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卫无尘一身深色衣衫,精神熠熠,神采非凡,却多了些生人勿近。

    男君的席面就落在相隔不远处的另一座鹰雕的亭台上。

    卫无尘一身深蓝墨色坐在左侧,透过绰绰人影正好能隐约瞧见桑姮盈盈身姿。

    她正在那百无聊赖的喝着水,想来是刚刚糕点吃多了,有些口感。

    世家名门之间谈论的八卦不能摊到明面上来,便在一口一声的‘阿姊’‘阿妹’中夹带着些许敌意。

    抑或者是谈论些眼下追捧的人儿写的诗赋,附庸风雅罢了。

    她想来是不爱听的。

    卫无尘心里想着,殊不知裴修霁瞧着他弯起的唇角,也朝着不远处看了去,盈盈浅粉,百无聊赖的撅着嘴巴。

    “听闻桑家阿姊善刀兵,可否请阿姊给我们讲一讲?”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嘴,眼下所有人的眼神都系在了桑姮身上。

    桑姮动作一滞,而后推辞道:“诸君高赞,桑姮所擅,难登大雅之堂。”随后求援的目光投向桑嫣。

    带兵打仗有什么好讲的?

    无非就是敌杀我,我杀敌,一刀刀下去皆是见血不休的人命,一个个为国而殉的将士,不是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贵人们的饭时谈资。

    对于她们,桑姮属实是没什么好说的,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取笑她,等着看她出丑。

    说多错多,

    桑姮选择不说。

    “近日我阿父寻了个先生教家兄骑射,明怡不才,还望桑姮阿姊赐教。”明怡翁主喊着:“晴竹阿姊和沅汐阿姊也一起啊。”

    明怡本就是学了个大概,如此显然是要露上一手,赢个满堂彩,眼下桑姮同莫晴竹相视一眼,面色为难。

    杨沅汐显然没有料到被点名,愣了一下,旋即正要推辞:“沅汐愚钝,翁主才敏过人,想必是在沅汐之上的。”

    杨家覆灭,独留孤女幼子,杨家如同落败了的雄狮,谁都能踩上一脚。

    她本无意管桑姮和莫晴竹的死活。

    可眼下,明怡似要把她也拖下水,她却不愿往这浑水里走一遭。

    “是啊,翁主,今日晴竹身体不适,怕是无力拉弓射箭了。”莫晴竹抢在桑姮之前开口,桑姮诧异的看着她,开口却不出声,莫晴竹看清了口型,她是在说:“你干什么!”

    莫晴竹眼神楚楚可怜。

    “禀翁主.....”桑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明怡堵了回来:“那桑家阿姊总该可以吧?”

    桑姮被这么一问,也不知道是可以还是不可以了。

    “阿妹,莫要强人所难。”大公主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示意明怡不要太过分。

    “皇姊自己克己守礼,还要别人也同你一样吗?”说话的是舒灵韵所出的二公主,对于云娥华登上后位,她可不怎么服气。

    “二皇姊何必如此说话。”五公主看不下去了,打圆场道。

    谁知,二公主并不领情,睨了五公主一眼,不忿道:“有你什么事。”

    顿时亭台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那便去吧。”大公主还是松了口:“桑家女君。”

    桑姮看向大公主:“在,殿下。”

    “我这阿妹娇气了些,还望女君手下留情,安全为先。”大公主柔声道。

    “皇姊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二公主针锋相对。

    大公主想避其锋芒,无奈妹妹步步紧逼,随嘴便道:“那皇妹也亲自上阵吧。”

    说罢不动声色的喝了口水:“秋色,去,将二公主的护腕取来。”

    “喏。”

    二公主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大公主的婢女秋色将她的护腕取来。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步步紧逼。

    侍从们整理着贵人们需要的场地,桑姮趁机溜到了莫晴竹的身边。

    “晴竹阿姊怎能如此不讲道义!”桑姮对于她这种临阵出卖战友的事情很是不齿,她记得莫晴竹的日子,并不是今日。

    “缈缈你也知道。”莫晴竹流露出一种你要理解我,我也身不由己的表情,解释着:“我就要嫁给你二哥哥了,怎能还日日与刀枪为伴?做人新妇就要有做人新妇的样子,我若是不学的规矩些,日后你阿母也为难不是。”莫晴竹继续道:“缈缈你现在可能不太明白,但是日后你定会明白我的苦衷的。”说罢还朝着桑姮眨着无辜的眼睛。

    “缈缈....”

