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段怀景刚回到房间就收到了“眼睛”弹的视频。
段怀景抓着手机在房间里四处找可以视频的地方,“眼睛”观察能力很强,如果发现他不是在自己家肯定又要问东问西开始发疯。
视频自动挂断,聊天页面上的未应答还没看清,不停歇的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段怀景不禁有些急了,谢家老宅的装修风格和他家的完全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微信视频的音效还在如催命般播放,段怀景目光倏地放在黑色床单的大床上,他又来回看看确定没有比这个更合适了之后一鼓作气躺在那,在即将挂断的最后几秒接通。
屏幕上段怀景的脸漏出来,对面关闭着摄像头。
段怀景有些紧张的撩了下头发,“刚去洗澡了,手机没拿。”
“眼睛”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听不出本来的声音,“你在哪?”
段怀景脸上毫无变化,“在家,就是新换了个床单。”
“眼睛”不知道信了没,几秒后忽然开口,“摄像头转过去让我看看你周边。”
段怀景抓着手机的手一紧,手心冒出点汗,绝对不能让他看,这一看就暴露了。
等了一小会儿都没看到摄像头反转,“眼睛”的声音开始有些不悦,带着风雨欲来的窒息,“乖,把摄像头转过去。”
段怀景知道不转今天这茬就过不去了,他只是好手机下移,翻转摄像头。
他决定赌一把。
屏幕上抖了几下,像拿着它的主人有些紧张,率先入眼的是平放在黑色床单上白嫩的双腿,段怀景的腿白皙有肉感,因为姿势扭转的原因,膝盖上还带着薄红。
视线不自觉往移,一片触目惊心的药水颜色平铺在脚踝处。
“怎么弄的?”
听这语气是暂时对他的脚怎么受伤的更关心。
段怀景松了口气,看来他赌对了,话题成功翻过去。
段怀景把镜头对准他的脸,低敛着眉,一副受了委屈委屈但没有人撑腰的可怜感,“就是几个人追我让我脱衣服,我跑的过程中不小心崴到了。”
“谁追的你?”眼睛步步紧逼。
段怀景在成为谢铭未婚夫之后,几乎经常被身边的人针对,他很记仇,那些人的名字他张口就来。
“眼睛”的意思是要帮他报仇吗?
一想到这个段怀景的浑身血液都跟着沸腾。
那些人折辱他的手段哪里是一个巴掌一个道歉就能当没发生过,凭什么他们带来的伤痕要受害者学着调节舔舐伤口。
他能力还不够,只能在心里记着,但是现在有人帮他出气。
而且这个人就算出事了也找不到他头上。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段怀景知道“眼睛”现在看着心疼他,但他也只是像听到针扎进他的肉里,明白很疼,但感受不到。
段怀景生怕“眼睛”手下留情或者觉着适可而止,他舔了下干涩的唇,暗戳戳添油加醋:“他们还骂我,还要让我当着他们的面去做那些事情。”
“欺负宝宝的人都该死。”
“眼睛”的语气被经过处理,听不出情绪,但和对方认识了这么长时间的段怀景知道,对方这是生气了。
段怀景借着手机屏幕看不到,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手上抠着手机壳,精神亢奋到浑身细胞颤抖。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都去死!!
段怀景深吸一口气,把这种情绪掩藏好,装出平日懦弱好欺的样子,只有在抬头的瞬间藏在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
他预计再聊几句就找借口挂断,没成想听到几声“叩叩”敲门声。
段怀景心里一跳,抠着手机壳动作顿在那,猛地朝门口看。!
他忽然想起谢允说晚上要来看他。
来这么早的吗?
段怀景不想被发现他的秘密,但是“眼睛”这里没办法交代。
怎么办怎么办!
门还被有礼貌地敲着。
手机上的聊天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增加,段怀景试图整出来一点动静让“眼睛”听不到他这里的声音。
却忘了只是掩耳盗铃。
“谁在外面?”眼睛还是听到了,开始询问他。
段怀景像是才反应过来“啊”了声,故作自然道:“就是......外卖呗,我还没有吃饭。”
说完他咽了口唾沫,视线悄咪咪放在房门上。
按照正常的聊天方式,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挂断理由,“要去吃饭啦先不聊啦”等等。
但是他身处两个要紧事中间,如同冰火两重天,忘记了他和“眼睛”要是正常人也走不到这一步。
果不其然,“眼睛”看似很善解人意道:“这样,那你打快去开门吧。”
段怀景一门心思的怕谢允那边多想,也没听出来“眼睛”说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段怀景把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衣服,让对面看不到自己这里的情况,在即将走到门口处的时候,手机上的“眼睛”弹出一条消息:“开着视频去拿快递。”
什……什么?
段怀景憋着一口气想骂人。
门又被敲了下,像是在询问是不是睡下了。
段怀景深吸一口气,在手机上装卡、关网络、关移动数据,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就自动挂断了。
还显示的聊天中断。
要是“眼睛”问起来,就说家里网不好。很好的一个解释理由。
段怀景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顺手抄起水壶的水倒在刚才吹干的毛巾上,确定沾湿了之后,边往门口走边盖再头上。
门打开,谢允的手还保持在轻扣门上动作,见到门忽然开了,视线放在他身上。
“我刚才在洗头,脚上也有伤来的慢了,大哥久等了。”段怀景低着头抠手,头上还盖着一条可爱图案的毛巾,衬得人软乎乎的。
谢允眸光扫过他微湿的发尖,轻轻“嗯”了声,随后说道:“没事,是我打扰了。”
段怀景目光放在他手上的药瓶上面,抬眼问:“是要上药吗?”
