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琪站在“宠乐”宠物食品公司大楼外，怀中抱着装满个人物品的纸箱。
就在昨天，她还是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狗粮研发部经理；而现在，保安正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她是个小偷。
“金小姐，请别让我们难做，您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保安队长语气生硬，眼神却不忍。
正值夏日，金灿琪抹了把脸的汗，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工作五年之久的地方，心里很是不服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闺蜜发来的语音：“我看你朋友圈说你被开除了？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还说那个‘臻品’项目马上就要……”
还没听完就按掉了。她不想再回忆昨天的噩梦，她负责的高端狗粮项目在最后测试阶段突然出现大面积质量问题，而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故意篡改配方。
“公司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这么做？”周副经理痛心疾首的表情下藏着得逞的快意。
“我没有！那个配方不是我改的！”她翻出电脑里的所有记录，却发现关键文件都被替换了。
会议室里，所有同事都避开她的目光，除了项目主管席文山嘴角那抹来不及掩饰的冷笑。
室外艳阳高照，金灿琪心寒如冰。她想起上周无意间看到席文山和周总监在楼梯间密谈，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简直蠢透了。
回到家里，金灿琪的拉布拉多“豆豆”有气无力地走了过来。
“宝贝，妈妈被破公司开除了。”她俯身摸摸豆豆的头，沉闷的心情有所缓解，“不过没关系，那破公司我还不愿意伺候了呢。”
豆豆却在嗅到她身上的气味后呜咽一声，趴在她脚边不动了。
“怎么了宝贝？”金灿琪蹲下身，豆豆却反常地躲开了她的手，呼吸急促。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不起宝贝，妈妈马上换衣服。”
冲进浴室脱下外套，上面沾着周总监办公室刺鼻的香薰味，那是豆豆最讨厌的气味，每次闻到都会过敏。
豆豆是她很早之前从收容所领养的，当时它差点丧命。正是这段经历让她决心投身宠物食品研发行业，没想到如今……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母亲。
“七七啊，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听说条件特别好，明天下午三点，就在你们公司附近的咖啡厅。”
“妈，我刚被开除了，没心情相亲。”
“就是因为工作不顺才更要见见啊！万一是个金龟婿呢？人家可是大公司高管。”
金灿琪想拒绝，却听见电话那头父亲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肺病又犯了，医药费是个无底洞。
“好。我去。”
挂断电话，金灿琪瘫在沙发上。豆豆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把头枕在她腿上。她抚摸着爱犬柔软的毛发，她才察觉出今天豆豆的状态有些不对。
往常都会兴奋的扑过来，最近一直都是蔫蔫的状态。她向着狗碗的位置看过去，里面满满当当，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一反常态。
再加上最近工作一直很忙，上次带去全面体检已经是半年之前，是时候再去一次了。
不安在心头蔓延，金灿琪立刻预约了明天的宠物医院检查。至于相亲……就当是喘口气吧。
第二天下午，金灿琪将豆豆在医院安顿好以后，来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店。虽然不想相亲可还是出于礼貌，穿着唯一拿得出手的米色连衣裙，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她早到了几分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又不放心地给豆豆的负责医生发了条消息。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心里的石头还没落下。
“金小姐！”
洪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金灿琪抬头，手上的咖啡差点掉落在地。
——站在她面前的竟是杨承朗，宠乐集团的CEO，前几天一丝情面不留地批准开除她的人。
不过真要说起杨承朗，他也没有那么难以相处。看似挺正经一个人，其实没一点正形，自从接了老杨总的班，就开始跟条狗似的在全公司上上下下来回晃悠。心里全是鬼点子，心思全用在克扣实验经费上。
——以上是金灿琪在他上任近一年以来的总结。
“看来是弄错了。”他转身就要走。
“杨总留步。”金灿琪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既然来了，不妨坐下聊一聊？就当……前员工的离职面谈。”
她本以为杨承朗会拒绝，没想到他犹豫片刻，竟真的拉开椅子坐下。近距离看，这位年仅二十八岁就接手掌管上市公司的商业混子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似乎很久没睡好觉。
“我不知道王阿姨介绍的是你。”金灿琪直截了当，“不过正好，我想知道‘臻品’项目的事故调查到底……”
“公司已经做了决定。”杨承朗打断她，声音很硬，“质检报告显是配方被人为改动，而你的账号是最后登录系统的。”
“那为什么只针对我？席文山也有权限。”金灿琪急得差点跳起来。
“席主管提供了关键证据。”杨承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瞥了眼窗外。
金灿琪握紧拳头：“如果我告诉你，上周我看到他和周总监……”
“够了。”杨承朗压低声音，“我对办公室政治不敢兴趣，况且那都是你的猜测。”
