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物,一个草包,当真是天生一对啊。”
“听闻那江府嫡女不仅是个草包,还长得丑陋不堪。”
“打小就被养在乡下,近几日才接回南都,还不知道是不是江丞相亲生的。”
“璟王也应长得奇丑无比罢,不然怎敢多年不露面?”
“正巧了,两只癞蛤蟆凑成一对!”
……
轿外锣鼓喧天却压不住街上百姓们铺天盖地的商讨声,江游一身凤冠霞帔头盖红盖头坐在喜轿里。
她在现代被一辆车撞到,两眼一闭一睁就穿越了。她还没反应自己身处何地,就被急忙慌的拽去梳妆拉进了喜轿,全程无言,倒是一脸懵逼。
虽说闲言闲语有损新夫妇的名声,但正中江游下怀,让她知晓原主的一些事。
轿子停,府门开,少年走来的红色身形高挑挺拔,头戴发冠,乌黑柔顺的头发从发冠直垂到后背。他的眼上蒙着一层红色眼纱,微风拂起,系在脑后的金色竹纹眼纱飘带与发丝随风扬起。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唏嘘声此起彼伏。
新娘下轿前的三箭定乾坤礼已免,大家也知道为什么免了,万一这瞎子不会射箭或者胡乱射上三箭,还真不知会有哪三个无辜之人身上挂彩。
江游感觉轿子上方被人轻轻用手掌拍了一下,随后轿门被踢了一下。按照这个时代的娶妻风俗,以及她看小说的成婚剧情,她也配合地踢轿门,一足相还。
得到回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向轿帘,缓缓将其掀开,半个身子探进轿中。
江游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双手不经相互捏紧,从红盖头下看到伸到跟前的手掌时,犹豫再三,才抚上有些冰凉的手掌。
她心道:上天怕是可怜我死前还是个单身狗,所以直接安排给我一个老公?!
由于心里想着事,江游下轿的脚顺道踩空,身体本能向后倒,她的双手胡乱扑腾,像只正在学起飞的鸟雀。
突然她感受到有一只手将她用力往前拉,微风拂过,红盖头掀落在地,她瞬间贴在一个宽大结实的胸膛上。
她脑子里的血似是在脑袋里来回晃荡几下,片刻才回神,身前的红衣胸膛映入眼帘,整个人都僵住了,抬头间杏眸瞳上映出面若冠玉的少年郎。
她的呼吸不觉一滞,眼前人莫名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脑海里翻找却找不到关于对方的任何记忆,这让她有些疑惑。
他们……认识吗……
就算是在现代,江游也没有见过模样如此好看的人,要是见过,南乔木这种长相那必定能一眼记住的。
她穿越时没有原主丝毫的记忆。
难不成,这是原主的感觉意识在影响她?江游心头一怔。
似是靠的太近,对方又是不认识的异性,江游的脸蛋不觉有些发烫。
正当江游要推开身前的胸膛时,一旁的红娘慌忙捡起红盖头递到南乔木手中,随即她又重新被遮住视线。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礼节,二人各牵着牵红的一端来到厅堂,厅堂与别室相同,都是大红囍字和红纱装点,可它却让人感到清冷,没有一点喜庆意味。
司仪的声音高高响起:
“一拜天地——”
“夫妻对拜——”
我记得成婚之礼,好像还有二拜来着,江游心道。
“送入洞房——”
江游还未细想,司仪的声音落下,秋竹拎她出了厅堂转移至洞房。
烛火光打在红纱缭绕的洞房内,顺着烛光泛起红光。
江游端正姿态坐在床边,在现代,她自小就有礼仪老师指导,成婚的一路上都不失闺秀风范。
等听到关门声,她一把掀开红盖头放在床上,起身向几盘糕点走去,拿起一块模样好看的桂花糕就往嘴中送。
从一早起,江府就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她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江府和璟王府一北一南,还算得上有些距离,为避免新娘中途下轿抛头露面,红娘在欣姨娘的安排下,愣是不让江游吃些什么,更何况是带点吃食路上果腹一下。
天色渐渐暗下来,吃饱的江游伸手打了个哈欠,为自己重新盖上红盖头,直至一阵吱呀声,她才从睡梦中惊醒,立即端坐好。
一双黑靴从红盖头边缘显现,江游的心不听使唤的乱跳。
头一次结婚,也当是紧张的。
南乔木看着身前的江游,打心底觉得可笑至极。他漫不经心地掀开红盖头,红盖头落在喜床边,而他的手指在空气中顿住。
少女抬眼看他,想来是仗着他看不见才如此大胆。
她娇小玉雕的脸倒映在他的瞳孔里,双手交叠放在并拢在一起的膝盖上,模样像只乖巧静卧的小兔子。
也不知是兔子还是狐狸。
须臾,南乔木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眉头微挑,语气掺杂着玩味:“看来江小姐睡得挺香啊,本王是不是打搅到江小姐睡觉了。”
江游先是一惊,而后尴尬地朝南乔木抿唇干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我还盼着王爷快点来呢!”
