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叩响，随着一声应允，柳若秋推门而入。
棕褐色的实木长桌两两相对、整齐的摆放在窗户一侧，作业与卷子如山般占据桌子大半空间，光线透过玻璃散落在窗台上，茵茵绿植被搁置于此。
柳若秋向内走去，在试卷之中找到埋头批改的老师。
听到声音后女人的视线终于舍得从工作中离开，手中转动的红笔被轻轻放在桌面上。
“怎么了？孩儿。”
女人虽声音柔和，但面容却与之相去甚远，黑框眼镜挡住她的大半面容，下撇的嘴角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但柳若秋知道这只是表象，女人名为曹恒并不是第一次当班主任，可依旧认真负责，除了违背校规校纪的事，她还是比较好相处。
因此柳若秋对于沈度川的假条并不发愁，她将手中拿着体温计递给女人温声道:“恒姐沈度川发烧38.3，我来给她请假。”
曹恒转动体温计，看到上面的数字后便从一旁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在这期间她低声询问着沈度川现在的身体状况，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抽屉中翻找假条。
随着“嘟”的一声轻响，电话被接起，女人将语气放缓向电话那头陈述着沈度川的情况。
“您好，是沈度川家长吗？”
“……”
“好的，是这样沈度川现在发烧38.3，您看您有时间来接她吗？”
“……”
“啊，行，那我让他自己回家。”
电话挂断后，曹恒大笔一挥写下沈度川的姓名，接着将假条递给柳若秋。
半晌见对方依旧停留在原地没走，她便开口问到：“怎么了，孩儿？还有别的事情吗。”
柳若秋想了想组织好语言轻声说：“老师，沈度川现在情况很差，我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我想把他送回去。”
曹恒抬手扶下眼睛，眉头皱起注视着柳若秋道：“这样你会落课，你有想过吗？”
“想过，但沈度川的身体情况您是知道的，我实在不放心……”
曹恒本想再多说两句，可柳若秋语气诚恳、眼神真挚，这副样子令人不禁心软，她深叹一口气。
“如果下次成绩不好，就没有第二次了。”曹恒冷着声音对柳若秋放出警告。
“好嘞，谢谢恒姐！”
可即使对方再可怜，曹恒也不能自作主张的将柳若秋放出校门。
于是她打电话将情况告知柳若秋的家长，得到同意后，才接过假条补上名字。
就在柳若秋即将跑出门时，曹恒转头朝门口喊道：“你给我早点回来！”
“收到！”
*
“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清甜的女音从广播中缓缓传出，随着铃声最后的音符落下，严默泽同钱宇森来到一处僻静地。
这里与校外只隔一个栏杆，几辆汽车疾驰而过留下阵阵轰鸣声，是自由的声音。低矮的灌丛遮盖住栏杆下方的缝隙，树木参差不齐的生长着。
从此向内走去有一处亭子，红色的油漆因时间的流逝已经有些暗沉，有些角落甚至还坑坑洼洼的。
严默泽似乎已经预料到此处的场景，他从兜中掏出一张纸巾将布满灰尘的长椅擦拭干净。
待擦的差不多时轻声问道：“和柳若秋吵架了？”
“没有。”
钱宇森紧贴着对方顺势坐下，接着歪头看向身旁的人回应到。
严默泽学着对方的样子偏过头，不过略长的刘海与镜片将大半面容覆盖，眼神之间的交流被严严实实遮住。
“眼镜没有度数，为什么还要带……你不是讨厌有东西挡着视线？”
钱宇森看着面前的人不自觉问出心中所想，虽然他之前问过但从未得到正面回答。
严默泽应是笑了，虽然看不见眼睛但唇角的确勾起。
“想知道？”
钱宇森听到对方这样问，没有思索极为乖巧的点头回应。
“那就回答我问题……为什么生气？”
说完后严默泽动作有一丝停顿，紧接着他凑近眼前的人在对方耳边轻声到。
“别说谎，我会知道。”
狭长的丹凤眼虽被镜片遮盖的有些模糊，但钱宇森却依然注意到那含笑紧追自己动作的眼神。
……
片刻沉默，钱宇森眯起眼也同样在严默泽耳畔旁留下一句轻语。
“因为你。”
巧妙的回答，没有撒谎，同样没有透露过多信息。
严默泽似是被气笑，他轻哼一声身体缓缓向后退去，淡淡开口。
“那我……2/3因为自己1/3因为你。”
无用的回答，这次轮到钱宇森哭笑不得。
“学得很快。”他中肯的评价到。
双方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严默泽眼神一转继续引导。
“继续吗？这次的条件你定怎么样。”
很宽泛、很诱人，钱宇森鬼迷心窍的向陷阱中走去。
……他想了很久最终缓缓张口。
“在我面前不要戴眼镜，我想看见你的眼睛。”
“可以，这次的问题是……”
严默泽端正面色，谨慎的问出缠绕自己许久的问题。
“钱宇森，你对我是爱人般的喜欢吗？”
语言直率、气息清浅、眼神隐约散发出一种期盼，这一切都让钱宇森感到梦幻。
他大笑起来，抱住严默泽将额头贴在对方肩膀上，胸腔振动的频率顺着紧贴的身体传递出去，钱宇森嗓音沙哑缓缓倒出心中藏了许久的秘密。
“喜欢，特别喜欢。”
严默泽从柳如秋只言片语中隐隐有些猜想，那时候他想立刻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即使是自己猜错了也没有关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钱宇森会是这副表现，一滴水落在手背上带动着严默泽的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钱宇森直起身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人，泪水盈满眼眶，他抖着手取下对方的眼镜，丹凤眼没了那层镜片更加帅气了。
手心抹去对方面上的泪水，严默泽轻笑出生，而后他语气轻缓道。
“终于听到你承认了。”
被这样撩拨一通钱宇森猛然惊醒，眼前哪是乖乖的小兔子，分明是走一步算一步、极具侵略性的狼。
钱宇森眨巴着眼睛，唇角向下撇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嗓音被压的极低沉声问到。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副班长。”
严默泽听过钱宇森轻佻、恳求、正经等各种语气称呼自己的职位，但从未听过这种饱含暧昧，却又带一丝可怜兮兮的试探，这让他很是新奇。
但他哪是那种肯处于被支配地位的人呢？此时要是直接答应，就会让钱宇森拿捏住自己，他可是见识过对方算计人时的缜密。
于是严默泽用手掌抵住对方凑近的面庞，轻轻向外推开，而自己身体则向后退开。
“没答应呢……都没追过我，还想空手套白狼，哪有那么美的事？”
手掌遮盖住大半视线，但却能依稀看见人影，加上那慢条斯理的语气，上扬的尾音，钱宇森只感觉心脏快要爆炸了。
“叮叮叮”
没等钱宇森有任何动作上课铃猛然响起，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被打碎，严默泽勾唇起身便要离开，却被钱宇森捉住手腕。
本以为对方会借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但那人只是拿起早已被丢在一旁的眼睛递给他，轻笑道。
“走了，回班。”
还没等严默泽回应，钱宇森拉着对方大步向班级跑去。
两人走的很远，因此钱宇森跑起来格外的快，上楼梯也两步并一步。
未经历过死亡时速的严默泽腿都转冒烟了，他看着眼前人上下晃动的头发，带着急促的喘息声大骂到。
“钱宇森，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