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空间。
一小时前。
“他不是付锐。”
小兔暗下阻止准备偷袭的小天。
二人藏匿进较近的黑暗角落。
她用小天具有放大功能的眼睛，瞄准付锐的脸。
视线的中心继续焦距在对方眼眸。
眼白处微动，一粒黑点钻出，飞来飞去，透完气后又飞回原位，填补肉眼几乎察不觉的漏空。
如她所想，这个付锐不过是一个黑士兵假扮的。
那么，真正的人又去干嘛了？
他留下这些傀儡般的黑士兵是有什么意图？
视线缩回正常范围，大概看一圈黑士兵，又瞄准地下的凹坑。
大约十分钟，凹坑深处冒出一道光，光线扭曲多变，深海母贝般的颜色仿佛在缓缓流动。
奇异的光源出现后，黑士兵们干活更加卖力，剩余的人都化作黑点共同努力挖坑钻空，只留下假付锐监管。
小兔收回目光，思索好一会儿它们的意图。
不管是什么，付锐必定要回来这里。到时，她就可以偷袭，以眼还眼。
转念又一想，她们二人对一人胜算很大，但是这些个帮手得想办法解决掉。
她愁眉，手往旁一搭，按住冰冷的石头。
上面的一层霜冻得手一弹。
视线落在霜上，黑色通道流出的水重合。
水！
可以用水困住黑点。
心里有了底气，小天直起脖子，环顾四周。
满目的大石头，表面都结着厚厚的冰霜。
她命令着小天就地先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然后用热度适宜的刀去铲冰。
偌大的阴暗寒冷的石头空间，几乎三分之一都被刮的干干净净，最先被铲的石头又开始结起薄霜。假付锐对此毫无察觉。
坑很快被碎冰填满。
小天插进火热的双刀轻轻搅拌几下。
而她却一直在专心地记，穿过重叠巨石的路线，还有小天在石头上划刻的印记。
正当他们二人也忙得热火朝天时。
最远的对面高处巨石忽然一亮，有光源从外投进，几个眨眼又离开，恢复黑暗。
有另外的人进来了。
小兔叫停手中的双刀。
借用小天放大画面的双眼，捕捉对面不速之客的踪迹。
那人目标明确，速度很快。
一只脚踏进中心场地，露出她熟悉的人脸。
付锐。
付锐走近假付锐。对方抬头看一眼后，全身瞬间化作黑点飞进其他黑雾里。
扭曲异丽的光线范围越来越广，四周不远的两、三环巨石被照的白亮，朦胧的光彩也一并投射在石头表面。
付锐眯起眼，眼珠不动一下地盯着显露雏形的出口，时间一久，被光彩晃地人有些飘忽。
呼——
空气扭变的声音。
身经百战的身体下意识一偏，一把刀擦过。
噗嗤！
另一把刀晚来一步，直插进他的右肩。
有人偷袭！
付锐反手拔掉还没捅穿的刀。
乌泱泱的黑点从坑里涌升，兵分两路，一半护着受伤的付锐，一半直冲偷袭者。
付锐藏在黑点圈中央，从手环里取出一颗特效愈合药丸，放入嘴里吞下。
凶气的鹰眼看刀飞来的方向。
来的突然，躲的慌忙，他压根就没看到一丝对方。
虽然如此，现在他心里已有人数。
他再看四周，忽然发现光源边缘灰暗之处有异动。
略一寻思，挥手让剩余的黑点出击追逐。
小兔呼哧呼哧跌撞在巨石间，身上没块好肉。
她还是高估了第一次当瞎子的能力，身后有追兵，越跑越心慌，手里摸的石头早就不是小天刻印过的石头。
她迷路了。
心里一阵恐慌，扑通摔到在地上。
嗡一声，叫人窒息的黑点扑在她身上。
她拼命拍打：“走开走开，小天，小天。”
忽然，一双湿冷硬邦邦的双手抓住她，身体悬空，她整个人被抱着奔跑。
哗啦！
他们跳进水坑里，头藏在水下一直不动。
小兔感觉到一双冰冷的唇贴着她渡气。
她再次进入小天身体系统。
眼睁开，夜视内全是死命挣扎的黑点点。
水下坚持几分钟，小兔感觉差不多可以出水。