“我勤勤恳恳为公司研发多少产品，你心里没数吗。我、我本以为你就是人不正经——”金灿琪被气得语无伦次，想到哪个说哪个，“没想到你脑袋也糊涂啊。咱俩好在算得上是兄弟一场，跟你去应酬，那酒都白给你挡了。”
“你才是糊涂，我平时真觉得你挺本分一人，怎么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变得神情紧绷。金灿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窗外天色骤暗，乌云密布，明明是下午三点却犹如黄昏降临。
杨承朗猛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杨承朗脸色瞬间惨白，他匆匆掏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改天再聊。”
就在这时，窗外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在一片惊叫声中，金灿琪看见杨承朗踉跄着冲向洗手间方向，姿势怪异，像是忍受着巨大痛苦。
出于好奇，金灿琪跟了上去。洗手间的走廊空无一人，却听耳边传来压抑的呻吟和……某种奇怪的撕裂声。
“杨总！你没事吧！”
金灿琪没能得到回应，只有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那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她转身关上了洗手间大厅的门，门后一片狼藉。男士西装、衬衫和领带散落一地，皮带还泛着头顶的灯光。
更意想不到的是，一只小型金毛犬正踩在散落的西装上。
金灿琪倒吸一口冷气，门后面的狗也立即停止了动静，随即是警惕低吠。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杨承朗变成了一只狗？
我是天天这样骂他，但也不至于成真了吧？
这怎么可能！但刚才亲眼所见……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她蹲下对着面前的狗小声说，心里也不是很确信，“要不……我先走？”
她马上要站起来，一只金色的爪子伸了过来，勾住了她的裙角。她紧盯着一动不敢动，全身的关节全部僵住。
那爪子上的毛发在灯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修剪整齐的指甲显示出精心的护理，这不像是流浪狗，而是一只家养宠物级别的金毛犬。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眼神金灿琪太熟悉了。
每次向杨承朗申请预算被否决时，他就是这副委屈巴巴，为难的样子，感觉他自己被拒绝似的。
但一分钟前，走进这个洗手间的是杨承朗，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成年男性。
“杨总，真的是你吗？“金灿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古怪的气音。
又是低沉的呜咽声，爪子轻轻拽了拽她的裙角，像是在邀请。
理智告诉金灿琪应该转身就跑，但科研人员的求知欲却让她鬼使神差地蹲了下去。
“这不可能。”金灿琪嘴上这么说着，手还是出于本能的摸了上去。
金毛犬，或者说是杨承朗歪了歪头，躲了过去，用鼻子顶了顶散落的衣物，从中叼出一部手机。它熟练地用爪子解锁屏幕，开始用鼻子戳着键盘。
“嘿！这鼻子看上去还挺灵活，肯定没少练。”
金灿琪听到自己手机的提示音。颤抖着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羊成狼：别声张，咖啡厅肯定有监控，我需要你帮忙。】
她看向那只金毛，它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尾巴轻轻摇晃。
“你真是杨承朗？你是怎么做到的？”金灿琪压低声音问道。
金毛点点头，又低头打字，片刻后，金灿琪的手机又响了。
【羊成狼：变身过程不可逆，至少持续六个小时。我需要你带我离开这里，现在咖啡店里人挺多的，附近同事也多，最好别被人发现。】
金灿琪的大脑终于从死机状态恢复运转，科研人员的逻辑思维开始分析眼前荒谬的现。
“所以你是狼……狗人？”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又疑惑道，“可今天也不是满月啊？”
金毛犬翻了个白眼。金灿琪从没想过能在狗脸上看到如此人性化的表情，然后它继续打字：
【羊成狼：不是狼人也不是狗人，只要是天黑就会变成狗，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金灿琪突然想起公司里关于杨承朗的近期传闻：不再参加晚间应酬，所有会议必须在日落前结束，只要下雨就会选择在家办公。
原来那不是总裁的怪癖，而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
“你需要我怎么做？”金灿琪问道，惊讶于自己竟然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金毛的尾巴摇得更快了，用鼻子顶了顶西装内袋，露出一个车钥匙。
“你想让我送你回家？”金灿琪恍然大悟，“但外面人挺多的。”
金毛点点头，又开始打字：
【羊成狼：你去找个箱子把我带出去，这里人太多了，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
金灿琪咬了咬唇，浮现出狡黠的微笑：“我凭什么帮你？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金毛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讨价还价。它低头打字的速度变快了：【羊成狼：你想要什么你就直说？】
前天被冤枉的愤怒涌上心头，金灿琪说：“我要重新回公司，查清事情的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还没等到金毛的答复。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嘈杂的喊声：“洗手间门关着，能用不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