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卿念到云妃宫前已经是比较晚了,正想不请安就直接回去休息,因为按这个时辰云妃如果不侍寝便早已歇息了,美其名曰:保养。
“怎么在门口也不见进来给母妃请安?”
云蓉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她的容貌依旧姣好,岁月只给她的眼角带来了不深的细小皱纹,看起来依旧跟少女无二。
“儿臣给母妃请安,儿臣以为母妃早已歇息便不进来打扰”
“啪”云蓉一巴掌扇在祁卿念脸上,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出现几个指印,祁卿念顺势而跪,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麻木僵硬地去接受暴风雨的降临。
“祁景荀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沈将军是你夺位的最好棋子,你居然和那沈睿起争执!你是想毁了我吗?你别忘了我能让你夺位也能有下一个!”
祁卿念沉默无言,没事,只要熬过了就好了,这十几年不都这样子过的吗?
祁卿念越是冷清云蓉就越是癫狂,她要他痛苦,就跟那个害她的宫女一样!贱人就该死!
鞭子一道接一道落在祁卿念的背上,火辣辣的疼,或许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上面占了不少的辣椒油。祁卿念额头疼的直冒冷汗,脸色苍白整整挨了三十鞭。随着最后一声鞭落,一瓶伤药滚落到她脚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伤了她却又不让她留疤。
“儿臣告退”
祁卿念颤抖着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回寝宫,
后到房间后才毫无防备的昏死过去。一片阴影遮盖这她,将她抱起并叫来宫女给她上药。
“殿下,怎么总是把自己弄伤呢?”
祁卿念迷迷糊糊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她是被疼醒的随即又昏了过去。祁卿念睁开眼,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想起身身上的疼痛却不允许。
“殿下,醒了?饿了么,我帮殿下传膳可好”
男人用着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哄着她,她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久久没有回答他。
“罢了,我去膳房放给你做些清淡的”
男人去了不久,回来看到床榻上的人在发呆,阳光照到少女身上,显得无比温馨,他牵起一抹淡笑,走到少女跟前。
“殿下,过几日便是皇上的寿辰,云妃娘娘让殿下好好表现。”
“云妃娘娘?啊柒,你什么时候也去替她做事了?”祁卿念嘲讽的冷笑。
“我只是为了殿下好,成大事者不应该被小事所牵绊。”
“祁楝君!我的事什么时候也配你来自作主张了!”她愤恨的盯着他,似乎是要把他看穿。
是她,是她从小把他带在身边,不惜忤逆云蓉教他为人处事。当他还是乞丐的流浪街头的时候,也是她把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给他取名赐他新生,如今他却帮着她最恨的人来逼她,逼她臣服!逼她就范!
“殿下是臣的错,我只是为了殿下好,生于皇家诸多不幸,殿下也应该多为自己着想”
祁楝君真挚的望着祁卿念,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温柔,他长得不比祁卿念差,人如其名楝君,穿着一身墨色长袍,头上着一支竹簪,黑发垂在肩上,温文尔雅,一双桃花眼点睛之笔,浪荡又不失温情。
楝君——念——君
可现在祁卿念看着那双桃花眼就心烦,也不好发火,主要是都没火可发了。
“算了,下去吧,父皇寿辰我自有打算”
“无事不如我陪殿下用膳吧”
祁卿念看着这小子,不禁想是不是对这小子太好了没大没小了,想到当初还是个在死人堆里捡东西吃的小乞丐呢,现在居然也长成了个翩翩君子,果真人不可貌相,正想着,突然一口菜夹到她嘴里。
“殿下,您再这样看下去,臣会认为殿下图谋不轨”
祁卿念霎时红了脸,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就朝他打去,他也似习惯一般的扭头躲过,亦如她知晓她的一切,他也懂她的一切。
“殿下该上早朝了,再不去该被皇上责罚了”祁楝君歪着头笑看她微微泛着红晕的脸,祁卿念也是听劝放下筷子嘴一擦,屁股一扭就走了,祁楝君看着她因疼痛歪歪斜斜的走姿,一双细小的娇手晃荡在宽大的长袖中,眼里的冷意深不见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祁卿念看着祁皇和他那些臣子阿谀奉承的脸都犯恶心,贪图享乐却不付行动,只是一味的索取,她要是个写书的,肯定写本《祁皇和他大臣们的打情骂俏》之《大臣小娇妻》
“末将参见圣上,臣有要事禀奏”
“爱卿但说无妨”
祁皇看起来温和,但祁卿念比谁都明白,要不是近几年祁国衰微,需要这个大将军的声望来安定民心,否则照祁皇的疑心,沈家枝大叶大怕是早就血溅当场,用来杀鸡儆猴了。
“近几月,衍国履履进犯我国边境,臣恳请皇上点兵出征”
沈裕一介武将纵有再高的武艺,但也寡不敌众,他明白祁皇对他有所忌惮,但国事当前,无论是沈裕还是祁皇,都不希望祁国灭亡。
“既然将军都如此说了,传朕旨意,点兵十万,随将军出征”
朝堂上顿时唏嘘不已,但迫于皇威很快便安静下来,要知道衍国可是出兵30万。这一仗难啊,祁皇是要对沈裕出手吗?但沈裕不以为意。
十万将士,足矣!
