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的黄水仙和野山葵像夏季的爬山虎一样,在绿草地上疯长。带着点初春冷的风夹着大地的味道,掠过沉睡的星露谷,安静的镇子跟着某处打鸣的鸡,一起醒来。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今年的春雨少得可怜,几乎是太阳的天下,连地下室也跟着变得有些干燥起来,唯一好的也许就是家里人出去的更频繁了,彼此打照面的次数也少了。
这天,我依旧接到了新的单子,准备前往祖祖城。
上楼之后,才听到雨滴打在玻璃窗的声音。挺急的,看来是骤雨。除了要去镇上医院上班的妹妹,妈妈和继父都在家里——坐在售货台前呆呆望着窗外的罗宾,偌大的实验室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德米特里厄斯。直到我走到门口,妈妈才注意到我。
“塞巴斯,这么大雨也要外出吗?我想待在家里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有点事,会回来的。”
言罢,费力的推开门,眨眼的瞬间,雨就将衣服淋了个半湿。我冒着雨赶紧打开闸门,穿上雨衣骑着机车就走。
骤雨打在脸上的微痛,变得泥泞的路,有点打滑的轮胎,这一切都看起来太糟糕了,像镇上的人说的那样,“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雨天,浑身都湿透了,连空气都变得闷热起来。”
但此刻如果有人坐在我的后座,一定会为我肆意扬起的嘴角而感到奇怪。没错,这是我等了许久的雨天,难得让我感到舒坦的日子,还可以去祖祖城,尽管只是去工作。
街上的人少了,慢慢行驶中的小汽车变多了,我像一个特立独行的骑行者,快速穿梭在被堵住的车潮中。急着上班的人按起喇叭,时不时蹭起来看看前面的车况;等待红绿灯的家伙,玩起了手机;交警手中执行棒的红光上下晃动,在这个没有亮透的天也算显眼。
你问我为什么不买辆车?首先,机车很酷,而且,我没有多余的钱买汽车,那少得可怜的工资是为了以后可以留在祖祖城而存的。
............
“您好,这是您的餐点,请享用~”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一边吃着汉堡,一边刷着手机。
“唔,这是......”索拉里昂英雄传奇游戏版发售了!又往下划,看着发售消息,没发觉手里的汉堡早被吃光了。看了眼套餐里还没开过的joja可乐,“......”
嘟——嘟——
“喂?”
“山姆,我买了索拉里昂英雄传奇游戏版......”
“哇——!塞巴斯!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刚想告诉你这个消息!你竟然买了?!你又去祖祖城了吗?真羡慕你,有一个机车随时都能去城里......”
接踵而至的人流涌进电玩店,都是为了索拉里昂英雄新作来的。四周的吵嚷声令我无法听完电话那头山姆的话,我草草的结束通话,逆着人潮一点一点挤出店。
............
叩叩。“......”
叩叩。“来了!”
正好是山姆开的门,他看起来挺诧异的,睁大眼睛看了我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进来进来,好大的雨。”
走近山姆家,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地上看动画的文森特。走到他旁边,文森特才注意到我的出现。
“塞巴斯蒂安哥哥!”
“文森特乖。”看着小孩子圆圆的眼睛,嘴角还挂着冰淇淋的奶油渍,恐怕这里刚经历了一场闹剧,看来山姆又用冰淇淋安抚文森特。
“给。”挂在机车握柄上的塑料袋里积了点雨水,或许还混着点joja可乐自己化掉的冰,我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惊喜与疑惑,解释道:“套餐里刚好有,我实在不喜欢这东西。”
“哈哈哈,知道知道,我喜欢这个!”山姆很高兴的接过去,看着我鼓起来的胸包,“塞巴斯,你是来找我玩索拉里昂英雄的吗?!”
