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威廉会长呢?”
黎塔把安东尼安顿在了雄保宿舍里,他状态不太好,神情无助又惶恐迫切的想要抓住一个虫。
安东尼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死死抓住黎塔想要抽走的手。黎塔坐在床边留下陪了他一会儿,安慰他说自己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先前因为爱德华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得了空就看到光脑上弹出来的消息,黎塔看着两个不同的消息框短暂陷入了纠结。
置顶的那个虫一口气发了20多条消息。
唔,看起来事态紧急,黎塔选择先回他。
本来是打字聊天,后来变成了语音通话,聊着聊着就又开了视频,等再回过神来已经是半夜了。似乎是因为单方面发了太多消息而黎塔都没有回,对方有些患得患失,水晶般透亮的蓝色眼珠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黎塔一下子心软了,耐着性子哄了好半天。
黎塔和他约了明早见面,对方这才依依不舍挂断。
黎塔想起另一个,电话打过去没打通,于是便匆匆赶来雄保。
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劲装,全身包裹严实的雌虫堵在门口。房间里没有开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神色冰冷肃杀。
“大人去医院了。”
声音低哑,惜字如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的。
感觉到对方释放出明显不友好的气息,但总不能白跑一趟。
“我在里面等他。”黎塔抬步欲往里走,黑衣雌虫没有退让,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把门堵住。
“不让进?”
“书房重地,您还是等大人回来吧。”雌虫态度冷硬。
黎塔被连呛两句,语气也有些不好:“那你为什么能呆在里面?你和威廉会长是什么关系?就算不让进也该是虫侍阻拦吧?我看你眼生怎么从来没在会长身边见到你?”
黑衣雌虫:“……”
一连串的问话砸过来,雌虫头晕眼花,冷硬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纹。
他眼帘低垂,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不是知道该回答那个问题:“我,我只是……一个门卫。”
黎塔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气,接连碰了两个钉子本来都要走了,硬生生被他这句“门卫”逼停了脚步。
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门卫穿刺客的衣服……
好弱智的谎话,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说出口的?
黎塔逼近一步:“避重就轻?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一个一个来,你是谁?鬼鬼祟祟出现在威廉会长的办公室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是奸细来盗取机密!”
雄虫言语犀利,张嘴就给他扣上了背叛雄保的污名。
黑衣雌虫的瞳孔猛地收缩,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慌了神,竭力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奸细!”
“空口无凭!我问你。”黎塔挑眉:“姓名?”
“尤安。”
“身份?”
“我是……我的身份您自己去问威廉大人吧。”雌虫眼神闪躲。
看来真是威廉的虫?
黎塔接着问:“威廉会长找我什么事?”
“我……不能说。”
黎塔:“这也不说那也不说,小朋友,你不诚实。”
黑衣雌虫:“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有撒谎!”
哦,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呢。
雌虫气呼呼的,明晃晃的埋怨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大人今中午给您发消息,这都一天过去了您才来。”
“而且现在都大半夜了,你哐哐来敲门,真是……太没礼貌了!”
“别虫累了一天也要睡觉休息的!”
“都是你弄出来的那些事请害得大人脚不沾地一直忙到现在。”
黑衣雌虫瞪他:“你赶紧走吧!”
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黎塔。
还以为是个冷脸酷哥,没想到是个小话痨。
呵。
“说起来威廉会长好像也没娶雌君。”黎塔目光探究的扫上扫下。
雌虫被黎塔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到炸毛:“不要瞎猜!我,我没有那种想法。”
黎塔笑道:“那可说不准,你没有,威廉会长或许有那种想法呢也未可知啊?”
“那,那是大人的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心思都挂脸上,隔着黑布都能看到他脸红。
“行了,今天确实是我不对,只是我找他是有重要的事,想必会长今早联系我也有要紧的事要跟我说。”
“大人不在这里。不许往里偷看!会长不在里面!”雌虫挡住黎塔探向里面的目光。
“哦——”
尤安被他这句拉长声调的“哦”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在就不在。那帮我传个话就说,会长大人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了点小小的麻烦。”黎塔往里努了努嘴,笑着拍拍他的肩。
尤安不舒服的抖开他的手。
将将转过身时这才回过神来。
“你套我话!!”
尤安气到七窍冒烟。
完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没把大人的秘密说出去吧?
高个子,又没心眼子,喜怒哀乐都放脸上。
黎塔一耸肩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威廉会长去医院干嘛?他生病了吗?”
雌虫紧抿着嘴巴,不说话。
黎塔差点被他逗笑了:“哎呀怎么办?你不告诉我,我好好奇啊。只能去问威廉会长了。”
雌虫瞪着他。
黎塔深吸一口气,朝着里面喊:”威——”
“别!别吵到他!”
尤安手动闭嘴。
黎塔拍开他。
雌虫愤愤道:“大人的朋友今天送到重症监护室了,医生说可能没有几天好活了。”
尤安神情低落:“其实大人嘴上不说,我能看得出来他很难过。”
“黎塔阁下,威廉大人对您给予了厚望,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
黎塔避而不答调侃道:“一提到威廉会长你话就变多了啊。还说没什么?”
