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H市繁华商业区的一家大商场里,徐海滨相中了一只小巧的黑色真皮双肩背包,看看价钱也合适,就打算买下来。
在收银台前,同来的当事人老周却用中年发福的胖身躯挡住徐海滨,客气地一定要替他付款。
“徐律师,您这是给小孩子买的吧?一定我来付,算是送给孩子的小礼物,您不要这么见外。”老周边说边把自己的信用卡递进柜台,“您家里是女儿吧,今年多大了?”
“不好意思,老周,”徐海滨只好从背后按住老周的胳膊,“我真不是见外,这是给我老婆买的,我第一次给老婆在外地带礼物,真不方便要你付款。”
老周听到徐海滨如此直言,不好再争,只得讪讪地收回手,却毫不掩饰地打量了几眼那个无论怎么看都更像书包的双肩小背包。
徐海滨付过款,却见老周一脸狐疑,免不得解释几句:“我老婆还在大学读书,是个学生,这是买了给她当书包用的。”
“哦,您太太真了不起,在读硕士还是博士?”老周了然地点点头,笑着恭维。
“哪里,”徐海滨只得继续解释,“她就是个普通的本科生,学中文的,今年大三了,明年毕业。”
老周不禁微微有些尴尬,却依旧频频点头赞叹,暗地里屈指一算,发现大三女生得比徐海滨小十岁左右,于是怎么也掩不住一脸羡慕。
“读书好啊,”老周感慨地说,“徐律师您经济实力不弱,大可以让太太在学校里一直读下去,女孩子在外面工作到底有好多不得已之处,哪比得了读书悠闲自在啊。”
徐海滨听了,不过微微一笑,不做臧否,继续买一些乔艾可能喜欢的小物件随手放进新买的背包里。
晚饭后,老周又张罗着要一起去夜店,徐海滨推说要整理今天的备忘录,才得几小时清静。
“喂,乔艾,”他在宾馆房间里拨通了乔艾的手机,“你在做什么?”
“你回来啦?在哪里?”乔艾立刻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小家伙,也不知道看看来电显示,我用的是H市宾馆的座机。”徐海滨笑道。
“噢——”乔艾低声说,语调里充满了失望。
徐海滨当然听出来,柔声问道:“想我啦?”
“嗯,”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乔艾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订了后天早上的机票,中午之前能到家。”徐海滨说,“你在学校还是家里?”
“你不是说不许我到处乱跑吗?我在寝室里呢,”乔艾说,“你不回来,小白也不在,我随便找了本书看。”
“在看什么书啊?”徐海滨随口问。
“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我从你车后座上拿的。”乔艾说。
“看懂了吗?”徐海滨不禁失笑,上次从家里找到这本书后,就一直丢在车里没时间看,不想被乔艾拿去看了。
“看得半懂不懂。”乔艾老老实实地说。
“小白还在做家教吗?”徐海滨转而问道。
“是啊,做得那叫一个认真啊,”乔艾说,“不过再过一会儿她就该回来了,”她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这都快十点半了。”
然而出乎乔艾意料的是,一直到熄灯之后小白也没有回来。
十二点已过,担足了心事的乔艾拨通了徐海滨的手机。
“徐海滨,你睡了吗?”她低声问。
“没,在写备忘录呢。”徐海滨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怎么啦?”
“徐海滨,小白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从不这样的。我知道她在S市没什么亲戚,虽然有几个高中同学,但平时走得也不近,不太可能在同学那儿留宿……”乔艾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哭音,“我……徐海滨,我怕……”她怎么也禁不住自己想起母亲在二十年前突然失踪的事,“都后半夜了,你说我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电话要是打不通怎么办?我要不要报警?”
“乖,别怕,”徐海滨安抚道,“我看你应该先发个短信试试,就说你要睡了,问要不要给她留门。”
“噢,那好吧。”乔艾说,心里略略觉得有些安慰。
所幸的是,小白很快就回复了短信,说是辅导解题弄得太晚了,孩子家长留她在家里住下,省得明天再跑一趟。她没想到乔艾会住在寝室,所以就没打电话告诉她。
乔艾稍稍放心,心里隐隐觉得一个女孩子这样在外面留宿终究有些不妥,但在如此深夜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徐海滨又来电话询问情况,叮嘱乔艾早点儿睡。乔艾依言睡下,却又忽然坐起。
“徐海滨,要是那个短信是别人假借小白的名义发的可怎么办?”她在电话里焦虑地问。
电话另一端的徐海滨一怔,随即温和地笑了。
“小家伙,你都可以去做侦探了。安心睡吧,要是不放心,明天一早就给她打个电话。”他顿了一下,轻轻啜了一口咖啡,“怎么跟你说呢,这就好比虽然医院的生意一直挺红火,但我们周围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健康的或者亚健康的,你真不用过于担心,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平安无事,你说是吧?”
“噢,”乔艾点头,半晌又说,“徐海滨,我好想你。我从前一向不是个依赖的人,但我现在觉得都有些依赖你了。”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呀,我听你这么说觉得心里挺踏实的。”徐海滨笑道,“乖,早点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