“末将还有一事,恳请圣上准允犬子一同出征”
“沈睿也来了?”
“回圣上,是”
“传郑旨意,宣沈氏之子沈睿进殿”
少年疾步走来,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红衣,领口袖口处由金丝缝合而成,腰上束有墨色纹带,下半身衣服上有着精美刺绣。头冠束起高马尾,华贵不失儒雅,笑起来眉眼弯弯,仿佛星河在眼中流转,整个人意气风发。
鲜衣怒马少年郎,红衣少年臻如玉。
祁卿念看呆了眼,第一次见咋不知道这人还有这么正经的一面。少年忽视她的灼热目光,理理了衣裳朝见祁皇。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真是年少有为啊,告诉朕,这场仗有几成把握?”
“回陛下:十成!”
众臣子听的心惊肉跳,祁皇这老东西,其实在给沈睿挖坑捉弄他,若回答不好,祁皇必会嘲弄沈氏一番,但说十成,那未免显得沈氏心高气傲意图不明,但沈睿也是个十七的少年,只当年少轻狂。
“哈哈,不愧是我勇将之后,若此仗胜利,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子是为家国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并不想寻求何等赏赐”
少年坚定的眼光看得祁皇一愣,当初的沈裕也是这样,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但……时至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再是皇子而是天子,而他依旧是臣子。
“父皇,不如让七弟一起随沈小将军出征吧”趁祁皇愣神之际,二皇子开口道。他身穿朝服,长得很一般,在众皇子当中并不算特别出彩。但他在民间的威望颇高,经常下视民情。相比于其他只知道在血脉之中厮杀乱斗的皇子,算是比较聪明的,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
于是二皇子祁舜尧、太子祁晟、七皇子祁景荀被列为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预备皇子。三人明里暗里的内斗,但基本都是他单方面的斗俩人,谁能知道这俩人关系可好着呢。
“父皇,七弟今年才17,虽然您提早让他上朝熟悉制度,但他终究还是缺乏阅历,更应该去体恤边疆百姓,让他一同随军出征慰问边疆战士,既能丰富他的阅历,还可以为父皇赢得声望。”
去舜尧看着祁皇故作沉思的样子,就知道这事稳了,转过头看了看祁卿念,眉眼上挑嘲讽似的看了他一眼。
正在看祁皇和臣子打情骂俏的祁卿念:啊?Are you ok?你有饼啊!本来上个早朝就烦。
祁卿念走到朝堂中间跪下。
“父皇,儿臣认为……”
“好,那就让七皇子随沈将军一同出征”
不等祁卿念说话,祁皇便下令让她随同,她明白祁皇看中的不过是那声望,但这二皇子咋不去?果然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昏君!
“行了,众爱卿若无事秉奏便退朝吧”
祁皇率先离开,接着众大臣也陆陆续续的退朝,她转身看见沈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再看看也已离去的祁舜尧,她心里的火气更大转身就欲走。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殿下到时候记得躲好哦~”
沈睿尾音上挑,传到祁卿念耳朵里极为刺耳,早知如此练武场刀剑无眼也应该杀了他的。这人咋这么烦,咋哪都能见到他,跟狗皮膏药一样,我先前居然还觉得他长得人摸狗样,我呸!
