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地下一层的超市里,一男一女正推着一辆购物车疯跑,后面跟着一大串丧尸,丧尸们的身上手上都戴着金灿灿的小首饰。
王曼曼面色不善地看着几人,“喂,别叫了,丧尸会跟着声音和气味追来的!”
“救……救命啊!”过分壮硕的汉子大喊了一声,推着购物车就冲了过来。
他们身后跟着的丧尸太多,沈昉之指间的两张符纸化作流光,落在两人身上,两人顿时觉得身轻如燕,赶紧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跑。
一口气跑到一楼大厅后,两人呼哧带喘地向沈昉之道谢,“谢……谢谢啊。”
沈昉之把棒球棍递给大个子,“会用吗?”
大个子点点头。
沈昉之的下巴一指下面的丧尸群,“去,照着脑袋砸。”
“啊……啊?”大个子这才反应过来,“这……这是杀人啊……”
沈昉之完全没有与他讲道理的心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它们要爬上来了。”
看着远处与变异丧尸战斗的女孩,近处不断往上爬的丧尸,大个子咬咬牙,站在自动扶梯中间,一脚踹在爬楼梯的丧尸身上,棒球棍不断地收割着丧尸的脑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沈昉之看了他一眼,赶回了楼荧身边。
锵锵锵锵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挥动双爪,楼荧失去了先机,只能被动地抵挡它的攻击,巨大的爪子在灌注了灵力的桃木剑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发出尖锐的吱吱声,震得楼荧双手直发麻。
“咔擦——”桃木剑终是不堪重负,从中间断开,楼荧干脆扔掉剑,就地一滚,躲到了商场的柱子后面。
“砰——”丧尸巨大的爪子来不及变向,一只爪子死死地卡进柱子里。
好机会!
一把崭新的桃木剑出现在楼荧手上,袭向丧尸的脖颈。
锵——丧尸的另一只爪子挡住了桃木剑,剑刃深深地陷入丧尸的掌心,丧尸抬起头,露出它隐藏在鸭舌帽下面的脸。
这是一个瘦小的女人,穿着清洁工的工作服,皮肤黝黑,戴着口罩,眼角还有一点看不分明的青黑。
这一瞬间的信息量让楼荧的脑子过载,身体完全顺着本能行动,一把菜刀出现在她的左手上,继续向丧尸的脖子劈去。
丧尸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微微侧身,脖颈被菜刀削去一大片皮肉,腥臭的□□迸溅出来,卡在柱子上的右臂连同肩膀被整条切下,丧尸终于离开了柱子,左手巨大的爪子坠得她弯下腰,弓起身体,踉跄着后退几步。
一股狂风吹来,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它小心维持的平衡,丧尸瘦小的身体摔倒在地,尖锐的指甲划破它的工作服,露出它伤痕交错的身体。
丧尸不断地尝试着爬起来,但是它的爪子太重了,像一只千斤坠,死死地把它钉在原地。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它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楼荧的手微微颤抖着,几次举起木剑又下不了手。
沈昉之走到她的身边,“楼荧,让它走吧。”
“嗯。”楼荧的声音闷闷的,上前割下还在不断挣扎的丧尸的头颅,口罩掉落下来,露出它青黑的眼眶、高高肿起的脸颊跟破损的嘴角。
这是一个反复遭受暴力的女人,她在这座城市里举目无亲,无处可逃,只能躲到工作的地方,避开那个男人跟他的拳头。
那一天,满心的怨愤让她得到了可以报复男人的双爪,却再也看不到天明。
楼荧看着丧尸浑浊的眼睛,怔愣着问道,“沈昉之,真的有来生吗?善恶真的有报吗?”
沈昉之捂住楼荧的眼睛,默然不语。
没过一会儿,地下一层的战斗也结束了,王曼曼带着壮汉上楼。
周晓语也松了一口气,带着两个女孩从躲藏的地方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放松心神的这一刻,两只丧尸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扑向三个女孩。
周晓语猝不及防之间只来得及挡住一只丧尸,两个女孩愣在原地,只听见一声炸雷似的大吼,“蹲下!”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蹲下。
只见一只壶铃越过女孩们的头顶,正中丧尸的腹部,一路把丧尸推出十几米远,直到撞上一根柱子。
看着那被砸成两截的丧尸,王曼曼忍不住伸手比了一个大拇指,“兄弟,牛啊!”
危机解除,两波人终于有机会坐下交流。
楼荧这才知道,薛健是中学的体育老师,丧尸爆发后他带着妻子赶回娘家,发现老丈人已经在昨晚的异变中去世,丈母娘生命垂危。
城市中的居民随军撤离的时候,老人身体还太过虚弱,无法移动,夫妻俩放弃了撤离的机会,选择留下来照顾老人。
住在隔壁的吴医生是薛健的租客,薛健低价把房子租给她,本希望她能照顾一下老两口,吴医生却反过来受了两位老人不少照顾,这种情况下,于公于私她都无法离开,所以也留了下来。
他们都以为有撤离第一波就会有第二波,万万没想到,比撤离更先到来的是洪水。
十天过去,虽然三人极力节俭,食物依然渐渐见底,老人身体再经不起折腾,洪水一退,薛健就跟吴医生出来寻找食物。
“你们就带这么点东西回去?”楼荧指着那一辆超市推车。
薛健摸摸脑袋,憨笑:“我再去拿一点。”
等所有人在商场门口集合的时候,楼荧被薛健的“一点”给惊呆了,“你……搬得动吗?”