她命令小天抱她出水坑。
身体慢慢向上抬起，忽然头顶出现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脑袋往下压。
小天没有受到压迫，还在起身。
二人就此分开。
她的手抓着小天的铁臂，想用小天的眼去看是谁。
结果刚一转头，眼前一黑。
她跟小天断了联系。
一只钢铁之手抓住她的手使劲掰开，然后水花激荡，小天利落跳出坑。
她的控制能力对小天无效！
手脚并用使劲往上蹬，蹬地她脖子都快要折了也没游动半分，肺里的氧气很快要吐完，她四肢胡乱挣扎，口中吐出更多气泡，胸口逐渐紧绷。
救命！
救命啊！
四肢打水的速度逐渐迟缓，两眼向上翻起。
快要失去意识时，头顶的重压突然抽离。
获取到一丝希望的四肢立即加速往上游。
哗啦！
她冒出头，仰头大口呼吸，深深觉得口鼻里流通的空气万分芳香。
双手扒拉住坑边，还没多吸几口气，头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
接着，头顶一串钝痛，有什么大大小小的东西乱砸她的脑袋，两边水面霹雳吧啦响，浅露水面的肩膀也被砸得生疼。
她赶紧深呼一口气，再次沉入水坑底。
中途偷偷露鼻头换一口气，没感觉到有东西砸后，才慢慢浮出水面。
刚露出头，就听到付锐的声音。
“……他全身下上，里里外外都不是他自己。”
“你们改造小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兔的手猛地抓紧坚硬的坑口。此时，她脑海里无数杂念四处奔腾。
——付芮？是她的出现打断了付锐的杀心？
——什么是里里外外不是小天他自己？这跟她中止控制小天的事是否有关系？
“不过尝试养一只机械‘忠犬’。”付锐说，“人造大脑确实比原大脑靠谱。”
他微低头摆弄腕表。
一旁的小天红眼大亮。
“杀掉她。”
付锐说完后，转身朝散发朦胧扭曲的光源走。
“不许走！”
“光！别让他走进光！”
付芮和小兔异口同声。
小兔虽看不到人，但她直觉对方这是要用小天拖住付芮，并且大致猜到黑士兵挖掘的地洞必定是进出的某种通道。
付芮不了解情况，但她反应很快，手里具现化一把炮枪，对上付锐慢慢陷入光芒的背影就是一个炮击。
炮弹射程到一半，被一块裂石拦截。
轰！——
裂石瞬间分裂成碎块，飞石四溅，烟尘漫天扬。
保护罩砸出一圈圈密集的蓝色涟漪。
付芮冲进又冲出碎石头包围，没有见着小天影，她压下疑惑，脚步不停，追进刺眼的光亮。
前方，一抹熟悉的浅灰色衣服。
单手支起炮枪，正要射击。
侧边突如其来一个猛撞，她整个身体往左边偏倒。
那抹浅灰色衣服消失在视线里。
付芮怒红眼看圆抱着她和保护罩的小天。
小天脑后凭空出现一把枪。
你不是他。
砰！
脑袋刹那炸开。
金属碎片掉落，击起保护罩波纹。
小天脑袋没了，身体却死死不放开付芮。
她收起保护罩，敏捷地钻出之间撑起的空间。
同时，刀光四闪。
无头小天四肢断开，散架开扑摔在地。
什么都可以切开的利刀收进武器库，她没有再看一眼，转身离去，走近发射光源的地方。
眨眨眼，亮度降低，观察地洞，大脑传递信息。
——飞船的另一个隐秘出口。
原来如此。
好个一石双鸟，身份交换，一环套一环。
她们都被迷惑了！
付芮神情又恨又怒，毫不犹豫穿进地洞。
身影消失，另一个偏小的身影爬出巨石堆。
“小天？小天？你在哪里？”
小兔没听到声音后，才敢现身。
她四处摸索着，嘴里小声呼喊着，一有动静，身体便停止不动，侧耳静听。
手掌，膝盖爬过碎石头，然后爬过金属碎片。
鲜血渗出反复磨擦而破损的皮肉。