“沈小姐烦请自重”
祁卿念不懂为什么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沈氏一家人还真是卧龙凤雏,她的情绪已然快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娶我不好吗?沈府还可以成为你日后夺位的助力,只要你肯娶我,我爹爹日后一定会帮你的。”
不久前
祁卿念下早朝回宫途中碰到沈曦昀,她本想早些赶回云妃寝宫商议这件事情,毕竟离朝从军就间接相当于放弃皇位争夺,云妃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沈曦昀是将军之女,沈睿的亲妹妹,小时候祁卿念救过这个落水小姑娘,小姑娘就跟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每次跟着父亲进宫就来找他。时间久了沈父知道这件事情就再也不带她来了,跟皇子走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本以为沈曦昀找他是有什么事情,或许拉拢一下她出征这件事情还有转机。结果不曾想这小丫头居然要嫁给她,祁卿念是真的气笑了,她是想要利用她,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毕竟她是个女子,无法给沈曦昀想要的。
沈曦昀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她不能看着心爱的人上战场,其一:他若是上战场就会错失皇位,他的心中有欲望,她愿意成为他的助力,其二:眼前人亦是心上人,她也是想嫁与他的,况且边疆战事激烈,指不定凶多吉少。
“沈小姐还是早些出宫吧,令尊怕早就已经在家中等候了。”
他居然知晓她是私自来找他的,沈曦昀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啊柒,送沈小姐出宫回府”
祁楝君适时出现,看出了她的难堪,于是替她解围。
“走吧沈小姐,这边请”
“无论你何时找我,我都可帮你”
说罢她飞快的朝他跑去,在祁卿念的脸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娇羞的逃走。
“看来殿下真的很受欢迎,居然都被女子轻薄了。”
祁楝君好笑的看着他,祁卿念气急败坏的瞪他一眼便飞快的走了。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浓密的细雨,高大的宫墙像个无底的牢笼吞噬不断膨胀的野心,连带着宫墙处的野草也被压弯了腰,雨水顺着瓦片滴滴答答。
祁卿念长跪在云妃宫前,雨水顺着面具滴落,冰冷的触感使脸上还未消肿的掌印生疼,分不清面具之下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居然想起了少年自由炽热的身影,无奈的摇头苦笑。
沈睿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他的自由是她一生不可追寻的幻想。
这已经是云蓉最轻的惩罚了。现在离朝,皇位离她又远了一步,不过若是赢了胜仗班师回朝,那对她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此云蓉要她赢,跪几个时辰也只是略施惩戒。
祁卿念也不闹,毕竟从小到大反抗只会招来更狠的毒打,像她这种人,生来就不配拥有爱,更不配拥有自由。
“殿下,娘娘说您可以回去了,记得好生休养。”
祁卿念麻木得任由婢女将她搀扶起来,膝盖上的疼痛却又使她狼狈的摔跪下去。
“对了,娘娘还说,此仗……只许胜”
传话的宫人同情的看向她,却又无可奈何,这位皇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云蓉几乎没有善待过他,只有在祁皇面前才会短暂的漏出那么一丁点虚伪的母爱。
“愿天下旗开得胜,祝获新生”
“多谢”
宫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叹息,身在皇宫之中真的好吗?
祁卿念回到自己的寝宫,见到祁楝君时那早已拾起的防线轰然崩塌,在他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祁楝君才发现,往日见惯了她的高傲冷清,这个两袖清风,翩翩而立的皇子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她平时把自己掩饰的很好,眉眼犀利,一双凤眼冷的出奇,像不可亵渎的莲花。若是男子,说他貌比潘安也不为过,往日高大的身躯不见,映入眼帘的是女子娇小的身子不住的抽泣,一双布满浅茧的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有点笨拙好笑。
十几年来,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女子应该是何样。或许就像沈曦昀那样,热烈自由受家人宠爱,也敢于表达爱。
但她和她不一样,她的内心……是肮脏的。
“殿下,无事了,臣一直在”祁楝君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轻哄着,小心翼翼的拥抱她,用手轻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无数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陪着他那样。
他也会一直陪着她,直至生命的终结。
不过……这点小事算啥,该干还得干,经过一下午的躺平,于是天黑开工了!
祁卿念此时正趴在狗皇帝寝宫上方偷听呢,结果这狗皇帝在寻欢作乐!听的祁卿念一整脸红心跳,刚想到房顶另一边去看看。
“我靠,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