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涌,红瓦金墙的“龙神宫”宫殿群,被月云升上了高空,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殿内,黛安无聊地左顾右盼,不时打量自家老师唤出的那尊古朴庄重的巨鼎。
    算算时间,圣主被丢进去已经整整七日。这些天来,老师一直在利用乾坤鼎试图将它返本还源,现在估摸着,火候应是差不多了。
    果然,不多时,盘膝闭目的月云猛地睁开眼睛,挥手打开鼎盖。一道若有似无,玄之又玄的清气缓缓自鼎内飞出,被他捏在手中。
    先天离卦卦气!
    黛安瞳孔微缩,心里震撼这种从理论上就不可能存在的东西,竟然真的被老师遇到了。哪怕身为学生,她还是有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恭喜老师!
    眼见鼎中又飞出一道不知名的黑气,黛安略带遗憾的摇摇头:看来十二符咒……还真是它自己创造的……
    圣主被丢进乾坤鼎时,身上的符咒并未被取下。眼下鼎内再无东西飞出,那道黑气明显跟符咒不搭边,说明符咒跟圣主本就同根同源。
    符咒既是圣主衍化,返本还源之后,自然重归一体。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十二生肖符咒的存在。
    月云收起卦气,随手一道紫色雷霆,湮灭那一团微弱的黑色杂气:上古时期,部落图腾争夺合并。万兽既能融合成龙,龙自然也能衍化万兽,更何论十一生肖。在神秘学理论上,这是完全行得通的。
    心情大好之下,他啧啧有声道:不过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位圣主,也算是个人才。
    圣主乃是离卦卦气成精,本就跟脚不凡,化形时又占了此界龙族龙祖位格,在妖、精与怪这三大类族群之中,几乎没有什么生命体的天赋、根骨,能比得过它的。就是老老实实、按步就班的修炼,迟早也能成就一方大搫。
    可这位圣主……
    却努力的让人心疼。
    它不仅根据“龙图腾进化史”与“自身龙祖位格”二者间的关联性,衍化十二生肖符咒,还强夺了某张鬼灵面具的部分能力。
    简直……勤劳的有些过头。
    有一说一,在原本世界线的命运轨迹中,若不是身边净是一群猪队友,它的下场也不会那么凄惨。
    黛安心知自家老师可不是在夸奖它:咯咯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越努力,越辛酸”?明明自己就是龙,却非要衍化十二生肖之力,怪不得能把自己玩到动弹不得。那道黑气,怕是它玩坏自己之后,逼不得已,才搞来弥补自身的后手吧。
    十二生肖就包括了龙,所以一条龙,要如何才能衍化出另一条完整的龙的力量?
    圣主没被自己玩死,都多亏了祖龙位格在那撑着。原本的时间线上,圣主还诞下了儿子,八成是在尝试弥补自己的失误。
    月云点头:八九不离十。岁月史书不是在你手中?查查看就知道了。
    但显然,黛安并不想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费工夫,起身道:老师,我去把潘库宝盒带回来?
    说着便展开时空之翼,却被月云拦下:不用。你留下来,一会儿替我招待客人。我亲自去。
    那几只恶魔对祂们来说皮太脆,万一要被黛安不小心给弄死了,他可没地儿哭去。
    客人?
    祂们现在身处万米高空,哪儿来的客人?
    虽然不解,可老师必不会无的放矢,黛安收起装备,索性摸出魔导书,安静地当她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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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藏,扎叶巴寺。
    这座寺院整体嵌在海拔4800米的崖壁石窟之中,红瓦白墙,依山而建,洞寺合一。它见证了吐蕃王朝的兴起,也见证了她的落幕。
    只是眼下,月云缺少旅游的闲工夫。
    没有了圣主,自然也没有了瓦龙和成龙来搅局。
    月云强大的实力和迅捷的行动,让这个世界的自然平衡之力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轻轻松松飞过脚下气喘吁吁的游人长队,仙识一扫,锁定供奉在主殿之内的潘库宝盒。
    飞身落入殿内,月云伸手轻招,一尘不染的宝盒徐徐飞来,被他托在掌中。
    这种能打开地狱之门的东西,防御力量竟然约等于无?
