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夜幕降临,冯力给温言上完药包扎好伤口便回房休息去了。

    整个温府万籁俱寂,到了子时,刚刚进入睡眠状态的沈砚听到了窗外有布谷鸟是叫声,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忽然,一个黑影从雕花木窗翻进来,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借着月光点燃了四方桌上的烛台。

    昏黄的灯光亮起,床榻上的沈砚已然坐了起来。

    瞧清榻上之人的面容,黑衣人单膝跪地抱拳:“属下无能,让殿下受苦了。”

    自从三日前被迫与殿下走散,他四处寻找殿下的下落,终于在白日里发现了熟悉的记号,他沿着记号一路寻到了温府。

    在温府的墙壁上看到了记号还有一个“五”字,打听到温家拢共只有四房,他想“五”便代表着温家五姑娘,是以他找来了温府的布局图,在深夜翻进温五姑娘的琼月阁,又在西厢房的墙角瞧见了这个熟悉的记号,便断定殿下在此藏身。

    是以,他在其余的屋子里放了迷香,这才敢翻进西厢房来面见殿下。

    沈砚低眸看向地上的人,开口道:“起来说话。”

    他本是奉父皇之命微服私访到云州体察民情,谁料船快要靠岸时,一伙潜在湖里的黑衣人,一边翻上船舱行刺,一边将船底捅漏。

    他在侍卫的掩护之下跳船游上岸,却又在竹林里遇上伏击,边杀边跑,一路逃到云州西郊,虽不见身后再有黑衣人跟来,可他因身受重伤昏倒在了草丛里。

    沈砚思绪回笼,问道:“竹风,除了你之外,护卫和影卫还有几人活着,伤势如何?”

    因着微服私访不得张扬,所以明面上他身边只有包括竹风在内的六名护卫,而暗地里还有十名武艺高强的影卫相护。

    竹风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哀伤,垂眸禀道:“回殿下的话,护卫中除了属下无人生还,影卫还有两人存活,只是都被黑衣人砍了几刀,但万幸未伤及要害,就连属下也中了两刀。”

    纵使他们身手不凡,可寡不敌众,包括他在内的六名护卫加上十名影卫一共十六人,就剩下三人了。

    好在,殿下安然无恙。

    沈砚明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黯淡:“加上孤,只有四人了。”

    竹风闻言,开口禀道:“殿下,我们虽然伤亡惨重,但黑衣人也没讨到便宜,据属下的探查来看,黑衣人应当全军覆没了。属下与其余两名影卫暗中回到了刺杀之地,经过搜查,那黑衣人的身上并无刺青图腾一类,用的也都是寻常武器,没有一丝线索可查。”

    沈砚脸色平静,缓缓开了口:“背后之人敢组织这场行刺,定不会留下痕迹。”

    沈砚说着,狭长的眼眸忽而暗沉下来:“只是,孤若横尸荒野,谁是下一任太子的最佳人选。”

    竹风稍加思索,脑子里便有了答应:“熙王?可他怎么敢?!”

    太子出事,熙王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沈砚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寒意,语气也变得生冷:“他是除了孤之外唯一成年的皇子,生母是父皇最宠爱的琇贵妃,又背靠鲁国公府这样的外祖家,他有什么不敢?只怕暗地里想要孤性命的不只他一人而已。”

    行刺储君,虽然是铤而走险之举,可他若真的葬身荒野,又无实证证明是熙王所为,纵使流言纷纷,也奈何不了他。日子久了,流言自然就淡了消了。

    更何况,龙椅上坐着的父皇膝下又不只他一个儿子,没了他,也不妨碍父皇再培养一个皇太子。

    竹风不禁握紧了拳头:“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趁着天黑,殿下还是随属下换一栖身之地为好。”

    他既然找到了殿下,就不能再让殿下陷于险境。

    沈砚低眸看向了左胸:“我身受重伤,不宜再挪动,温府目前还算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

    他高热刚退,不能再折腾自己了。

    竹风脸上一惊,上前一步道:“殿下受了重伤?!”

    沈砚安抚道:“用了上好的金疮药,无性命之忧,假以时日便可痊愈。”

    如今,卧床静养才是上策。

    竹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沈砚抬眼望向站着的竹风,吩咐道:“竹风,有几件事要你去办。”

    竹风再次单膝跪地抱拳,一脸坚定道:“但凭殿下吩咐。”

    沈砚缓缓开口:“查明温府的底细,联络云州的密卫,再命云州的密卫联络上京的密卫,孤要知道云州和上京的风吹草动,另外,再让云州的密卫联络通州的密卫,坐实孤编造的楼氏商贾之子被继母追杀的身份。”

    眼下他虽然取得了温凝的信任,但在他伤势痊愈之前,就是温凝也无法保证温府其他人发现不了他,若有那一日,温府其他人里但凡有心细谨慎者,定会在暗中调查他的身份是否属实,现在将一切做好,来日便不会棘手。

    沈砚说完,忽得咳嗽起来。

    竹风见状,赶忙到四方桌旁拎起茶壶倒了一碗水,送到沈砚面前。

    沈砚伸出右手端过瓷碗一饮而尽,竹风左手接过瓷碗,右手递上一方帕子。

    沈砚接过帕子擦完嘴,又吩咐道:“事情查明,夜里子时来报。”

    竹风颔首:“是,殿下。”

    而后,竹风扶着沈砚躺下,给沈砚盖好被子,走到四方桌旁吹灭了燃烧的火烛,当屋子里暗下来以后,竹风从雕花木窗里翻出去,又去其余的屋子里放了迷香的解药,整个人才隐入墨色中,翻出了温府。

    ——

    次日清晨,温凝如昨日一般时辰起床梳洗。

    梳妆罢,温凝带着菘蓝去苍兰苑给聂倩芳请安。

    聂连蓉笑意盈盈:“凝妹妹,落枕可大好了?”

