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荧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她飞起一脚，黑影就被远远地踹飞出去。

    几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只丧尸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就在她们离开的这短短时间里，空荡荡的村庄已经变得热闹起来，不少丧尸游荡在村里的大路上，不断向发出声音的那户人家聚集。

    楼荧带着几人闪身躲进一个破败的小院子，推开毫无作用的大门，钻了进去。

    小房子同样肮脏，即使隔着头盔，油脂的酸败气味混合着排泄物的臭气仍直冲几人的脑门。

    嗅觉灵敏的楼荧忍不住干呕起来，忙不迭地拿出口罩戴上。

    换好口罩，几人安静下来，这才听到房子的里面不断传来轻微的声音。

    “呵——呵——”

    像一个喘不上气的老人。

    楼荧指了指那个房间，周晓语跟王曼曼迅速地跟在她的身后。

    房间里确实躺着一个老人，他近乎赤裸的干瘦身体上遍布着尸斑，双眼浑浊，张开的嘴里发出不断的呵呵声，枯骨一样的双手不断举起，向她们挥来。

    楼荧被他骇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王曼曼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周晓语双唇颤抖，“这……这也是丧尸……”

    楼荧的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棒球棍，她勉强将棒球棒举在胸前，几番动作，又放了下来，急得眼角都冒出了泪花，“我……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但是，他还是一个人的样子，我……下不了手。”

    无言的沉默在这个小房间里蔓延，几人围着这个丧尸，不断捏紧手中的棒球棍，又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周晓语越过楼荧，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棒球棍，结结巴巴地问道，“打……打头吗？”

    “是……是吧。”短短两个字，楼荧却说得十分艰难，似乎话一出口，就会宣判一个人的死刑。

    周晓语躲过丧尸的双手，来到床头的位置，高举双手，卯足力气，砸向丧尸的头颅。

    不断挥舞的双手顷刻之间掉回了床上，兴奋的呵呵声也一齐消失，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留几人粗重的喘息。

    “哐当——”周晓语手中的棒球棍掉在地上，她蹲下身子，捂住嘴，干呕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王曼曼上前把她抱进怀里，祈求地看着楼荧。

    楼荧还没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拿起地上的棒球棍，跟王曼曼一起扶着周晓语离开这个房间。

    慢慢地，周晓语止住了哭泣，她站起来，从楼荧手中拿过棒球棍。

    楼荧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下一个，我来。”

    被随手堵住的大门上传来一阵阵抓挠声，王曼曼躲在门后，抓住门把手，周晓语拿开堵门的坛子，刚打开门，一个眼熟的身影就冲了进来，来不及细想，楼荧的棒球棍就敲在它身上。

    “嘶——”它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叫声，扑倒在肮脏的夯土地上。

    王曼曼一个箭步，瞄准它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小丧尸就地一滚，躲开了袭击。

    楼荧这时已经赶到，踩住它的身体，一棍子结果了它。

    “呼呼呼——”短短几秒的时间，几人又紧张到喘起粗气。

    王曼曼含着眼泪，抱了抱两人。

    温暖的怀抱驱散了楼荧身上的寒意，她轻声询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只丧尸不大对劲，门外那些丧尸连走路都慢，它已经学会就地翻滚这样的高难度动作，特别灵活。”

    “不会是传说中的进化丧尸吧？有晶核的那种。”王曼曼好奇地问。

    “我找找。”楼荧点点头，忍着恶心，用棒球棍在那堆白花花的东西里翻找起来。

    棍子碰到一颗硬硬的东西，楼荧把它挑出来，用纸巾擦干净，摆到两人面前。

    这是一颗黑色的珠子，表面哑光，质地坚硬。

    楼荧皱着眉，“我感觉这不是好东西。”

    周晓语也皱起眉头，“拿个背包出来吧，把它单独装起来，不要贴身放，也不要放进空间。”

    楼荧点点头。

    装好黑珠子，几人猫着腰躲在篱笆后面，观察着村中的丧尸。

    大多数丧尸都聚集在撞门丧尸家的围墙下面，楼荧换了个方向，长腿一跨，翻出了矮矮的篱笆，伸手抱出两位室友，拿出梯子，轻手轻脚地潜入了隔壁人家。

    这户人家明显殷实许多，一人高的砖混围墙，一扇大铁门，正房的窗户上做了纱窗，老两口正贴在纱窗上，直愣愣地看着她们。

    王曼曼被那目光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纱窗没有落锁，周晓语拿着两根铁丝刚拉开半扇纱窗，两个脑袋就交叠着，迫不及待地从房里伸出来，楼荧两棍子利落地送走了二老。