一双手，掌心扎进好几块微小的金属碎片。
中间还摸到一颗圆球，捏了捏富有弹性的球，又甩了出去。
不知爬了多久，她终于触碰到宽大的手。
“小天！”她激动地用双手握住小天的手。
结果她一抬起，发现不对劲，怎么如此轻松。
松开一只手向下摸索，摸到整齐的切口，手指内扣进。
这是一只断手。
断手臂砸落地发出不小的声音。
小天他，难道他……
她心里一阵砰砰大跳。
双手低空挥舞，扫来扫去。
最后一下重重磕到金属。
手返回，摸去，摸到小天的胸膛。
确认找到人后，她扑过去，没注意到手掌的血口因她动作再次豁开，血抹到胸口的装置。
……检测到符合目标。
……躯体遭到破坏，无法行动。
……开启自爆模式。10秒。
剩余的半截臂膀死死扣住小兔。
小兔也回抱他。
“小天，你放心，等我们出去后，我会找到人接上你的手臂。”
6秒。
“我决定不报仇了。我们去帝国吧。”
3秒。
“小天。”
1秒。
……
外面的雪又开始下。
付芮衣服单薄贴身，站得笔直，丝毫不觉得寒冷刺骨。
眼眸覆盖一层飞船地图。
冰冷幽蓝的背景空无目标。
人已不在飞船。
地图扩大到整个冰窟。
一个红色热点十分醒目。
选中所在地点，二维地图转变成直播画面。
画面中，付锐正低头，轻轻敲击腕表投射出的虚拟小屏。
他的身边守卫着两名黑士兵。
怎么还有？
付芮想到他们通过冰碑进入时，或许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两个人。
确定目标的位置就隔着一座冰川后，一层冰蓝衣服快速覆盖全身，最后包住头脸黑发。
一个起跳动作。
她唰地一声冲出百来米，在高高的冰川岩壁上一跃一跳。
“通知太子殿下执行计划。我马上就传送过去。”
小屏上第5号通道显示匹配成功。
付锐结束重复的第十次语音通信，再次点击传送。
身前一步距离，空中出现小小漩涡，它旋转着扩大内圈，速度不慢也不算快，两分钟的时间已扩大一半身位，足够人钻进去。
付锐抬手正要触碰。
身边的黑士兵突然化作两团黑点包围付锐。
有危险在接近他们。
非常近。
——噗！
天空骤泼瀑布。
他们浇了个透心凉，包围付锐周身一圈的黑点们砸落在冰地，扑腾在水珠里不得出来。
付锐的手已伸入漩涡里。
他丝毫不惊慌，纵然漩涡在遭受到干扰后会瞬间搅碎他也不犹豫。
五秒，只要五秒。
几簇电火噼里啪啦亮起。
他斜视，看见提早布置好的半圆弧电网露出真面目。
半圆弧电网范围只有一米，只能站一人。
滋啦滋啦。
蓝光勾勒出一双透明双手，手尖隔着电网向里戳，顶起一个长长的尖包。
似乎不满意如此，双手往两边撑开，好像要撕出一道裂缝。
电网嚎叫般滋啦、劈里啪啦，狂闪电光火花。
付锐眉头深深皱起，眼眸凝重，微微转动。
此时他的身体竖着一半已消散，还剩一半留在外面。
最后一秒。
哼。
半圆弧电网小小爆闪。
付芮成功撕开口子，却只来得及望一眼对方消失的脸。
男人冷冷的笑纹还残留空中一瞬。
又让他跑了！
付芮握紧双手，红肿发烫的十指扣进掌肉。
阖眼深吸一口寒气。
又徐徐吐出一口气。
抬起前脚掌，敲敲冰面。
不一会儿，她站的整个冰面开始摇动，裂开的缝隙绕过她的双脚。
源源不断的水从缝隙内涌出。
大量的水流找到她，汇聚到脚下，漫过脚底反重力攀爬到头顶，包裹住她全身。
付芮呼吸自若，水流带着她缓缓下沉冰面。
几十米的最深处，是流动不息的暗河，它们接回新主人，听从新主人的命令，如千军万马奔涌，方向是它们怎么都闯不过去的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