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尔又不能动了。

    寒风吹过，空气里充斥着冷冽的气息，刺得人鼻子痒痒地泛疼。她下意识想打个喷嚏，视线却不受控地向前方挪动，而在那里，头顶主角光环的哈利·波特和他的两位朋友罗恩·韦斯莱、赫敏·格兰杰，正背对着一捧蓝色的火焰取着暖。

    阿斯特尔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

    真好啊，还有火可以取暖，那蓝色还怪好看的……

    不过……今天有这么冷吗？

    进入11月，霍格沃茨所在的苏格兰高地早早地便被一层冰雪覆盖，连空气都变得格外灰蒙蒙，阳光在这样的季节里成了显而易见的奢侈品。不过阿斯特尔记得上午上草药课的时候斯普劳特教授特意提过今天的太阳很不错，温度也比前几天高了一些，非常适合植物生长，这才过去多久，竟然飞速降温了吗？

    还是说……

    阿斯特尔还没来得及细想，不远处，斯内普教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了。

    “！”

    她心里一阵发毛，浑身的血液瞬间冷却，并迅速进入了“战备”状态。和学校里大多数的学生一样，阿斯特尔对这个从长相到穿着都无比“阴沉”的魔药学教授始终保持着又恐惧又厌恶地态度。即使如今她已经通过未来先生的记忆知道了他的真实意图，她也对他喜欢不起来。

    她承认，这位教授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勇敢且令人敬佩的，但那也只能说明，他不是个纯粹的恶人。虽然这一点的确让他看起来可爱了那么一些，但阿斯特尔可没忘记，他在课堂上是如何恶意区别对待斯莱特林和其他学院的学生的。

    在做老师这一点上，在她心里，他不合格。

    似乎是也察觉到了斯内普的到来，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试图挡住违规燃起的蓝色火焰，但这一切显然是无用功，他不仅看到了蓝色的火苗，还顺势收走了《神奇的魁地奇球》，而为了扣格兰芬多的分数，他甚至临时编了个理由——

    “图书馆的书是不许带出学校的，把它给我，格兰芬多扣掉五分。”

    斯内普说完这句转身离开的时候，阿斯特尔恢复了自由。她终于畅快地打出了那个憋了许久的喷嚏，并连带着裹紧了自己的长袍。天太冷了，她都无力吐槽为什么这种芝麻蒜皮的小剧情都需要她这种npc围观，她现在只想赶紧到礼堂去暖和一下，最好是能再喝上一杯热乎乎的南瓜汁来提提神。

    只是，当她快速跑过三个主角身边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他临时编了个规定。”哈利·波特说，“不知道他的腿怎么了。”

    “不知道，但我希望他疼得够呛。”罗恩·韦斯莱幸灾乐祸道。

    “好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哈利，你要好好准备你明天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赫敏·格兰杰拉住了两人，他们三人结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第一场魁地奇比赛？阿斯特尔愣了一下。她如果没有记错，魁地奇季的第一场比赛，格兰芬多对阵斯莱特林，定在了本周六，那换句话说，今天是周五？

    阿斯特尔突兀地，僵立在了原地。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彻骨地寒冷，但那不是来源于对某个人的恐惧，更不是自然变化带来的影响。那更像是一种被兜头砸下了一座冰山的窒息感，一瞬间，她的呼吸近乎停滞了——

    她记得很清楚，在不能动之前，她明明正在度过周三的午休时间。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赶时间！”

    努力挤过了汹涌的下课人群，阿斯特尔绷着神经快速向斯普劳特的办公室奔跑着。

    周五是赫奇帕奇一年级学生的“幸运日”，除了下午的一节飞行课（1），他们全天都可以自由活动，并肆意地安排自己的时间。也因此，每到这一天，斯普劳特总是很难在除了礼堂和休息室之外的其它地方看到这些刚刚入门的小巫师们。

    所以，当她看到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堵在温室门口的阿斯特尔时，第一时间是以为这个孩子遇到了什么麻烦——

