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伊萨特庄园
一、天井
『你的编号是——L』
这是头脑清醒后的第一个想法,像是无法删去的弹窗,占据了整个大脑,搜索不到任何其它的信息。
L想睁开双眼,但眼皮的沉重让她倍感艰难,身体好似轻飘飘的云朵一样,没有任何知觉。恍惚间,她听到了沙沙声,像是猛兽行走时爪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那沙沙声越来越清晰,缓慢而危险,下一步就要将L撕碎。
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L想逃,但四肢都动不了,她用劲全身力气,将眼睛猛地一睁开。
当看到那沙沙声的主人时,L怀疑此时此刻的自己,不仅脑子坏了,眼睛也出现了幻觉。
对方的确是头野兽。白色的狐耳竖立着,身上的毛发柔软而干净,像是黑夜中刚下的新雪,闪闪发光。爪子上的指甲锋利无比,却是两脚……哦不,两爪站立,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帽子与面罩挡住了犬科动物细长的嘴吻,但那双冰蓝色眸子中的寒意却挡不住,那是猛兽马上要杀死猎物的眼神,L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黑暗中的冰窟,等待着被吃干抹净。
脑中警铃大作,身体本能的想跑,L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不是因为没有知觉,而是因为恐惧。她想呼救,却张不开嘴,浑身僵硬得像一只被吓傻了的兔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野兽。
就在利爪挥向脖颈的那一瞬,对方却突然停下了。许是自己的眼神太过于惊悚,又或是这白狐起了怜悯之心,L想不明白,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已经安全。忽然,脖颈上传来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流入血液,贯通全身,定睛一看,这白狐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针管,正在往她的脖子上注射药剂。冰凉的液体流入全身,L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过了一会儿后,L就可以控制四肢了。白狐再给她注射完药剂后便站在了一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类从地上颤巍巍的爬起来。
等活动完身体后,L对视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她有太多的问题,莫名其妙的失忆、突如其来的四肢僵硬,还有差点杀了自己最后却帮了她的兽人等等,但最终她只问了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方依旧注视着她,那双眸子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良久,才道:
“你不需要知道。”
声音清冷而薄凉,带着一丝女性特有的柔和,仿佛冰川中缓缓流动的河水,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来到这?”
“我只能回答你的上一个问题,这里是伊萨特庄园。”
“伊萨特庄园?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正常。”
“?”
L 十分疑惑,但她只能换个问题。
“那……我是谁?或者说,我叫什么名字?”
“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了。”
“?”
L疑惑×2
“在你醒来之前,就有人告诉你了。”
L回想起之前脑海里的那句话,似乎明白了些。
“可那不是个代号吗?我想问的是我的名字。”
“名字的话,你得自己找。”
“?”
L疑惑×3
“代号是什么?”
“L”
“不想死的话,就跟上。”
L不明白这句话,但还是跟了上去,在这个诡异又陌生的地方,有个“人”在旁边也好,至少对方目前还没有杀死她的打算。
总之……先静观其变吧。
时间缓缓流逝,L却愈发觉得不对劲,她们所处的位置好像是个地下室,灰黑色的墙壁上长着许多粗长的藤蔓,散发着植物腐烂后的潮湿味,周围没有一扇窗,只有挂在墙上的蜡烛亮着,却是幽幽的蓝光。
“我给你打了强化剂,能让你的身体快速恢复知觉,在[逃生者]中,你是最早苏醒的那一个。”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像我一样被带到这里的人?”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应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
“这个我无权奉告。”
“……”
“那你又是谁?”
“无权奉告。”
“……”
“那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算是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L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中看出了悲伤,但仅是一瞬那悲伤便被寒意所掩盖。
“在这个世界里,任何的心软和大意都会引来杀身之祸,你若不想死,就管好你的嘴,别什么都往外说。”
L点点头,闭了麦。
两人来到了一处空地,L四处望了望,这是一个圆形空地,没有任何物品,四周的墙壁是由黑色的石砖砌成的,虽是乌黑,却糊了一层深红色的粘稠物,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抬眼看去,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仿佛一口千米高的枯井,看不到出口,只能望见墙壁上大大小小的门洞。
L正张望着,忽然发觉身旁的“人”不见了踪影,抬头却见那白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几十米高的门洞口。
她是怎么上去的?难不成就光靠跳?
“若是能在天井活下来,便去找我。”
没等L反应过来,白狐已经消失不见,只留她一人孤零零地呆在天井内。
“好歹也告诉我去哪找啊?!”
小声抱怨一句后,L便开始四处转悠,她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对方的那句“活下来”让她充满了不安,她知道,一直待在这儿准没好事。
但这天井内没有任何物品,L没有找到线索,又强忍着恶心,在糊满红色粘稠物的井壁上寻找起来,很快便发现了一块画有特殊符号的石砖,是一个红色的月牙,L犹豫了片刻,便伸手按了下去。
石砖按下去的瞬间天井便开始晃动,每一个门洞口都放下了五米左右的绳梯,悬挂在井壁上,L看到了一个高处的门洞内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直觉告诉她,这应该就是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可问题来了,那门洞距离地面大概有五六十米,而每一个洞口处的绳梯却只有五米左右,也就意味着她不仅要爬到五六十米高的洞内,还要在每个绳梯之间实现空中交换,这怎么可能?
就在L犯难之际,她听到了些奇怪的声响,是从入口传来的,L回头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先前见到的红色藤蔓正在向她缓慢的爬行,数量惊人的多,不一会儿便占据了井底的1/3,挥舞着触手向她爬去。
L吓得脸色煞白,没有任何犹豫地抓住了绳梯,拼了命的向上攀爬。L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爬的这么快,甚至到了绳梯的交界处也只是纵身一跃,便挂在了另一个摇摇摆摆的绳梯上,但那些恶心的藤蔓远比她想象的要快,那入口仿佛一个黑洞,不停的涌出红色的触手,很快便填满了整个井底,并逐渐向上叠加。忽然,头顶上的门洞窜出一根藤蔓,猛地向她拍来,L吓得脖子一缩,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只好赶紧跳到另一个绳索上继续逃命,可那些藤蔓好像有智力般,总会出现在L的头顶上阻碍她的行动,试图将她拍入井底的死亡血潮中,没办法,L只好一边躲避攻击,一边转移绳梯,这大大消耗了她的体力和时间。很快,L便感觉手中的绳梯猛地一颤,低头看去,又被吓出一身冷汗,脚下的绳梯已经被一根藤蔓缠住,绷得笔直,红色的血潮已经逼至她的脚边,马上就会将她淹没,无情地拽入死亡的天井中。
恐惧控制了L的身体,她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飞快地向上爬去,终于她爬上了那冒着蓝色烛光的门洞,想都没想,L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向着洞内发了疯似的逃,她能听到,红色血潮的嚎叫声并没有远去,就在她的身后,只要她一停下,藤蔓就会将她缠住,卷进死亡的血潮中。她跑啊跑,跑啊跑,直到跑的筋疲力尽,重心不稳一头摔在地上,她才回过神来,身后没有看到红色的触手,只有幽长的路道,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L瘫软在地,惊魂未定的她大口喘着粗气,一股恶心直捣胃部,呕吐不止。就算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她仍然在干呕,剧烈的呼吸声和呕吐声在幽深的走道上显得格外清晰,L捂着嘴,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布满了泪痕,顿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酸楚与极度的害怕随着眼泪和哭声一同发泄出去,走道上传来的回声时时刻刻提醒着:这些害怕、这些痛苦、这些死亡,以后都要由她一人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