谢允看向屋内,“方便吗?”
这就是要帮他涂的意思了。
段怀景揪着衣服拧了好几圈,最后松开手,点点头错开身子,“方便的,谢谢大哥。”
段怀景等谢允进来后顺手把门关上,一转身他发现谢允在看他刚才躺过的床上。
那里有躺过的痕迹,还带着很深的褶皱。
段怀景硬着头皮装没看到,也没有解释,毕竟这种自己都没底气的事越解释越像是掩饰。
他帮谢允搬来一个板凳,“这个坐着还行。”
“好。”谢允点头谢过,坐在椅子上,岔开着腿。
段怀景坐在床上,很标准的小学生坐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抠着自己手上的死皮。
两个人都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段怀景心里更是没底。
这、这什么意思?
谢允和他对视了两秒,然后弯下腰把他的小腿抬到自己腿上。
段怀景很怕别人动他的腿,因为他会很痒,现在温热的掌心以一个绝对禁锢的姿态圈住他的腿,他下意识想挣脱。
但谢允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放在昂贵的衣服上,腿下是光滑又紧致的触感,对方所动的每一下段怀景也能清楚感知到。
反之他也是。
段怀景跟木头人一样更不敢动了。
药油味刺激嗅觉,段怀景一开始还不自在,把压力放在大腿和屁股上,但可能是谢允手法很好,也可能是在家里谢允穿的比较休闲所以减少了白天的距离感。
段怀景慢慢的开始放松下来。
谢允和“眼睛”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这两个人他都不喜欢,但是谢允相比较来说还是有边界感,克己复礼的。
“眼睛”给人的感觉就很唐突,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很强,恨不得他身上从内到外都沾满他的味道。
一放松目光就无处安放,段怀景看来看去就看向了谢允的手。
谢允十指修长,为了更好的把药揉开他用了点劲儿,手上青筋很容易的就显出来。
青筋有这么容易爆的吗?
装的吧。
段怀景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手臂垂下,不一会儿也有青筋爆出来,但和谢允的比起来他的跟小鸡崽一样。
段怀景心里有些不舒服。
有青筋怎么了,他也有啊。
不服气的视线又放在谢允手上,几秒后,他心底的气焰越来越小。
他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谢允需要倒药水,察觉到他的视线,眸光在两者间扫了眼,然后慢慢撩起眼皮。
段怀景猝不及防和谢允对视上,下意识瞥开视线当没看到,眼珠乱转暴露慌张。
谢允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往手心里倒药水。
段怀景余光一直在注意他,他看到对方手心处都被染了色。
说真的,他现在有些看不懂谢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对他这么好。
从小到大,他所得到的一起都是有条件的,都是他抛弃了一些别的东西才换来的。
但是在谢允面前,他从来没感受到愧疚感,从来没有体会过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给他涂个药是多小题大做的事。
换作别人他肯定会忍不住多想,想对方这么做的动机,想对方是不是想让他愧疚好拿捏他。
谢允好像有种魔力,轻飘飘的让整件事情变得名正言顺,将他拉出不配得感的怪圈。
谢允给他的感觉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小事。”
可是为什么呢?
段怀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他的注意力逐渐在脚踝处转移,所以没注意到身前的人呼吸有些粗重,宽大的手掌握着他白嫩仿佛一折就能断的脚踝,看似松散的姿态却带着不容逃脱的意思。
只要段怀景敢后撤一步,对方立马能感激到,然后一把钳制住,让他跑都不能跑,只能留在他身边。
药膏不一会儿就涂好了,在手离开前,谢允手看似在慢慢松开放到椅子上,实则温热的手心游离在脚踝处用,丈量尺码。
粗心的段怀景并没有发现。
谢允眼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像在看一个完美的私人珍藏品。
段怀景如释重负,他感觉自己整个腿都麻了,就在他道完谢想抽回脚的时候,谢允忽然握住他的小腿。
段怀景双手撑在床上,抬起的腿被放在另一个人身上,现在还被抬起来,很怪异的一个姿势。
谢允喉结滚动,模样清冷克制,用钳制住他小腿的那根大拇指,轻轻擦过滴流在脚踝处的药水。
很痒,很麻。
那种感觉直冲天灵盖,比被人挠脚心还怪异。
段怀景下意识耸了下肩,慢慢从谢允手心抽离,他尽量忽视自己的感受,对着谢允道了声谢。
谢允从嗓子里应了声,“嗯,早些休息。”
“好的大哥。”段怀景如蒙大赦,他连忙道。
谢允走的时候为了让他减少活动,顺手把门也关上了,门一关,段怀景在那头深深松了一口气。
还好走的快,“眼睛”那边也需要一个解释,段怀景不能拖太长时间。
他不知道,谢允没有着急离开,站在门口处转身向后望了眼,好像隔着门板看到了段怀景现在躺在床上,为了不蹭到被子上药水,可怜的腿只能耷拉在黑色的床边。
谢允闭上眼,喉结快速滚动几下,然后伸出刚才触碰段怀景脚踝的手,放在自己鼻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