    “梅林的胡子，你这是怎么了？需要我的帮助吗？”

    “教……教授……”阿斯特尔努力顺着气，手足无措地比划着，“那个……您之前答应我的，要带我去见邓布利多教授……”

    在意识到时间发生了跳转的那一刻，除了恐惧和不知所措，阿斯特尔几近空白的脑袋里只剩下了“邓布利多”这一个单词，她甚至来不及顾及自己已经瑟瑟发抖的身体和不停发出“抗议”的肚子，几乎是直接本能般冲到了斯普劳特的办公室。

    没关系的……只要能见到邓布利多教授……只要把一切都告诉他，事情就会解决的……没事……没事……

    阿斯特尔勉强安慰着自己。

    然而，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准备就这样轻易地让她达成目的——

    “邓布利多教授？”斯普劳特愣了几秒，慈祥的脸上满是迷茫，“不好意思孩子，我答应过你这个要求吗？”

    “！”

    阿斯特尔心脏一抽，差点就要站立不住。冰冷的汗珠顺着她的脊背一路下滑，她攥紧了衣角，喉咙发紧道：

    “不，教授，您一定记得的！就是周三的午休课间，我说要向邓布利多教授当面表达感谢，而您说愿意为我提供帮助。”

    “那天的最后一节是天文课，您要我下课之后早点来找您，以免碰上宵禁……教授，我们……”

    “周三的午休课间？”斯普劳特回忆了一会，“哦，那天我们确实聊了一会……”

    阿斯特尔眼睛一亮。

    “但我只是问了问你的校园生活，你告诉我一切顺利，之后就离开了，我们似乎……并没有聊到要和邓布利多教授见面的事。”

    “不，教授，就在这之后，您说不管是您还是学校里的其它教授，都很愿意为我提供帮助，所以我才提出想要和邓布利多教授见一面，然后您……”

    “但我记得不是这样的……哦，亲爱的，看这里。”斯普劳特摇了摇头，她从长袍的口袋里掏出魔杖轻轻一挥，一个厚重的皮质记事本便从不远处的书架上飘了过来。这是斯普劳特的一个小习惯（2），或许是因为要照顾的植物太多偶尔会记混自己做过什么，她特意在那本子上施加了一个道魔咒，好让它每天自动记录下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我记得很清楚，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可以从其他的角度再检查看看……”

    记事本哗啦啦地翻动着，羊皮纸上逐渐浮现出一道道闪着金粉的日期和事件描述，阿斯特尔紧张地盯着那些快速出现又消失的文字，几秒种后，周三的记录跳了出来——

    “给赫奇帕奇可爱的一年级生上课并讲解了魔鬼网的相关知识，午休课间和阿斯特尔聊了聊，但她拒绝了向她提供帮助的请求，之后便离开了。”

    阿斯特尔僵在了原地。

    一股冷意从指尖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斯普劳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掠过她的耳畔：“就是这样，亲爱的，看来我的记忆没有出错。”

    “我记得很清楚，虽然我提出我和其它教授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但你拒绝了我，你还说你自己可以搞定一切。”

    “老实说我当时是有些伤心”她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当然，我的孩子，如果你现在觉得需要帮助了，我仍然很愿意伸出援手。”

    糟糕了。

    阿斯特尔狠狠咬了一口馅饼，机械地进行着吞咽的动作。

    换做往常，她一定会边吃边吐槽几句这馅饼一成不变的味道和英国人或者英国家养小精灵在食物制作能力和想象力上的匮乏，但眼下，她不仅没有这样的心情，她的脑子里也已经被刚刚的一系列轰炸性的事实“填”得满满当当的了。

    15分钟前，再三确认了斯普劳特确实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在办公室里的对话之后，阿斯特尔只能再次向对方提出要见邓布利多，接着便又脚步虚浮地随着人流来到礼堂解决自己的午饭。赫奇帕奇的大长桌上，叽叽喳喳的一年级学生们正兴奋地讨论着周末的安排和即将到来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但白着一张脸阿斯特尔却只觉得吵闹，她几乎快要“爆炸”了。

