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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花灯婆婆

    青州,其山镇曰沂山,其薮泽曰望诸,其川淮泗,其浸沂沐,其利蒲鱼,其畜鸡狗,其谷宜稻麦。

    ——《夜航船》

    青州地处东方,土地肥沃,人杰地灵。近百年来虽然天地灵气愈发凋零,但是此地的灵物却没有减少的很严重,只是山中不好过,越来越多的精怪跑到了山下讨生活。山下居民对于那些奇奇怪怪的来客一点都不惊奇,反而很快的就接纳了他们。

    近来各地也是怪事频发,青州也未独善其身。

    最近青州城内一处古建筑开始闹鬼,起源是一伙偷古董的窃贼准备组团去里面偷窃作案,但是保安在早上上班的时候,发现这三个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连忙送去医院检查治疗,但是医院也无法查出病因,等他们三天后醒来时医生再次诊断,这三人已经成了大家所说的精神病患者。

    由于这事十分怪异,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将这个宅子传的神乎其神,最后将那三个人遭险的原因猜测到了这宅子的背景上。传说,这宅子是古时候一位姓朱的富商的,被修建的宽阔宏伟,据说最辉煌时占地百余亩,但后面不知是何原因,这园子又被那位富商所闲置,最后慢慢被荒废。直到近现代,发掘保护古建筑的浪潮兴起,才又被重新注意到,最后修葺重建,成了现在本地比较著名园林景观。但如今一出事,那曾经沉寂许久的与其有关的怪论又重新出现在人群中。

    青州景色同永州相似,但是又多了些平坦。不像永州四面环山,青州还有一面临水,绕水的公路与绕山公路平分秋色,都十分引人入胜。此时顾珏二人正站在一条临水的道路上,这条路背靠着一个公园,此时来晨练的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接下来去什么地方?”贺炽看着身边人问道。

    “沂山。”顾珏答道。

    “先去找个地方睡一觉吧,跟你跑了一晚上,我有点困了,”贺炽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自己泛着泪花的双眼,“眼睛快睁不开了。”

    “?”顾珏有点不懂这个人了。

    看到身边人朝自己投来震惊且不解的眼神,贺炽连忙解释:“我弟弟灵魄虽然被抽走了,但是别人是无法伤害到他的,他小时候胆子小,老掉魂,我就给他施了固魂咒;怕他灵魄被妖怪捡走,又往他灵魄上施了点术法,一般妖怪要想伤害这灵魄恐怕也要吃了些苦头。”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看他最开始的样子,恨不得立马从自己手里把灯妖抢过去,然后用十八般酷刑让灯妖交代他弟弟灵魄的下落,现在倒是不着急了。

    “那你去找地方休息吧,我先去探探路。”顾珏又掏出了张符纸,准备开个阵先去去沂山。

    但是,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握住了,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也不要着急,一起去休息吧。”说着,没等顾珏拒绝,那只手的主人就连拖带拽的把他拉走了。

    两个人就找了个酒店住了下来,但是在办理入住手续时出了些问题。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酒店前台看着面前两位帅哥,心情十分美好,但是给一位帅哥登记完后,另一位帅哥却出现了些意外——他没得身份证。

    “电子身份证也可以哦!”她又微笑着补充道,试图缓解一下这帅哥脸上的冷气。

    贺炽看着顾珏,有点哭笑不得:“你不会连电子身份证都没有吧?”

    “我没有手机。”顾珏脸上的冷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最后,两人离开了这个五星级大酒店,去了它不远处的景区旁的一个小民宿,用贺炽一个人的身份证定了一间民宿。

    “你怎么连手机都没有?”贺炽平摊在床上,十分好奇道。

    “没什么用。”顾珏观察着房间,皱眉道,“我们睡一间房吗?”

    贺炽翻身,彻底睡到了床上,抬起脑袋艰难地冲着对面的床点了点头:“别嫌弃了,还能有店肯给我们订房呢,您就凑合睡吧。”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仿佛这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快睡着了,“我睡觉没什么坏习惯,不磨牙也不梦游,不会非礼你的......”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顾珏也没再说话,目光从房间装饰移到了床上,没再说什么,也躺到了床上。说实话,和贺炽相比,他才是真正的几天没合过眼,几乎是一躺倒就立即失去了意识。

    在确认他已经睡去之后,对面床铺上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顾珏的头发乌黑,肤色不同于平常男生的健康肤色,而是有些苍白,此刻正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不同于平时的冷漠,此刻的他甚至显得十分安静乖顺。

    贺炽盯着顾珏露出的侧脸,眼神渐渐温柔下来。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没有变过,依然很善良温和,不善于表达。但是顾珏失忆的原因他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当年顾珏突然的离开肯定和他失忆脱不了干系。

    顾珏一觉睡到了晚上,刚睁开眼,旁边就发出了动静。

    “睡得还不错吧?”贺炽拖了张凳子坐在顾珏床边,正盯着他看。

    “......”你有事儿吗?

