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世人常道,“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虽然本意是说人格低劣的人难以相处,但常有人打趣将这话理解成男人与孩子是最难伺候的。
若是按照歪解来看这话,姚夏可谓是无事一身轻。
她已经二十九岁了,身边曾经高呼自由、同她一起流连花丛的好友们个个被男人迷得找不到北,纷纷为了自己的夫君放弃广阔的森林,被夫君牵动着喜悲,再不肯和她出来喝花酒,甚至是不肯喝酒。
她嗤之以鼻,同时难免生出些孤身作战的悲凉。
无夫无女的她继续泡在温柔乡中,并想将这种幸福持续一生。
谁知道忽然之间降临晴天霹雳,一日散朝后一向懒懒散散的她被登基不足十年、励精图治的陛下武昀留了下来。
正当姚夏惴惴不安的反思起近日自己的工作是否有误时,武昀向她和蔼可亲地笑了。
姚夏寒毛直竖,而武昀果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令她绝望的话,“朕想与爱卿结个亲家,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姚夏无女无儿,能称得上结亲家的便只有她本人,而皇室里适龄未嫁的皇子似乎并没有谁,她一时困惑,“陛下,不知是……”
“是朕的小皇弟武珍。”武昀笑道,“他已经十七岁了,准备几个月的嫁妆与礼仪后,正好成年。”
武珍。竟然是武珍。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姚夏头疼得要命——武珍是先帝的老来子,不仅是最后一个皇子,还是个娇气的、天生体弱的男孩儿,先帝对他宠爱非常,在他周岁时就亲口拟定他的封号为荣宝公主。
先帝在他几岁时便驾崩了,他的性别决定了他对皇位毫无威胁,在这之后,比他大上许多的武昀几乎是亲自把这个弟弟带大的,也视他如珠似玉。
可以说,寻常女人娶夫是为了伺候自己的,而娶了武珍就是娶了个祖宗回家供着,姚夏相信自己只要稍稍不顺遂他的心意,他就能立刻去找武昀告状。
而她是不可能让武珍满意的,因为她还要继续在外花天酒地,任凭武珍生得再美,她也绝不会做出为他一个放弃世上所有美人的蠢事。
姚夏当即就要婉拒,“陛下,我年纪比公主大得太多,公主嫁给我未免是耽搁了。”
武昀却好似铁了心要赐这桩婚,只摆手道,“无妨,年纪大些会疼人。珍儿身体不好,正需要稳重些的妻主看顾。”
这就是打定主意让她照顾小孩了!姚夏心中憋闷不已,努力向君王维持微笑。
“爱卿回府准备吧,朕的赐婚圣旨不日便到。”武昀向她摆了摆手。
姚夏恭恭敬敬退下,而她的身影刚一消失,武昀便沉声问道,“你听见了没有?她并不情愿娶你。”
君王身后的帷幕微微一动,走出一位容貌卓绝的漂亮少年,武珍垂着脑袋,低声道,“皇姐,我都听到了。”
“即便如此,你也非要嫁给她不可吗?”
“是,”武珍的语气无比认真,“皇姐,我只想嫁给她。”
武昀拿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皇弟没办法,她已然预见了武珍未来会吃多少苦头,只能说道,“若是以后过得不开心了便来找朕,记住,你是皇家公主,万事有朕做主,不可叫人轻视了去。”
“我知道的,皇姐对我最好了。”
没过几天,赐婚的圣旨被带去了姚夏府上,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按本朝习俗,婚前一天新人不能相见,其余时间却并无这样的忌讳,因此许多人一订下了婚约都会想方设法地提前见上对方一面。
姚夏是很有便利条件的,她每天上朝时都在宫中往来,若是对武昀提出请求,武昀自然会欣然应允,只是她从未提过,也不愿见自己那位地位尊贵的未婚夫君。
终于有一天下朝时她刚要离开,却被一名宫人叫住了,“姚大人,公主想请您到他殿中一叙。”
这话说得客气,只是姚夏深知是“宣”不是“请”,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跟在了宫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