雌虫咬牙,眼神仿佛要刀虫。
“没有!就是没有!”
尤安“哗啦”一声把门拉上。
厚厚的窗帘遮挡住月光,是很适合入睡的静谧环境。
推开里间门,雄虫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左手背上有几个青紫的针孔。
吊瓶快要打完了,尤安熟练的换上新的。
“刚才有虫来过吗?”威廉神情很疲惫,眉头紧皱,半阖着眼眸。
“没有。”尤安摇头:“您在睡一会儿吧,不然您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我没事,把我的光脑拿过来,咳咳咳。”
“威廉大人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您现在需要休息。”
交易终止,那些贵族雌虫都不是吃素的联合起来难缠得很,忙的晕头转向。之后又消耗自己的精神力把黎塔拉拢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头痛欲裂。再然后是那位阁下忽然病重,威廉赶过去好不容易才脱离危险,忙前忙后,好不容易回来……又是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
终于支撑不住,威廉晕倒了。
尤安抱起他想去医院,威廉坚决不同意,要是被虫发现,很快整个贵族圈子就都会知道。
雄虫们无法凝聚起来,那些雌虫会把他生吞活剥掉。
尤安帮他挂上点滴。
威廉短暂清醒后,又昏睡了过去。
尤安趴在他床边,布满伤痕的手指试图抚平他眉间的折痕。
小声祈祷:“虫神保佑,大人快好起来吧。”
黎塔拐过走廊拐角,一道身影突然拦在面前。
“黎塔大人。”雯拉嘴角青肿。
黎塔吓了一跳,看到雯拉脸上的伤更是吓了一大跳。
雯拉嘴角破裂,半张脸肿得老高,青紫的淤血在苍白皮肤上格外刺目,可见打虫者用了多大的力气。
黎塔皱眉:“怎么回事?谁干的?”
雯拉抚上自己的伤口,疼的脸都扭曲:“是德文。黎塔大人他今天闯进了办公室。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拦住他。有几份卷宗被他抢走了。”
“快带我过去。”黎塔匆匆往办公室的方向跑。
散乱一地的文件档案,雯拉已经整理的七七八八。
“抱歉黎塔大人,少了那几份卷宗,我现在还没能找出来。”
黎塔看着满地狼藉:“可恶,忘记把他手里的备用钥匙收回来了。雯拉,叫开锁师傅把办公室的锁全部都换掉。”
“嗯。”
黎塔疾步走向办公桌,抽屉被拉开——白天的笔记都还在,但纸张边缘微妙的错位暴露了翻动的痕迹。
对方很专业,几乎完美复原了现场。
黎塔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几不可察的褶皱。
这可是个精细活。
黎塔叫上雯拉检查几卷重要的卷宗有没有出现纰漏。
转眼大半夜过去了。
“大人困了吗?要不在这里小睡一会儿吧。”雯拉抱来一张毯子。
黎塔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将最后一份文件归位。
“我没事。”
雯拉把毯子轻轻盖在黎塔身上:“大人……”
黎塔看见毯子这才想起来。坏了!
“安东尼!”
黎塔快马加鞭赶回宿舍。
雄虫宿舍,走廊静的可怕。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黎塔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安东尼倒在地上,面色潮红,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黎塔赶紧冲过去一把将他捞起来,
“安东尼?安东尼你怎么样?”
黎塔把手放到他额头上,掌心贴上前额的瞬间被烫得心头一颤。
已经烧到不省人虫了。
雯拉等在宿舍下面进不来,黎塔背起安东尼,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快,去医院!”
急诊室的冷光灯下,阿尔文白大褂都没穿好就赶了过来:“阁下别急!只是发烧,打两瓶点滴就好。”
黎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雄虫宿舍没有其他虫,如果自己再晚点回去安东尼就凶多吉少了。
黎塔坐在走廊椅子上,阿尔文去里面查看情况。
“叮叮”光脑发来消息。
“阁下,您在哪儿呢?我已经到雄保楼下了。这么早打扰到您了吗?抱歉我不知道您的住址,只好在这里等着。”
菲弥站在雄保楼下,望着直冲云霄的雄保大厦。
黎塔拉开窗帘,天光刚刚破晓。
“抱歉菲弥,昨天答应你的事恐怕要食言了。”
“……”菲弥看着光脑上冰冷的对话框。
全部都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没关系。”
“对不起。”
赛莱从飞行器上探出头,菲弥的长发被风吹乱,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要回去吗?你一晚上没睡。”
赛莱担心他开不了飞行器,自己来送他。
菲弥,摇摇头。
冷白的晨光,照在更冷的雪色长发上。
菲弥捏紧了光脑,手指停顿片刻,最后落下:“阁下您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吗?”
“是。”
菲弥无光的眼眸微动。
“您现在在哪里呢?”
“医院。”
“医院!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了?生病了吗?”
对面没有了回答。
菲弥等不下去了。
“赛莱!赛莱快去医院。”菲弥一跃上飞行器。
“阁下别担心。等我,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