嘈杂，却被厚厚的玻璃隔出一层模糊的声音，闯不进这尴尬沉默的研讨室。
苏念棠刚刚打开桌面文件夹，还没来得及点击资料文档，身边忽然多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来啦！”纪远泽推门而入，笑得阳光，随手把资料往书桌上一甩，拉开苏念棠身旁的椅子坐下，“我刚才在打印，差点迟到。”
看到江执，纪远泽愣了下，“你怎么这么早？平时不都是最后一个来的吗？”
“不好吗？”江执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纪远泽没察觉到江执的不对劲，笑着自顾自地说：“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还想说今天第一个来的肯定是念棠。”
念棠？
江执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却不动声色看了对面的两人，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语气冷了下来，“你们......很熟？”
正当纪远泽想开口解释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哎哟我迟到了吗？”彭欣一边推门进来，一边弯腰喘着气，“今天图书馆太多人了，电梯还坏了一个，我实在是挤不进去，就爬楼梯上来——棠棠！你已经到了啊！”
彭欣一眼看到苏念棠，立刻笑着从她背后扑过来，轻轻地把她整个人从椅子后圈住了，猛吸一口，“棠棠身上的青柠味真好闻。”
苏念棠轻轻拍了拍彭欣的手臂，语气温和：“我今天没有喷，快坐吧。”
彭欣“噢”了一声放开她，不舍得放开苏念棠，乖乖在她旁边坐下。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江执却一直没说话。
他安静地坐在对面，眼神盯在苏念棠肩上那块被彭欣碰过的位置，视线像被冻结住了一般，慢慢收紧。
“棠棠”两个字再次出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反复叠加。
下一秒，他抬手缓缓拧开桌上的矿泉水，但动作僵硬，连瓶盖都被他拧得变了形。那只握着笔的手，也不知何时已经在表格边缘压出一道笔痕。
林杰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正准备拉开椅子落座，话还没说出口，就察觉到桌面上的气压不太对。
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江执，又瞥了眼旁边两位刚热络完的彭欣和苏念棠，语气带着一些不太确定，“呃......我来晚了吗？”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这也没到约定的开会时间哇。
“还没开始。”纪远泽开口，“刚好人齐。”
“噢噢噢，那就好。”林杰赶紧在纪远泽旁边坐下，默默打开电脑，尽量让自己像个空气。
“那现在开始吧。”苏念棠开口，把提前准备好的文件发进群组，“关于汇报内容，我先做了个结构框架，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我觉得很好。”纪远泽第一时间接话，“有棠棠在基本稳拿高分。”
“等一下。”江执忽然开口打断。
众人一顿。
江执丝毫没有客套的温度：“这一段的理论引用不够完整，只靠你PPT和稿子可能会显得笼统。”
“啊？”纪远泽愣了一下，“我觉得她那段逻辑挺完整的，结构也清晰。”旁边的林杰和彭欣也狂点头表示赞同，几乎异口同声：“对啊对啊，超清楚。”
“清晰不是深度。”江执眼神扫过对面那三个人，“用一个观点支撑整页内容不难，难的是放进实际应用里之后是否站得住。”
江执将纪远泽打印的数据资料往对面的方向一推，“还有这一段的数据引用，太保守了，不适合拿去汇报。”
那一刻，纪远泽笑意僵了一下，林杰也悄悄把刚刚抬起的手缩回桌下，坐姿往后靠了半分。
彭欣抿了抿唇，小声说：“也、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江执慢条斯理地在那页数据上划了一道笔痕，声音不高：“不是想拿高分吗？只靠苏念棠一个人吗？”
纪远泽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杰瞥了纪远泽一眼，又看了看对面面无表情的江执，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我不该坐在这里”。
“难道不是吗？”江执的语气还是那种平平静静的冷，“前面你们不是都说了么，‘她写的提纲我们照着走就行’，‘她整理得一绝’，‘有她在稳赢’。”
“你们把她捧得那么高，是不是忘了这是小组作业，不是演讲比赛。”
所有人都听出来江执的不满和几乎藏不住的火气。
苏念棠“啪”的一声合起电脑，“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他们？”
纪远泽刚想张口缓和气氛，视线触及江执眼里那一点冰冷，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杰悄悄坐正了身子，眼神飘向窗外，想说“今天的雨可真大，这天真黑，这桌子可真桌子啊......”
苏念棠却忽然轻笑了一下，打破尴尬的氛围，语气温和得没有任何火药味：“你是担心大家太依赖我，汇报的时候出纰漏吧？”
语气不像是在解释，更像是在替他找台阶。
江执似乎想要继续说什么，却终究只是点了下头，低声应了句：“嗯。”
看到终于有缓和的趋向，纪远泽、林杰和彭欣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
“那......我们继续讨论下一个问题？”林杰试探性地发出声音。
没人反对。
纪远泽立刻顺水推舟：“对对对，刚刚是讨论到数据吧？我记得是棠棠那页？”
“棠棠”两个字刚出口，江执眸色又一下子沉了下去，但因为是低着头看资料，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表情。
“我先看看。”江执的语气不重，但不容置疑。
林杰小声咳了咳，再次假装看窗户：“我觉得今天这雨下得......挺有思路的。”
彭欣看了林杰一眼，觉得这人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