    温凝眼皮子都懒得抬,语气淡然:“谢表姐关心,都好了。”

    随即,温凝便与聂连蓉一起陪聂倩芳用早膳,准确的说是聂连蓉殷勤的给聂倩芳布菜,在她眼前上演了一场不似母女却似亲母女的温馨大戏。

    温凝只管埋头干饭。

    若不是一连几日借着生病的借口都没来苍兰苑请安,她才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用早膳。

    最后一口粥喝完,温凝拿着帕子擦嘴,正准备起身告辞,却被聂连蓉抢先一秒开口:“凝妹妹,一会儿咱们坐一辆马车出门吧。”

    知府夫人在南郊办了马球赛,云州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请帖,温府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温鹤声和温鹤羽还是这场马球赛的参赛选手。

    温凝挤出商业假笑:“表姐,马球赛结束,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办,不好耽误表姐的时间,咱们还是分开坐马车吧。”

    聂倩芳闻此言,眼尾一挑,斥道:“你有什么正事要办,无非就是和施家的丫头一起胡闹玩耍,声哥儿和羽哥儿都要骑马,再赶两辆马车太过张扬,你就与你表姐同坐一辆,好好学学你表姐的端庄稳重。”

    聂连蓉笑着看向聂倩芳:“姑母,您别这么说,凝妹妹也有凝妹妹的好。”

    温凝:呵……

    随后,温凝在聂倩芳的注视下与聂连蓉并排而行,迈着小碎步子走出了苍兰苑。

    出了苍兰苑不久,温凝迈开大步子走,不一会儿就将聂连蓉甩在了身后。

    温凝缓缓呼出一口气,没有聂连蓉在身边,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呢。

    聂连蓉也不恼,依旧小步子走着,温凝走得再快,也得等她人到了,马车才能走。

    走到府门外,温凝同马背上的温鹤声、温鹤羽打过招呼之后,便进了马车里坐着,菘蓝便站在了温凝坐着的那一侧的马车外面跟着。

    不一会儿,聂连蓉进了马车坐着,清脆的马鞭声响起,马车徐徐向前滚动。

    车厢内,聂连蓉主动挑起话题:“凝妹妹,今日怎么不是冯力赶马车?”

    温凝无心与聂连蓉聊天,随口敷衍道:“我安排冯力在琼月阁做其他的差事。”

    聂连蓉手摇着团扇,点头道:“冯力倒是看门的一把好手。”

    温凝眉头蹙起,喊道:“停车。”

    待马车稳稳停下,温凝弯腰从车厢里探头出来。

    马背上的温鹤声询问道:“五妹妹,怎么了?”

    温凝边踩着红木凳下马车,边开口说道:“马车里太闷了。”

    随即,温凝走到了温鹤羽身旁,仰着脸问:“四哥哥,带我一程如何?”

    马背上的温鹤羽扬了扬唇,朝着温凝伸出了一只手。

    温凝将手搭在温鹤羽手心上时,温鹤羽握紧温凝的手,用力一提,温凝便到了他身后坐着。

    这时,聂连蓉掀开马车帘子,冲着马背上的温凝说道:“凝妹妹,男女授受不亲啊。”

    温凝歪头看了一眼温鹤羽,只道:“满云州城谁人不知我与四哥哥乃是兄妹。”

    “纵使是兄妹,可……”

    不待聂连蓉说完,温鹤羽轻夹马腹,身下的马儿已然跑了起来。

    温鹤声见状,嘴角勾了勾,策马紧随其后。

    聂连蓉见三人跑远了,只好催促赶车的小厮快些跟上,免得耽误了观看马球赛的时辰。

    坐上高头大马兜风的感觉就是爽,温凝都能感觉到风从她耳边轻轻吹过的声音。

    温鹤羽好奇的问:“五妹妹,方才你为何不坐二哥的马?”

    温凝只道:“二哥哥到议亲的时候了,我与他共骑一匹,岂不惹人误会?”

    马儿跑起来这么快,谁能瞧清楚马背上带的女子是谁。

    温鹤羽觉得有理,转而又问:“那你与我同骑一匹,就不怕惹人误会了?”

    温凝撅嘴:“你问题真多。”

    温鹤羽笑了:“我的问题能有马车上的人多?”

    五妹妹哪里是嫌马车闷热,分明是嫌聒噪。

    温凝哼道:“好好骑你的马,这般分心,别将我摔下去。”

    温鹤羽笑得爽朗:“把心放肚子里,你四哥哥把自己摔了,都不会伤你一根毫毛。”

    温凝闻言,扬了扬嘴角。

    温鹤声很快赶上了温鹤羽的马,两匹马在宽敞的街道上并排而行,渐渐放慢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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