    他迅速翻身从另一边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休息好了吗?我们现在去沂山。”

    “不着急,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贺炽支着二郎腿,撑着脸道,“我想吃火锅。”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最后,两人还是来到了本地最出名的火锅店。本来顾珏想就在民宿门口那个路边摊随便吃点,结果被贺炽严辞拒绝了,他死活不肯吃路边摊。

    “咱这身份吃这路边摊?”贺炽面容严肃地说道。

    “你什么身份?”顾珏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道士啊!”贺炽继续编道,“万一这里面掺了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吃下去坏我道心了怎么办?我可不能冒着坏我道途的风险去饱我的口腹之欲,所以我们还是去吃火锅吧?”

    这简直在鬼扯!

    顾珏无言以对,只能又随着这位道途敞亮的道爷去火锅店吃火锅。

    桌上烟雾弥漫,锅里的汤汁火红滚沸,香气冲入鼻腔甚至都带着一阵辛辣。

    服务员拿着菜单递给了贺炽,贺炽有转手递给了顾珏,顾珏看了看菜单上那些陌生的菜名,又默默把东西递了回去。

    “你有忌口吗?”贺炽又接回了菜单问道。

    “没有。”

    “那我就随便点了,我请客。”

    贺炽点了满满一桌肉,猪肉牛肉羊肉鸡肉,还有两份小小的蔬菜。

    “你们道士不是不吃牛肉吗?”顾珏看着服务员介绍的滔滔不绝的上品牛肉,疑惑地看向贺炽。

    “和尚都可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们老祖当然比佛祖更大气,怎么会因为我吃了这小小一盘牛肉而怪罪我呢!”贺炽边下牛肉,边说着鬼话搪塞顾珏。

    这时候倒是不觉得吃东西有损道途了。顾珏看着对面的男人心中默默怼了一句。

    桌上的汤锅愈加沸腾,窗外的夜色也愈发黑暗深邃寂静,但是火锅店的生意却更加火爆了,窄窄的过道上全是忙着点菜奔波的服务员;店里坐着一起出来吃火锅的一家三口,也坐着刚下班和朋友小聚的上班族,也有着和朋友一起出来玩耍的学生们......形形色色,但是又热热闹闹。

    顾珏最开始还会注意一下店里的各种人,因为他从前并没有来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他失忆后就没什么可以亲近的朋友,虽然说乔烨很关心他,但是他也常年在外奔波,没办法久待;家族中逢年过节也没这么热闹,他也不常回去,总是感觉呆在那里十分的不舒心。但是从吃到五分钟时就无法分心去观察别处了。

    这火锅简直辣的要人命!

    不吃不知道,一吃快死掉。顾珏从没想过这世界上有一种食物是可以辣到这种程度,喜欢吃这种东西且全程面不改色的人那真是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变态毅力狂魔。

    此时正面不改色吃着火锅,看着对面辣的脸色爆红的某人并不知道顾珏正在心中给他取着外号呢。

    他从色彩艳红的锅里面捞起一筷子肉,送到了顾珏的碗里,笑道:“不好吃吗?你再吃两口。”

    面色通红的顾珏看着他夹过来的肉,又看了看贺炽那毫无变化的脸色,硬着头皮把肉给塞进了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

    说实话,顾珏吃着吃着,感觉心中好像少了许多阴郁,虽然嘴巴像被非洲野生大象用蹄子踩了两脚又甩了两鼻子那样痛,其余感觉还蛮开心的——如果对面的人没有那么淡定就好了,那样显得自己很弱。

    两人吃完饭已经深夜了,顾珏又没走成,又被贺炽以“吃饱了好困,明天早上再去”的理由硬拉回了房间。

    晚上顾珏躺在房间里,听着贺炽睡觉发出的轻轻的呼吸声,脑中疑惑的问题愈发多了起来——一个能够钳制住他并且隐隐战局上风的人,嘴上说着寻找弟弟灵魄但是丝毫不着急的人,可能知道自己过去的经历的人......希望是自己多心,要是真是个坏人,自己怕也是要吃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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