    摇摇头不再多想,开始解析其上的魔法。
    他没有原地等待的习惯,念头一动,通往东京的传送门缓缓打开。抬脚就要闪人,终于有僧人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指着他怒喝不止。
    月云皱眉,自身仙神本质一发即收,老和尚很丝滑的跪地服拜,再也不敢阻止他走入传送门。
    能穿行已知世界的好处,便是办事不用费那么多的功夫。
    哪怕短短时间里,潘库宝盒还没有解析成功,月云仍旧先知先觉地来到隅田川河口,在种满了樱花的公园内,随意找了扇带锁的门。
    挥手驱散周围闲人,潘库宝盒自动飞起,旋转形变,代表山之恶魔波刚的“艮卦”符号机关突起弹出,朝大门射出一道青光,将锁孔变成凹版卦象锁孔。
    微微一笑,月云抬手将宝盒送入,又是一阵形变,盒底迸发出强烈的魔法波动,庞大的魔力撕开了人间与盘古地狱的封禁隔绝,打开了通往地狱的传送门。
    像是早就等待了多时似的,门内一道如同山岳般高大的绿皮身影,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撕扯着传送门,想要挤入人间,吞吃千多年来都没有吃到过的血食。
    月云负手而立,任由波刚艰难的通过大门,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它身上的硫磺味:啧,还兼具了“地母”位格么……
    要不然,哪怕是“山”的具现化,它的身体也不会出现女性化的特征。
    该说,这群恶魔一个个都这么勤奋呢……
    还是说,这只是无奈之下的必然?
    抑或是,纯粹的巧合?
    无论如何,波刚没有分裂自己就成。
    潘库宝盒的魔法完整地释放了一次,月云对它的解析自然完成。
    他没有与之废话的心思,抬腿一脚,波刚山岳似的身躯,就如同被发射的炮弹般,发出雷鸣一样的轰响,倒飞进即将关闭的传送门。整个过程好似杰瑞表兄一脚踹飞了汤姆,滑稽中带着细细思量过后的恐怖,惊的赶来的安保人员腿肚子直抖。
    月云掸了掸裤脚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毫不犹豫地追身而入,潘库宝盒既已解析完毕,那盘古地狱对他来说便没有秘密,随时能够返回。至于潘库宝盒本身,就留给陈老爹,用来处理这个世界以后诞生的负面垃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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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古地狱里没有大陆,也没有上下东南之分。入目所视,一片虚无的空间里,倒悬着几座光秃秃的山峰。
    波刚挨了他一脚,这会儿已经飞的不见踪影,对这些低魔世界的恶魔来说,月云才更像是那个真正的恶魔。
    剑光卷起,他没有闲情逸致到处参观,也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赶路上,左手托着袖珍化的乾坤鼎,瞬息间电射而出追上波刚,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山之恶魔镇压入鼎。
    转过脸,右手边的秃峰之上,一只巨大的紫皮癞蛤蟆,丑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恐惧,战战兢兢地口吐人言:你……你是什……
    刚抓了“艮”,又来了“巽”,哈!元亨,利涉大川,妙极!
    月云并非故意打断,他眼中,有的只是对炼器材料的狂热。兴奋地高吟一句卦辞,闪现再出现,身影已至啸风背后。
    一记手刀劈下,风之恶魔毫无意外的步了波刚后尘。
    仙识展开,蛮横无匹的扫遍地狱。正在呼呼大睡的恶魔们猛的惊醒,有种大难临头的不妙感。
    牛头人模样的地之恶魔——地魁,刚想动身找兄弟们探探情况,就被从身后响起的人声吓到差点心脏骤停,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还隐隐约约听到那人的低语:第四只。小坤坤,快到我碗里来……
    月云冲入地狱不到几十息时间,已有三只恶魔被他镇压。
    他准备一鼓作气,白色剑光一路横冲直撞,毫无顾忌地轰碎无数石峰,朝着最大的两个目标飞驰而去。
    咦?
    看着重新凝聚成类似美杜莎形态的妖怪——水之恶魔巴莎,月云轻咦出声。
    他刚刚那一拳,应该还不至于要了它的命才对。这个恶魔却是主动将身躯化作流水,化解了攻击它的力量。
    月云低声自嘲:也对,明知它是水做的,还去物理攻击,我也是兴奋过头了……
    你是什么人?