“这就是上天赐给我的老公吗?太特么帅了”!江游在心头赞叹道,眼睛恨不得从眼眶里弹射出来,直接贴到南乔木脸上。
原先在府前,她还没认真去看对方的容貌,现在人就站她跟前,可谓是能一饱眼福。
南乔木生的俊郎,一对浓眉如剑,看上去有些凶煞,眼纱覆盖下的两眼中凸起的高鼻梁下是张带有蛊惑的薄唇。
先前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从心底升起,使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南乔木弯下腰缓缓凑近对他发愣的江游,与其隔着眼纱对视,似笑非笑:“江小姐是不是对本王挺满意?”
突然的凑近让江游回神,她的双眸微颤,要不是大家都说他是个瞎子,她都怀疑这瞎是假的。
南乔木纤细的手指慢慢靠近她的脸颊,她的心脏重重一跳,身子往后倾斜,他将她嘴角留下的糕点渣擦去。
他的指尖有些凉,碰到江游的嘴角时,冰得她脖子往后缩了缩。
唇角的唇脂将南乔木的指尖染红。
看着那根红了的指尖,江游只觉脑子轰的一下蒙了,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大三学生,哪经历过这种情景。
刚送上来的老公不仅帅,还很撩。
这可怎么办,在线等,急!
江游慌忙将放在身旁的摆设“手帕”递到南乔木手中:“没有,”撇过脸,不去看他,“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对你满意了……”
“哦?是吗?”南乔木擦拭着被染红的手指,语气却带着一股阴冷,刺入人心。
江游身上那股热流顿时被他泼上一桶凉水,听得她后背发凉。
南乔木直起身,将“手帕”随手扔在桌上,沉着一张脸,仿佛方才那个温柔的男人是个假象:“想必,江小姐应该知晓你我都不是对方的良缘。”
江游在现代也是“饱读经书”的人,南乔木这话说的很明白,他有白月光了,想要休了她。
“好,” 江游说,“那便和离吧。”
她说得小心翼翼,南乔木突然变脸的速度她方才见识过了,这位爷,恐怕是个狠角色,肯定是惹不起的,说不定一不小心让他不高兴了,她的小命就玩完了。
一亿种古代刑法从她脑海里冒出来,她心底发毛,不觉打了个哆嗦。
她还怀揣着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可不能在这个人身上折了性命。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和离?”南乔木的嘴角勾起淡淡嘲讽,“那倒不会。”
江游原地石化,心都要碎了。
不是,他莫不是看上她这条小命了?
还是说,他要让她当白月光的替身?
还是……原主惹过他的白月光,所以他要乘机报复原主?
无数猜想在脑海里炸开。
南乔木又道:“我不会碰你,我会遵从母后的话好好待你,”顿了顿,语气加重警告:“但,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该动的心思不要动!”说着,便拿起床边桌上的红酒杯,“哗啦”一声,全倒在地上,动作果断,毫不留情:“这交杯酒便免了罢!”
言毕,南乔木转身踱门而去,洞房内只留下江游一人。
江游环顾四周,见他真的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松了一口气。
原来原主没有得罪过他,那就好。
南乔木现在不休她,那她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抽身。
但,这王妃身份……不用白不用。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有个尊贵的身份傍身倒也不错。
江游正打算脱衣睡觉,南乔木随手扔在桌上的“手帕”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心头恍然想起古代对女子的贞洁极其的看重,这“手帕”想必就是白喜帕。
她从头上取下一把金钗,划破手指,将鲜红的血液滴在南乔木抹上唇脂的地方,等干得差不多了,她才将其放于床上。
两抹黑影从璟王府的屋檐上一闪而过。
“夜云,你派几个人盯着江小姐,如有动作,杀了即可。”南乔木背对着侍卫,双拳微攥。红色眼纱早已摘下,深邃阴冷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侍卫离开书房后,南乔木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书桌前,上面摆放着还未下完的棋,细长的两指在黑棋笥内夹出一枚棋子,心中暗嘲着:皇太后可真是费尽周章摆这么一盘棋。
还要从南兴景和四年说起,刚行过成年礼的三皇子被景和帝封为璟王,封地在南都靠南一带,那块地方与皇宫中的冷宫毫无区别可言。
璟王封府当日,皇太后慈眉善目,靠坐在贵妃椅上,手中拿着茶具小抿一口润过喉才缓缓道:“芙儿,母妃可是记得柔贵妃在你儿时给你定了个娃娃亲,现下你已弱冠,听闻那江家女也已及笄,何不娶来了却你母亲的心愿啊?”
“皇太后说的是。”南乔木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皇太后向身旁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那嬷嬷离开片刻又匆匆赶回来,手里拿着一道懿旨。
“此事芙儿就不用费心了,母妃给你与那江府嫡女下了一道赐婚懿旨,芙儿,你看如何啊?”皇太后眼神变得犀利,直勾勾地盯着南乔木,还特意在“如何”二字加重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