    看着莫晴竹又要开口,桑姮忙答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桑嫣也凑了过来:“缈缈莫要争一时输赢,失了分寸。”

    “放心吧,阿姊。”

    场地已然简单的布置好。

    不远处的男席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都避开了屏风的遮挡,挤到一边看着。

    “她们那边这是要做什么?”

    “看上去要比咱们这边有意思的多。”

    “那个站在明怡翁主身边的女君是谁啊?”

    “是桑家三女君吗?早就听闻桑家两个女君一个知书达理,一个也是个女君,今日可是能亲眼得见了”

    “她们这是要比试射箭吗?”

    “那杨家女君也上场了,当真是难得一见。”

    “既然难得一见,何不一同前去看看?”裴修霁不动声色,笑吟吟的接过了话:“卫将军,你说呢?将军如此武艺,何不前去指导一番?”

    卫无尘被点了名字,却丝毫不慌,缓缓道:“伯贤如此说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女席这边已然做好准备了。

    桑姮有条不紊地绑着护腕,黑色的狗皮护腕绑的松紧适宜,将长袖束起,原本文静贤淑的桑姮平添了几分英气,不像是养在闺阁的女君,倒像是上阵杀敌的将军。

    二公主、明怡翁主、杨沅汐、桑姮,从左向右依次站着,其余的女眷皆站在她们身侧,右手边则是男席。

    二公主一板一眼的搭箭、平抬、而后拉弓,一眼微闭,一眼锐利似刀瞄着前方的红靶,下巴微微扬起,她有信心,此箭一出定能命中靶心,真当射中了,得意之色难掩。

    ‘嗖’的一声,箭离弦。

    众人争先恐后的循声望去:“靶心!”

    “靶心。”

    “十筹!”

    二公主得意的扬着下巴,笑意难掩,挑衅似的看向了大公主,谁料大公主丝毫未看她。

    明怡翁主的第二箭紧随其后,亦是十筹。

    前两者皆是十筹,到杨沅汐压力可就大了。

    杨沅汐深呼吸着给自己加油打气,搭箭拉弓,轻轻阖眼,而后睁开,箭出!十筹!

    众人欢呼,杨沅汐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轻微的汗。

    心沉进了肚子里,自己也低头放松的笑了一下。

    轮到桑姮。

    众人皆屏息凝神,连带着男席也一起噤了声。

    桑姮轻咬了咬唇,熟练的搭箭,抬平,拉弓,还未等到把弓拉满,还未放手,‘啪’的一声。

    弓绳竟断了!

    弓绳断了!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弓绳的反弹力将桑姮的手弹了一下,顿时手指有些火辣辣的疼,桑姮只攥了手指头一下,忙跪了下去诚恳道:“殿下恕罪,桑姮粗莽竟把弓绳拉断,看来今日桑姮不宜射箭,还望殿下勿怪。”

    眼下弓绳断了,寻一把自是好说,可桑姮本就不愿比试,若是再来一个弓,也还是会出状况。

    还未等大公主出声,不远处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

    “诸位女君习得一手好技艺,想来不必用桑女君来衬托了。”

    说话的裴修霁。

    众男君和女君相互行礼。

    大公主便道:“桑三女君想必伤了手,还是快快起身吧。”

    “谢殿下。”桑姮应声起身,低头退到一旁。

    “想来裴家大郎六艺亦是了得,不妨裴家大郎同我们一起?”明怡还未婚嫁,自然是外向些,不似大公主和二公主是成了亲,立了府的。

    还没等裴修霁说话,身后便有人起哄道:“好啊。”

    “伯贤快露一手。”

    “是啊,快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裴修霁没成想帮了别人,却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不由得看向那抹浅粉,只见那浅粉乖的不行,站在桑嫣身旁,低着头一言不发。可听刚才分明瞧见了刚刚笑着的一张脸,当他眼盲了不成。

    既如此不妨再拉个人下水。

    “单说君子六艺中的‘射’咱们这些人,哪个能比得上卫将军啊。”裴修霁将祸水东引到了卫无尘身上,朗声道:“是吧,无尘?”

