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将军。”桑姮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卫无尘,低声问道:“今日唤桑姮来此,不止是为了登高望远吧?”

    卫无尘睁开了眼,转过了身,面对着桑姮直言:“女君想要知道些什么?”

    “明熙八年,五月。”桑姮,说:“还请将军告知。”

    桑姮抬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女君,做生意不是这样的。”卫无尘轻笑道:“女君想知道明熙八年的事情,自然要拿别的事情来交换。”

    桑姮蹙起了眉头,不知道卫无尘想要做什么,犹豫道:“那将军想要什么。”

    “明熙四年,十一月援顺昌,为何是在十一月初六?”

    桑姮愣住了。

    沉默半晌。

    桑姮找回了些许理智。

    “书简,想必将军已经看过了,又何须多问?”不是陈述,是疑惑。

    真相明明就在眼前,卫无尘为何偏偏不信呢?

    “粟城的真相也在你的面前,你为何不信?”卫无尘挑眉反问,不再称呼女君。

    “我所要的不是胜者所写的真相。”他一字一句道:“我要的是真正的真相。”

    桑姮瞧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如此真切又如此陌生。

    按理来说他们并不相熟,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可为何他要如此帮我?

    桑姮想不明白。

    若是还当初顺昌的救命之恩,自然是不必的;

    于情于理顺昌城是非去不可的,不止是因为有皇室中人在,城中还有千千万万的老弱妇孺;且按当初战况来说,顺昌城后有处峡道,是去定安最快的路,军事重地,必不能丢。

    “桑姮信将军。”桑姮将条件说了出来:“但,还望将军如实相告。”

    卫无尘抿嘴一笑。

    “明熙八年,五月,叛军攻粟,粟城守将云钊派人求援,桓公下令汝平军速援。”

    正当桑姮正要听个仔细的时候,卫无尘却闭上了嘴。

    桑姮着急的都想要撬开卫无尘的嘴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正要开口追问,却听。

    “该女君了。”

    桑姮心下了然,清着思绪,缓缓道:“明熙四年,十一月,汝平军中粮草难撑,祖父要我父去粟城借粮,数日不归。”

    “军中动荡,祖父正要亲自前往,却收到了顺昌的战况,可汝平军并未收到驰援的命令,祖父便以为陛下另有决断,故等了一日战报,翌日,汝平军吃光了最后一粒粟,率军驰援顺昌。”

    “无谋无令,只有汝平军孤军前往。”

    “我并不知那一日的战报上写了什么。”

    桑姮行了礼随后起身:“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全告将军,还望将军告知桑姮,明熙八年的事情。”

    桑姮说的这些,卫无尘自然知道,桑敬义也是这套说法,只是,在如此天衣无缝的事件发展之下,到底隐藏着的是怎样的真相。

    “当初下令援粟的是桓公。”

    “是。”桑姮回答着。

    “其实不然。”

    桑姮疑惑的看着他,记录上写的清清楚楚,就是桓圳下的令。

    “粟城本就无粮,当初粮仓被毁,自然无甚要紧。”卫无尘上前一步低声道:“女君可想过,为何云侯求援,落的却是桓公的印?”

    桑姮暗自思索,不得其解。。

    “那我若告诉你,是云侯想要谢衍昇驰援呢?”

    这话一出,桑姮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呼吸不畅,信息量大到她一时无法接受,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

    犹如晴天霹雳,再难恢复平静。

    桑姮的五官缓缓的挤在一起,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无力道:“为何?”

    为何?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非要谢衍昇前去?

    “我也不知为何,我只知道当时桓公重伤在粟城休养,许是那时有人盗了桓公的印。”卫无尘调整了姿势,远眺,不过不是漫无目的的远眺,纯粹的桃花眼已然变的锐利无比,犹如雄鹰死死的注视着他的猎物:“他,或许知道。”

    桑姮循着目光看去,那个地方是——云府。

    云钊,明帝身边云夫人的兄长,就住在那里,如今人称云御史。

    桑姮往前踱去,立于卫无尘身侧,循着目光望去,一望无际。

    看来一切的真相都在那里了。

    “女君可想要个真相?”

    桑姮没有侧首看他,还是瞧着那个方向,古树参天,护城河绕堤,一户挨着一户,定安城内不止那个地方如此威严。

    “将军要桑姮做什么。”

    微风拂面。

    “合作吧。”

    “合作?”