    周晓语利落地把窗户推到另一个方向，钻进了屋里。

    房子被老人收拾得很利落，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厨房里还放着老太太蒸好的一盖帘大白馒头。几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楼荧抱起老太太的尸体，把老人家放回了卧室的床上，周晓语见状，也跟王曼曼一起，把老大爷搬回床上，为老人盖上被子。

    楼荧收起了馒头跟冰箱里的所有食物，周晓语指指厨房里的米面，楼荧摇摇头，“我们已经有很多食物了，这些不容易坏，给别人留一些吧。”

    几人如法炮制，清理了小半个村子的房子，林林总总杀死几十个丧尸，收取了不少食材，还有煤气罐、木柴、煤块。

    “好累啊。”王曼曼取下头盔，毫无形象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蓝白色的运动鞋上已经沾满了污渍，“我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

    楼荧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忘记吃早饭了，先洗洗吃饭吧。”

    周晓语脱去外面的劳保大褂，洗完手就摊在了桌子上，“今天得多吃点肉。”

    “咔擦——咔擦”炸得金黄酥脆的手枪腿被三人拿在手中，啃得津津有味，桌上还有好几个馒头、包子，热腾腾的胡辣汤和豆浆。

    食量最小的王曼曼吃完自己的份，打了一个饱嗝，摸摸圆滚滚的肚子，“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把这么多东西都吃完。”

    楼荧跟周晓语又吃了一个牛肉饼才算吃饱。

    周晓语擦干净嘴角的油渍，“我感觉自己变得能吃了。”

    楼荧点点头，“以前我觉得这个牛肉饼超级油，吃一口就腻住了，今天只觉得好酥，好脆，好香。”

    看到几人的饭量，王曼曼突然挺直身子，抓住楼荧的手，楚楚可怜地看着她，“宝贝，我们还能吃几天饱饭？”

    本想大手一挥，大包大揽的楼荧一下被噎住了，她仔细思考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这种水平的饱饭……好像……嗯……确实没几顿了。”

    她头一次后悔，在小吃街买得太少了。

    “那……”王曼曼眼巴巴地看着楼荧，“我们把好吃的跟不好吃的搭配搭配吧。”

    周晓语重重地点点头，“羊肉汤、牛肉面之类的就先放着吧，等……很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解馋。”

    “接下来，我们要继续清理村庄，还是走？”几人坐下来，开始商量后面的行动。

    王曼曼高高举起右手，“我想先离开，我们三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而且我们都累了，需要休息。”

    “同意，先回去吧。”周晓语点头赞同。

    楼荧点点头，拿出梯子爬上墙头，观察着村里的情况。

    村口附近的撞门声不知何时停止了，一部分丧尸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一部分仍执着地站在门前。

    几人翻过一户又一户的围墙，悄悄向村口前进。

    站在最后一家的围墙上时，楼荧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响，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趴在围墙上细听。

    尖锐的婴儿啼哭声经过层层建筑的削弱，仍被她的耳朵捕捉到。

    楼荧悄没声地滑下梯子，重新钻进房屋里，关紧了门窗。

    她的心里万分纠结，仍是开了口，“有个小婴儿在哭，就在丧尸最多的那个房子里。”

    这短短的一个早上，她们一直面临着从未遇到过的人性抉择，外面的世界在一夜之间崩塌，她心中的世界也一点一点被蚕食，疲惫一波一波地涌了上来，鼻子变得通红，又酸又涩的眼泪涌上眼眶，然后不受控制地掉落下去，滑过女孩娇嫩的脸庞，“我们……我们……要不要救啊……”

    王曼曼也忍不住轻声哭了起来。

    连心性最为坚毅的周晓语都红了眼眶，她抬头克制住眼中的泪光，话语中仍是泄露出几分哭腔，“我去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她狼狈地打开门，站在梯子上，观察着丧尸的动向跟村里的地形。

    过了好一会，周晓语才回到屋里，她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我们去把她偷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