    身后众人又传来了阵阵轻微的惊呼。

    吃惊,

    激动,

    欣喜。

    “那不若桑三男君也一起?”卫无尘将祸水又引到了桑淮归的身上。

    一时之间,竟又多了几个人,靶子不够,明怡便吩咐道:“快,快去再备。”

    卫无尘知道,若是比试开始,桑姮极有可能趁乱偷溜,为防别人再次盯上她,可若是将桑淮归也一起拉下水,那么桑姮一定会好奇,到底是谁胜。

    卫无尘猜到不错。

    听到桑淮归名字的时候,桑姮悄悄往后退的脚步一停,又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桑嫣身旁。

    “不偷溜了。”桑嫣轻声打趣道。

    “不了,怎得也要瞧三兄大杀四方。”桑姮嬉皮笑脸说的义正言辞。

    当众人瞧着射箭比试的时候,桑姮四处搜寻着忍冬和何行的身影。

    待找到后,便悄悄地从众人身后走了过去。

    桑姮同何行、忍冬三人挤在一处,忍冬挡着二人是的手,窃窃私语。

    “何行,你放好,莫要让人察觉。”

    何行应着喏,心里却道:我这刀从不轻易示人,若不是女君你用我的暗刀割坏了弓绳,恐怕现在还在苦哈哈的射箭呢。

    “好了没,好了没。”忍冬放着风。

    “好了好了。”桑姮将刀还给了何行,何行放好之后,桑姮说着。

    “眼下我这也无事了,你们想去走走便去吧,莫要忘了回来。”

    何行和忍冬高兴,道着:“谢女君。”

    忍冬和何行绕到了男君们身后想要朝着远处的湖岸走去,忍冬朝着何行道着快走,却并未留意前方姗姗来迟的舒家舒疆,

    舒疆也不信有人敢撞他,忍冬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就那么直愣愣的撞了上去。

    等到忍冬身上吃疼,连人都没看清,就跪了下去。

    “婢子死罪,男君饶命。”

    舒疆皱眉瞧着地上跪着的人,一身浅灰色衣衫,一瞧便是哪家女君的婢女。

    忍冬没看清来人,只能低着头瞧着他素青色的衣袍,袍子边上绣的是暗金色麒麟纹,脚上的鞋子是崭新的锦鲤纹却偏偏多了些尘土。

    光凭这两样,足见这人身份高贵。

    且不用抬头忍冬都能感受到来自头顶之上的压力,头皮发麻,却只能匍匐跪地,不能动弹。

    何行也跪了下来,就在忍冬身边,也道:“男君饶命。”

    舒疆皱着眉头,亲姑母没当上皇后,他父亲看上去忿忿不平,还要朝陛下要个说法,舒疆觉得皇后不皇后的也无妨,反正是帝王家事,可舒致远并不听他的说法,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本就心情不畅,姗姗来迟,又没有赶上刚才的好戏,心情不顺,又被一个不知谁家的婢子撞了,当真是晦气。

    “哪家的婢子?没长眼睛吗?”舒疆一开口,就带了怒气。

    惊的地上的忍冬和何行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这边离那边热闹并不近,故此没人注意到这边,全都一心瞧着比试。

    “回男君,奴是桑家婢子。”忍冬抖着。

    舒疆一听是桑家的婢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他同桑家三位都是师出同门,若是今日处罚了她的婢子,明面上也不是过不去,就是有些难看了。

    “是桑家三女君?”舒疆试探的问着。

    “是。”忍冬犹豫着答应。

    “主子莽撞,手底下的人也莽撞,倒是随了她。”舒疆吐槽着,忍冬和何行听着,却不反驳,不是不想反驳,实在是没法反驳,毕竟舒疆说的也不是扒瞎,二人不吭声,又听舒疆道:“起来吧。”

    忍冬和何行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其实不是怕那人将她二人带去桑姮那边对峙,毕竟桑姮待她们宽厚,无非是说几句好话,她们是怕眼前这贵人将她们带去家主面前,夫人御下极严,搞不好大家一连几天都没有好日子过。

    眼下这人松了口,她们二人赶紧道谢:“多谢男君。”

    二人起来后,舒疆眼神一瞟,旋即愣住了:这婢子腰间的玉佩怎得有些眼熟。

    “抬起头来。”舒疆疑惑道。

    忍冬和何行垂着头,交换着眼神,没什么办法,只好道了声:“喏。”

    舒疆瞧着撞他的那位婢女,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嘴唇有些发干泛白,失了本来的色泽,可那眼睛却很亮,若是找一个词来形容她的话,那便是——珠圆玉润。

    对!

    珠圆玉润,舒疆心中附和着。

    多一份太胖,少一分太瘦,相比身边的婢子的凌厉又多了些柔美。

    舒疆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眼前这人多少有些眼熟,却又觉得自己看错了,自己怎会认识桑家的一个婢子呢。

    “罢了。”随后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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