    伴随这道苍古人言打击过来的,是一道月云熟悉的力量,能让人四分五裂的力量,天体之间最宏伟的力量。
    那是由一个长有四条手臂,吐着吊死鬼似的长舌,甲虫似的鄂齿,却身穿紫红法袍的人形生物所发出。
    八大恶魔中的最年长者——月之恶魔,咒蓝。
    怪不得,一上来就动杀招,还假意询问。果然是人老成精,不是之前那些傻傻的菜鸟能比。
    只是,这道力量在祂这位更加古老的金仙面前,就显得有些蚍蜉撼树了:引力么……
    月云翻手用引力禁锢住两只恶魔,再驱动乾坤鼎,将之收压:不巧的很,我也会呀……
    话说……
    他的身形突兀消失,只留声音随风消散,一边躲开射来的雷霆,一边像是不经意般的询问:巴莎和咒蓝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龃龉?不然,堂堂水之恶魔,怎么会是兑卦卦象?虽然坎卦,也的确能代表月亮就是……
    慌忙赶来的雷之恶魔中苏无视他的问题,愤怒大吼:你是谁?胆敢来到这里,简直是送上门的美味!
    如果忽略它蓝色的皮肤的话,它是几个恶魔中,形态最像人的那个。
    还真是,狂妄啊……
    月云也不在乎中苏是不是能给他答案,反正也无所谓:明明亲眼看着你的两位兄弟姐妹,被我镇压来着。
    中苏不屑道:那两个废物?也配跟我比?识趣的话,乖乖站着别动,我会让你死个痛快的。
    月云笑了:哦?可是……
    他手中渐渐亮起的雷光,让这位雷之恶魔瞪大了双眼,身躯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你来时偷袭的动作,跟你这“天老大你老二”的口气,不太匹配啊……
    中苏盯着月云手中那团紫色雷光,只感觉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窜上脊柱,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身为掌控雷霆的恶魔,先天震卦卦气本源,再也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那东西的威胁感。他有种直觉,再不跑,怕是连灰都剩不下。
    月云撇撇嘴,还以为你骨头多硬呢。分出一丝微弱的紫霄雷光,追上中苏化身的雷霆,以雷镇雷,轻松拿下。
    他本想原地等待最后一只恶魔的到来,没成想等来等去,天之恶魔——西木,却连影子都不见。
    躲起来了么……
    月云心中思忖,也是,他这么一路砍瓜切菜,只要不是智障,都不可能再上来送人头了。
    只不过,这里可是空荡荡的盘古地狱。躲猫猫什么的,不存在的……
    剑光停在一处不起眼的乱石峰前,月云礼貌的伸出手,敲了敲山壁:knock,knock!不给糖就捣蛋!
    无人应答。
    无趣……
    月云不想看见敌人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样子,驱动乾坤鼎,将整座山峰收了进去。
    自此,八大恶魔,被他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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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神宫,月云一回来,就看见小玉叼着一根冰棒,坐在黛安对面,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很是惬意。
    大殿前的广场上,成龙和瓦龙等人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对着空气挥舞拳头,累的满头大汗。
    黛安起身迎接:老师。
    这群人在月云走后就跳伞进来,几乎是前后脚的事儿,被她用幻阵困在广场上。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处理,月云就已经回来,效率高的让人发指。
    至于小玉,她身上戴着那块平安牌。黛安随手布下的幻阵,自然是挡不住月云精心制作的护符。
    他眼皮跳了跳,小黛该不会看上这熊孩子了吧,还给她零食吃:嗯。
    回头看看广场上的猴子们,挥手将瓦龙一行人扔出去,这帮人是为了宝藏。可是成龙跟老爹他们如何处理,让人有些头痛。
    无视小玉在他眼前叽叽喳喳上蹿下跳,月云决定将麻烦留给自家学生:我将潘库宝盒留在了东京。这些人……你看着处理,我这就去闭关。
    顿了顿,又补充道:龙神宫,便交给你。圣主养龙的本事不错,以后我们不会缺少巨龙身上的材料了。
    黛安眉开眼笑:多谢老师。前几日,我去圣主的养龙场逛了逛,那些龙……挺奇妙的,数量足够庞大,形态介于应龙与巨龙之间。好好培养的话,应当会是不错的器材。
    她一把抓过试图爬上月云大腿的小玉,捂住她的嘴让她安静下来:您要在小世界闭关吗?那我……
    月云点头,证实黛安的猜测:离开前再通知你。这个世界,你自己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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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果世界,掌乐仙君府。
    月云捕捉八大恶魔,返本还源炼成先天八卦卦气,自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困在金仙境多年,以他的性格,本不该着急突破。但重逢终末的情况,却并不允许他躺平摆烂。
    手底下三位大罗境,只要他不想这伙人,最终的结果是冲突后散伙各奔东西,那他就必须得成就大罗。
    必须!
