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让德文先带你去熟悉一下雄保的事务吧。”威廉拍拍他的肩：“遇到任何困难尽管来找我。”
黎塔点点头。
一种被接纳的安心感将他包围。他的同伴们都在这里，化作温暖的光圈围绕着他仿佛他本来就属于这里从不曾远去。
黎塔从威廉的怀中退出来，望进他的湖蓝色的眼眸。
和大海一样的颜色。
“威廉大人。”黎塔喃喃念出他的名字，眼中是雏鸟一般的孺慕之情。
威廉满意的抚摸他的脸颊，指尖下滑拾起一缕冰凉墨色的长发，任由它缓缓从指尖划过。
“你先下去吧。”
黎塔听话走了。
窗外风暴将息，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威廉摘下眼镜，两指轻轻揉捏鼻梁，精神力过渡消耗让他的身体加速亏空。
融化在黑暗中的虫侍凝出身形，他走路无声、行动敏锐。
一双细长的手扶住威廉的肩膀，揽住他将他轻轻放倒在沙发上。
“主虫。”
黑衣虫侍双膝跪倒在地，双手恭敬的捧上一个锦盒。
威廉抬眸看了一眼盒子笑着将其拿过来，声音中还有些疲倦：“尤安，你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吗？”
盒子轻轻拿在手中，指尖从盒身的古老虫族印花上划过。
“回主虫，属下知道。”黑衣虫侍俯身跪地将额头贴在雄虫冰凉的鞋面，以示臣服。
“你怀抱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心里面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威廉抽出脚踩在虫侍的头上，鞋尖用力往下面碾。
黑衣雌虫指尖发白：“没有。”
“属下……谨记主虫交代的命令，发誓……会用生命去保护这个盒子。”
威廉抬起脚，这个回答说不上满意但也还过得去。
威廉打开盒子，锦盒中是一捆如蛛丝般赢白的细线。
高塔雄虫留下来的精神丝线。
精神丝线散发着荧光，其中有一根精神丝线断掉，威廉把剩下的那半取出放在手心。
“主虫不要，您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要做什么，黑衣虫侍神色凄慌。
“你在关心我？”威廉眼中有戏谑。
“是，属下关心您。”
“可是不用这个……我不放心啊。”
威廉将精神细丝捏在指尖，拿近眼前缓缓观摩：“他那么特殊，那么不好掌控。要我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他身上我不放心呐。”
黑衣虫侍嗫嚅着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低下头，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可笑。
“你看，你也没办法。既然不能帮我解决问题那就不要给我添乱。”
尤安脊背挺得笔直一下一下把头磕在地上，咚咚，声音沉闷，地上溅开一片血花。
“是属下无能，属下没有本事保护主虫……”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表演的这么情真意切，谁知道你有几分真心。”威廉忽然感道一股深深的疲惫。
“全部。”尤安眼神坚决语气坚定：“属下对主虫绝无二心。”
“我不信。”威廉的蓝色眼眸是无风拂过死寂的海面。
威廉正要把精神丝线拿起，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他。
那双手修长苍白布满伤痕丑陋不堪和这双手的主人一样丑陋，只能靠黑布遮掩将全身上下裹得严实。
“放肆……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触碰我！！”威廉像是被烫到一般猛的抽回自己的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尤安被甩了一巴掌，手还僵在空中。
“对不起……呃！”
忽然脖颈处浮现一圈红蓝色的类似于电流的东西。
“啊啊啊啊赫——赫——”
雌虫仿佛受了极大的痛苦，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威廉惊怒，按下了惩戒按钮。
抑制器，一枚抑制器紧扣在雌虫的脖子上。
雌虫眼睛已经变成竖瞳，虫纹爬满全身，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行动能力。
威廉当然没想真的要了他的命。
他冷眼看着他。
他眼中有哀求，而他眼中什么都没有……
威廉伸出自己的精神细丝将断掉的那部分链接在一起。
强行接纳别的雄虫的精神细丝宛如在肚子中吞下一柄刀子。
锋利的尖刃绞烂肚肠，鲜血淋漓。
威廉脸色苍白，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威廉看到地上的雌虫哭了。
为什么哭？
哭是最无用的，流干眼泪狼狈尽显到头来只会成为别虫眼中的茶饭谈资。
＊
雯拉按照黎塔的要求把历年的卷宗全部都翻找出来。
文档在桌子上堆成了一虫多高，黎塔被埋在了里面。
为了恢复生育率，帝国颁布了一系列法律：雄虫可以去很多娶雌虫，基本的家庭构成为一位当家的雌君，照顾雄虫日常起居的雌侍和供雄虫享乐的雌奴。
雄虫背靠雄保在家中就像土皇帝一样，对雌虫尽情压榨。
物极必反，这些年过去雌虫也爆发过其次抗议皇室集权雄保式微不得已陆续交出了雄虫的很多特权。
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特权就是雄虫不得干涉家中身居高位的雌君，雌君享有除家事之外的自由权。
说白了手中有权柄的雌虫，雄保很难将其约束。
雄虫不可违逆的铁律被打破。
黎塔翻阅着卷宗，仔细的分析。
照目前的形式来看，雄虫手中并无实权而且被圈养太久只会纵情享乐，偶尔有想要出去工作的雄虫也会被以危害雄虫健康的理由调剂到一个清闲的岗位，挂个名字。
黎塔捏捏眉心威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黎塔大人，休息一下吧。”雯拉手中端着一杯蜂蜜水轻轻放到黎塔手边。
“谢谢。”黎塔接过来。
“这么多卷宗，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黎塔大人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雯拉温声相劝：“对了，刚才接到有雄虫求助雄保。您，要亲自去看一下吗？或者我可以代劳。”
“不用，我亲自去。”黎塔放下手里的杯子。
德文的工作不难，在黎塔看来和社区的居委会大妈没什么区别。
就是处理各种雄虫的逼事，哦不对，是遇到的麻烦。
“发生了什么？”
“是相亲宴，求助的雄虫阁下是c级平民出身，与他相亲的是贵族雌虫巴斯图家唯一的雌子。”
雯拉笑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黎塔大人或许不清楚，这巴斯图家族可有意思了，没有雄虫愿意娶他们家的雌虫。”
“身为大贵族又怎么样，还不是连平民雄虫都找不到。”
“这是什么原因呢？”黎塔好奇。
雯拉压低声音悄咪咪道：“巴斯图家族的原始虫型体型巨大，长得很恐怖的。”
“斯巴图家族是帝国的开国元老有虫皇的特赦令。”
“在战场上他们家族这一支虫形军队可以一敌万。因此斯巴达家族的雌虫也容易陷入精神力暴乱。娶了他们就像掉进无底洞一样，无休止的精神安抚。”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族的雌虫相貌生的不好，不讨雄虫喜欢。”
“和雄虫阁下相亲的那个好像叫……”雯拉想了想：“对了，叫赛莱·巴斯图。”
“噗——”
黎塔一口蜂蜜水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