一辆运货的平板推车被装得满满当当,一直堆到薛健的胸口位置,薛健拍拍胸脯,“我体力好着呢,我家不远,你们晚上就到我家休息吧。”
洪水退去,城市里还活着的居民纷纷出来寻找食物,期间楼荧也杀了几只丧尸,“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丧尸不多。”
“大概丧尸还没学会开门吧。”薛健随口答道。
楼荧点点头,末日的浊气爆发在半夜,绝大多数人都在家里睡觉,丧尸们自然也被关在家里。
话音刚落,附近的居民楼里就伸出一个脑袋,大喊:“薛老师!薛老师!救命啊!”
一个女孩子跟她的母亲可怜兮兮地趴在二楼窗口,薛健抬头一看高度,指了指旁边的五金店,“等着啊,老师去旁边弄张梯子来,你们先收拾收拾东西。”
女孩跟母亲都不敢多带东西,背着两个双肩包就下来了。
女孩的母亲对薛健千恩万谢,薛健摆摆手,“不用谢,老师天生对学生有责任。”
母女俩被困的原因跟楼荧她们救出来的女孩差不多,只不过围困她们的变成了丈夫与来探亲的亲戚。
一路上不断有人呼救,能帮的他们都帮了,有的人道过谢就走了,有的人留下来,同行的人慢慢增长到了二十个,薛健家那小小的房子眼看着是挤不下那么多人的,楼荧提议,“大家找家酒店或者宾馆住下吧。”
一个短发女孩举起手,“我是酒店的前台,酒店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而且地势高,就算被淹,应该也不严重。”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楼荧把薛健拉到一边,“你回去之后准备怎么办?一直在这里呆着吗?”
薛健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我今晚准备一点食物,明天或者后天就带着她们去安置点。”
“明天吧。”楼荧看着薛健,“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安置点。”
想到张家庄村人的嘱托,楼荧很想去看看安置点里有多少张家庄的年轻人。
“薛老师,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一个男孩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薛健。
薛健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不过……”
他尴尬地看着楼荧。
“可以。”楼荧点点头,“不过事先说好了,我没有保护你们的义务,所以每个人都要做好战斗的准备,保护好自己。”
“当然,当然!”同行的众人纷纷答应,一路上看着楼荧矫健的身手,他们就知道这个女孩绝非庸手,能得到她的护送,路上绝对会安全不少。
“薛老师,你就别忙活了,食物我们来负责。”一个中年大婶看着薛健说道,又问那个做前台的女孩,“闺女,酒店有厨房、有存粮不?”
女孩用力点头,“有有有!我们酒店的厨房可大了!隔壁就是一家超市,什么都有!”
大婶笑眯眯地回过头,“薛老师,吴医生,家里的小锅小灶的能准备什么吃的,我以前是做乡村大席的,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包你们满意。”
一行人到了酒店就热热闹闹地忙开了,把食材统统变成了方便携带的食物。
“叮咚——”薛健按照约定的暗号,二短三长地按响了门铃。
门内传来踢踢沓沓的脚步声,然后堵门的物事被移开,一张年轻而憔悴的脸庞露了出来。
“梦思,我回来了。”薛健亲了亲女孩的额头,把门口的食物提进客厅,食物的大头被他留在了酒店,只带着一些即食食品回家。
陈梦思看着一袋袋的即食食品皱起了眉头,“怎么都是这些东西,妈的身体……”
“梦思,你听我说。”薛健把一张轮椅搬进来,放在陈梦思面前,“我们得离开这里,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不少淹死的动物,还有很多不知道从哪来的垃圾,现在没有人清理垃圾,组织消杀,天又那么热,这里迟早会爆发疫病。”
陈梦思看着那个被放在客厅角落的冰柜,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可是……爸爸……爸爸怎么办?”
“梦思,你们走吧。”陈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靠在门框上,脸上的神色平和安详,“我这身体就是个累赘,让我留下来陪着老头子吧。”
薛健皱起眉头,“妈,你不走,我们就不走。”
“傻孩子。”陈母摇摇头,“妈知道你是重情义的人……”
薛健快走几步,跪在陈母面前,“妈,自我16岁父母离世,是您跟爸把我养大,在我心里,您跟爸也是我的父母,您让我把您丢下,我做不到!”
陈母扶起薛健,抹去眼角不知何时出现的泪花,“傻孩子……傻孩子……”
“再说爸。”薛健也擦了擦眼角,“我力气大,明天我把冰柜搬下去,等我们找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就让爸入土为安。”
“说什么傻话呢。”陈母泪流满面,“这老楼又没有电梯,怎么搬呢……”
“妈,我能搬的!”薛健急忙道。
“妈知道你的孝心。”陈母擦干薛健脸上的眼泪,“但是孩子啊,你爸走了,活人……还得想法儿活啊。”
陈母转过身,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你爸在这住了几十年,就让他在这呆着吧。”
“要是有一天,我们可以回来,再把他带回老家安葬……”
陈梦思早已泣不成声。
薛健抹了抹眼泪,定了定心神,明早就要走,没有时间留给他们悲伤了,“梦思,你跟吴医生整理一下明天要带的行李,楼里有几个丧尸出来了,我去处理一下。”
说完,他就急匆匆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