    桑姮想不明白,若是单靠卫无尘,想必他自己也能找到真相,为何要带着自己。

    “按理说,谢衍昇也算是救过我,我也愿还他一个公道。”

    “桑姮谢过将军。只不过明熙四年的事情,怕是帮不到将军了。”

    “无妨,有个盟友,也总比我孤军奋战的好。”

    “谢将军信任。”

    “今天要去看阿冬她们吗?”卫无尘岔开话题。

    “阿冬她们,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桑姮道:“只是阿姊和三兄事忙,不敢叨扰。”

    “会有办法的。”卫无尘道:“如今天下大安,一件一件的事情都会一步一步的完成的。”

    “夜不闭户,家有余粮,再无饿殍。”卫无尘满怀希冀。

    “ 幸得将军,满朝之福。”

    卫无尘粲然一笑。宛若一缕晨光穿破云际,所有阴霾无所遁形。

    晚膳时。

    桑姮换了身衣服,规矩的用着饭。

    “听说司马丞相家定了裴家的女君。”桑敬义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嘴。

    此话一出,用饭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穆文君目不斜视,依旧吃着饭,却不见几人动着筷子,也放下了碗筷。

    “怎么了?有话要说?”穆文君面不改色,却带有威严。

    桑敬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我这不算逼婚吧?

    桑淮归:桑家女君是裴云婕?裴云婕好像比桑嫣和还要小吧?

    桑嫣:司马恪好像比三兄要小吧?

    桑姮:司马恪和裴云婕吗??那我阿姊怎么办?那我三兄怎么办?

    “是司马恪和裴云婕?”桑姮吞了吞口水,问着。

    “自然。”得到的是桑敬义肯定的回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穆文君道:“我从前事忙,如今清闲了,自是要替你们考虑的。”

    “只不过.....”穆文君挥了挥手,示意屋内的侍者下去。

    侍者走后,穆文君缓缓开口:“眼下在室子不少,可值得托付的并不多,你们无心婚事,我自然也不该勉强,只不过你们也不能太不放在心上了。”

    穆文君的意思是说,你们自己的婚事,要是不上心,就别怪我乱点鸳鸯谱了。

    “我瞧着宋家男君和公孙家男君自是不错的。”

    宋家的自然是宋庭梧,公孙家的自然是公孙丘的孙子公孙泉。

    宋家世代书香,宋庭梧,桑姮她们自然是见过的,他坐在卫无尘的后方,从不多言,安安静静的不苟言笑,活像个老学究。

    公孙泉自然也是,活脱脱是第二个公孙丘。

    “我瞧着,那卫家将军也是不错。”桑敬义补充着。

    穆文君斜了他一眼,说“杨家女君也是极不错的。”

    杨家女君,自然是杨沅汐。

    “全凭二伯,二伯母定夺。”桑淮归行礼,恭敬道。

    “桑嫣也全凭叔父,叔母定夺。”

    “桑姮亦是。”

    瞧着三个孩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桑敬义打圆场道:“怎得如此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同你阿母只是说说,他们还有待考察,先吃饭,先吃饭。”

    此后桌上一阵宁静,无一人再敢说话,食之无味。

    桑姮大概明白了,自己未来的夫君不是宋庭梧就是公孙泉了。

    宋庭梧虽枯燥,可总比嫁给第二个公孙丘要好。

    饭后,桑姮问着:“阿姊,觉得宋庭梧和公孙泉如何?”

    桑嫣停了脚步,郑重其事的看着桑姮,道:“缈缈,无论是谁,那张婚契上都不会是咱们的名字,都是桑家同别家的名字。”

    桑姮愣住了,当她为着前尘往事奔波探查的时候,桑嫣已然为了桑府的将来打算了。

    桑嫣处处规矩小心,原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挣不开,逃不脱的宿命。

    本就身不由己。

    与其满怀希望,倒不如永远都不抱有希望。

    希望之后的不是失望而是绝望。

    “阿姊.....”桑姮怔怔的唤她。

    在她眼里,宋庭梧同公孙泉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同桑姮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我的路不同,却又是相同的。”桑嫣蹙着眉问:“知道吗?缈缈?”

    “若是今后纵万事不如意,也不可任性了。”桑嫣道。

    “我们总要学着阿母的样子去当别人的新妇和阿母。”

    人只活一世,可家族要繁衍绵延千百年。

    桑嫣不是不想恣意潇洒,只是她看的透彻。

    想得明白,看的透彻,所以才会克己复礼。

    “阿姊.....”桑姮看着她的样子,仿佛看到了祖母,桑嫣长得真的好像祖母啊,尤其是认真起来的样子,答应道:“桑姮明白。”

    桑嫣这些话,只是告诉桑姮,以后生活再不如意,也要自己扛了,莫怪父母亲人,因为那本就是自己应该面对的,不要去怪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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