瞧见他兴奋的样子,我想我是来对了。我点点头,准备掏出游戏,山姆却犹豫了。
“塞巴斯,我想我今天玩不了了。”
“?”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坐在那边的文森特,还有桌上没吃完的饭。
我轻哼一声,竟然忘了今天乔迪阿姨和肯特叔叔都不在,山姆得照顾文森特才行,怕是无暇来玩游戏了。
“没事,改天再玩吧。”
“好!谢谢你塞巴斯。”
我笑着点点头,离开了山姆家。
雨还在下,越来越急,我却来到海滩,撑着一把红伞站在木栈,竟然望着海面上缱绻的雨雾发起呆。明朗的天被乌云遮蔽,只有依稀流动的云和偶尔显现的从天而降的光束;成阵的雨被泼下来,声势浩大的打在海上,噼里啪啦在平静的海面画起了乐谱;雨和海的奇妙碰撞,杂乱的雨声却能给人带来难得的静谧。
雨声渐弱,雨势肉眼可见的变小了。我摸摸口袋里的烟,“要不去抽个烟......”
星之酒吧早早地开了灯,格斯先生一开门就碰到了恰好路过的我。
“哦?是罗宾家的孩子。你好塞巴斯蒂安。”
“您好。”
格斯先生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鼻子也圆圆的......忽然想起了阿比盖尔“无意间”提起的“像个圆盘”,“噗......”
没忍住笑,我加快了步伐,略过正在丢垃圾的格斯。
............
滋滋,呼——
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看着成形的烟圈被落下的雨滴打散,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站在我家旁边的小湖边上抽烟,看那池小湖波澜不惊的样子,是一种享受。最好是下雨天来,还可以看见几团分散的萤火虫徘徊在湖面上的光影。
平静的心在此刻得到慰藉,“今天的萤火虫好像格外多。”
“淅淅索索......”
听见奇怪的声音也不用怕,毕竟这里靠近矿山,什么都可能会出现。
“淅淅索索......”
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越靠越近,我咽了咽,“没什么,没什么,松鼠吧,又从树上跳下来了吧。”
“你好?”
“!”
我猛地回头,也把身后那人给吓了一跳,烟头迟迟不断的烟灰在怔了一怔后掉下来,我也看清了这个顶着雨和我打招呼的女生。
和星露谷上的女性不太一样的家伙,长得很清秀,偏白的肤色,淡蓝的眼眸像水晶,有些脏乱的麻花辫上沾着杂草,深蓝色的农夫裤上也溅上了泥浆,还有那个奇怪的背包,竟然鼓得快要炸开了......
“你好?我是新来的邻居,西北方的那个大农场的农场主,我叫冬青。”
“噢。你是刚搬进来的,对吧?我叫塞巴斯蒂安。”看着眼前略显狼狈的女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自己应该算是她最后一个打招呼的人了吧?可是......
这个叫冬青的农场主却一直盯着我看!我实在不太清楚怎么跟女孩交谈,尤其是眼前这位目光炙热的女生!
“你还有事吗?”我尽可能避开她的目光,盯着她怀里还抱着的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韭葱和野山葵。
“你住在哪里呀?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我还以为我和镇上的人都打完招呼了。”
“那里。”她顺着我的指尖看向旁边那个蓝屋顶的房子,她突然笑了。
“啊,你是罗宾女士的儿子吗?原来是这样,我还没去过木匠商店,难怪碰不到你。总之很高兴遇见你,塞巴斯蒂安。”
“呃,嗯。”
新来的农场主好像赶着要往哪里去,目送她离开后,一阵刺痛从指腹传来。
“嘶——”
食指上被雨水渐渐化开的烟草灰变成一滴摊开的乌水,一个不稳从指节上滑落,被烟灰烫红的食指指腹隐隐作痛,我看了眼手机,七点了。
我推开那扇门,回到家里,简单的吃过晚饭就溜进地下室,继续写我的代码。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冬青......”
极具毒性的名字,一眼明媚的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淡蓝却很有神采的眼睛。
“嗯?又打错了,今天真是奇怪,只是烫破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