    他尝试了各种办法,无果。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将主意打到推演、卜算之术上。
    月云的师父,是算术无双的文始真人,他当弟子的,自然不会对此一窍不通。
    事实上,理所当然的,他也挺擅长此道。
    只不过,卜算能力再强,普通的卜算之术、卜算之器,又如何能预言,那成就大罗强者的路?大罗境界若是那么好成就,他月云也不会拿着无穷资源,还仍旧抓瞎了。
    这个世界的先天卦气,却是给了他一道希望的曙光。
    八卦,乃是伏羲观河图、洛书,观天地万物所创。
    所以,哪怕伏羲创的八卦号称先天八卦,但具体到它本身,实际上却仍是开天之后诞生,开天之后才有的概念。
    所以理论上来说,不会有哪一种先天法宝,是关于八卦的。就连老君的太极图,也只是太极,而不是八卦。
    直到,月云碰见了这群先天卦气。
    可想要将这八道先天卦气,炼制成先天法宝,一个字,难!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想要将先天八卦卦气,炼制成稳定的先天八卦法宝,你就得凑齐先天八卦卦气,先天四象之气,两仪之气,太极之气。
    对月云来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他怀疑自家师祖手里都不一定能凑齐这些东西,更别提有些东西理论上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事万物,始终都有一丝机会。
    月云的机会,便是逆转这个衍化的过程。将先天八卦卦气,逆衍化至先天四象;再将先天四象,逆转成两仪;直至将两仪逆转成太极!
    有多难呢?
    看看三位大罗金仙,被难到搁那儿直呲牙就知道了。
    玲珑斜斜瞪他一眼:我还以为,直到成就大罗之前,你都不会再见我们呢。
    月云嘴角抽了抽,没吭声。
    他的确是这个打算来着。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躯摇摇头:这太难了,哪怕我们三个,也不可能倒衍这个过程。你知道这实际上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逆转开天的过程!也就是,逆转创造世界万物的过程!更别提还要将这个过程固定下来!
    月云看看沉默不语的小唯,知道她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不好说出来打击他,尴尬的笑了笑:我这里,有一个粗略的方案……
    想要逆转这个过程,并稳定住结果,将八道卦气炼制成先天法宝,难度可比创造世界要难多了。
    但三位大罗金仙一齐动手,仅仅只是倒衍这个过程,还是办得到的。
    三人计算力强大无比,转眼便明白了月云的意思,纷纷沉默着计算计划的可行性。
    最终,玲珑开口道:你只有大概万分之一刹那的时间,并且,我们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这需要漫长的时间。
    躯点点头,有些心疼那些先天卦气:若是依此行事,这些极品材料必定损毁。值得么?
    她的意思很明显,反正你月云背后有人,下个世界找师祖,再不成的话就找祖师,直接给你炼制成成品宝贝,你直接拿来用不得了。
    可惜月云并不想事事找家长,三教弟子那么多,也没见谁一遇上困难就回家找家长的,那也太没出息了:万分之一刹那……1.8微秒么……
    他自信一笑: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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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三百年的时间,四人才将准备工作完成。
    得亏了灵果世界的布局,就是根据太极图来布成,这帮了月云大忙,能略微的让他多出那么一丢丢的时间。
    掌乐仙君府中,四人围着乾坤鼎,分坐四象方位,正式开始这一次的冒险。
    乾与兑,成太阳;离挽震,合少阴;
    巽加坎,化少阳;艮并坤,融太阴;
    乾坤鼎内,太阳携少阴,少阳入太阴,四气交融,最终,形成一幅只存在了2微秒的先天太极八卦图。
    也就在这两微秒的时间里,月云运转玄功,借助这夺天地之造化的先天太极八卦图,全力推演自身出路,看到了一幅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是一间有着三扇窗户的大房间。
    那是……
    一间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