    她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先前在魔法史课上分析现状时，阿斯特尔曾经有过疑问——除了作为npc在特定剧情里无法行动之外，这个“世界”会不会还存在着其它的规则，来防止有人破坏剧情的既定走向？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甚至直接决定了她有没有可能，又有多大可能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当时她得到的情报很少，她暂时没有答案。

    可现在，她不仅有答案了，还是最糟糕的答案——除了被限制了行动，这个世界还会随着剧情发生不可预测的时间跳转。而每当经过了一次“正式剧情”，就像斯普劳特独独忘记了她提出的和邓布利多见面的要求一样，或许是世界意志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这威胁到剧情的“不利因素”被强制抹消了。

    换句话说，无论她做出多大的努力，改变了多少状况，哪怕是她亲手杀死了伏地魔，如果这条规则真的存在，那只要一个“正式剧情”过去，对方也能立马原地复活，继续他的“伟大事业”。

    “……”

    完了，全完了。

    阿斯特尔紧绷着嘴唇，握着馅饼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正在逐渐蔓延至全身，血液撞击心室，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弥漫在她如杂草一般混乱的意识里。

    “别慌……阿斯特尔……别慌……”她忍不住喃喃自语着，试图以此来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前只有这一次特殊情况……万一，万一只是斯普劳特教授的魔法出错了呢？万一只是这次的事情太小，她也恰好记错了呢……”

    “冷静……冷静……再找个机会证明一下，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条规则……”

    不远处，一群格兰芬多的学生吵吵嚷嚷地进了礼堂。他们似乎是刚结束了两节魔药课，正你一嘴我一嘴地抱怨着斯内普今天又如何恶毒地找理由扣了他们的学院分。

    阿斯特尔一眼就看到了哈利·波特那乱糟糟的头发和绿宝石般的眼睛。

    从“未来先生”那里得到的记忆霎时间涌上了脑海，她记起今天是他第一次站上魁地奇赛场的前夜，他晚上会去找斯内普教授，然后……

    对了！

    阿斯特尔猛地站了起来。

    她的思维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但她已经等不下去了，再不做点什么，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崩溃。

    所以，她决定——

    哈利是在罗恩的提醒下，才发现对面赫奇帕奇的长桌上走过来了一个奇怪的女同学。

    对方和他差不多高，还有着一张典型的亚洲人面孔。她的皮肤很白，鼻梁很挺，配上她那颜色浓郁的墨发黑眼珠，显得整个人既漂亮又乖巧。

    ——如果她不是满脸狰狞的话。

    “哈利，你认识她吗？”

    罗恩悄悄地捅了捅哈利的手臂，一边举着鸡腿一边小声地问道。哈利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能从她的校袍标志上看出她确实是赫奇帕奇的学生，剩下的，他也一无所知。

    “那她……为什么看起来一副要找你打架的样子？”

    好问题，哈利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也想知道。

    他又快速地打量了一遍那陌生的女同学，对方在他和罗恩说话的间隙已经移动到了距离他们只有几个人的位置。一些同样注意到异样的格兰芬多学生已经好奇地看了过来，哈利下意识吞了口南瓜汁，目光落在对方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四肢上时忍不住颤了颤。

    ——她走得好像末日片里的丧尸。

    这是哈利的第一反应。

    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这是哈利的第二反应，他快速地回过神来并甩了甩脑袋，继续一脸警惕地观察着眼前人的动静。

    奇怪的女学生绕过了几个过路的高年级学长，一步一顿地接近了他正对面的位置。哈利又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而他身旁，表情夸张的罗恩连着叫了好几声“赫敏！”，并招呼着对方赶紧回头看。

    紧接着，在那女学生站定的那一刻，他们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格兰芬多长桌陷入了死一般地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