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夜熬穿了,一头睡了过去。却听见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很老气很大很清晰,还有敲锣打鼓喜庆的声音,像是在办喜事。
说话的人应是个老婆子,那老婆子说:「摄政王虽是恶名远扬,但毕竟是外言,信不得真的。小姐替嫁过去后多多顺着点王爷,日子是不会太差的。」
我晴天霹雳,骤然惊醒,胸口疼得紧,大口喘着气。
我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
我穿越了,并在花轿里,还是个替嫁,嫁的对象在外名声不好。这是什么天崩开局。
很快,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低头一看是被勒过的红痕。
好好好,不仅替嫁还虐待。
那婆子敲了敲轿子,说道:「小姐,快要到摄政王府了。王府不比自家,小姐万万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知道了。」
我感觉轿子落了地,帘子也被拉开,一双纤细的手伸到我的盖头下,似是要扶我下去。
这人应是个丫鬟,年纪小。
我把手放上去,由她扶着我。不是很习惯别人伺候的感觉,我都感觉到了自己硬邦邦的身体。
我没走稳,几乎摔倒在地,被三个人扶起来前正好能看清这丫鬟的服饰,窄袖长裙,花纹细致,是紫罗锦缎。
刚才我故意的。
「三小姐小心。」丫鬟蹲下身,为我整理好凌乱的衣裙。
同时,我也听到了围观人尖酸刻薄的嘲讽和同情。扶我的丫鬟,抖着手,压抑着情绪。
史书记载,大夏王朝的摄政王褚师敬有丰神俊朗之姿,然其性差矣,避而远之。
那这个倒霉的「我」是谁?
丫鬟称我三小姐,朝中官员的儿女是以女子为多的有三位。
一是将军府。
二是尚书府。
三是......我想不起来了,我能说是被小丫头打断思路吗?
扶我的丫鬟提醒:「小姐,小心脚下。」
好贴心的丫头,不然就被门槛绊倒了。估计是贴身伺候的。
应是进了门,丫鬟才放开了我的手,随即被另一个人牵起。
手掌宽厚,暗中有劲。
他暗暗蓄力是想干什么?
总不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羞辱一顿吧,那就很不好了。
我搜刮搜刮大脑,怎么也找不到在正史野史上写摄政王人品有问题的,那就是我想多了。
褚师敬捏了我两下,我立马动弹起来走路。还听见他叹息,听起来有点忧愁?
没事哒没事哒,开局替嫁,我还是很冷静的好吧。
跨了火盆,走进喜堂。
大夏的礼仪在正式场合很繁琐,说的话都有两层意思,在结婚这一块......好像进化的不快,拜堂、迎客、合卺酒、洞房花烛夜再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说我是个替嫁,摄政王也不乐意,就随便凑合了?
时间不容我多想,所有的思绪回到这里,耳边全是喜气洋洋的声音。有人喊:「一拜天地!」
我的礼仪有点别扭,好在喜服能遮住。
「二拜高堂!」
拜人还是牌位?
没记错的话,摄政王的双亲应是乘鹤西去,但和皇帝关系不错,应该会出席出席,见证好兄弟的婚礼现场。
没错,摄政王和皇帝是好兄弟,江山都是一起打下来的。
当今太后薛氏可是把褚师敬当亲亲儿子对待的。
野史有段翻译过来就是:皇帝鼓着腮帮子,好似在发脾气说母后偏心,天天就知道敬敬敬敬。那般好酒,皇帝也想喝,说好兄弟当喝同一碗酒,好在是喝到了,和摄政王一起。醉酒后还挥剑比试一番,皇帝放话,定会和摄政王一样优秀。
现在想想那段野史或许是真的,高低是皇帝酒醒之后威胁史官把这段删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是皇帝和太后。皇帝眉清目秀,太后慈祥和蔼。
等等,不确定再偷看一眼。
汝斗胆请教太后的保养之道!
啊啊啊,谁懂,太后都四十了,依旧是年轻之相,笑起来都没有皱纹!
「夫妻对拜!」
和褚师敬同步,标准行礼。
「送入洞房!」
我:!!!天要塌了!
褚师敬能不能一个人解决啊?
皇帝道:「恭喜你啊,以后的日子有了伴,夜里也不孤单。朕先和母后回去了,你们愉快。」
别啊!再多说几句!
太后说:「音华。」
竟然和我的本名一样,都叫妙音华。
「臣女在。」
「敬不同外界言,莫要惧他,他若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便同皇帝说,寻寻解决问题的法子,万事不要憋在心里。」
嘱咐完我,开始嘱咐褚师敬。我不禁怀疑,太后是真的疼爱褚师敬还是对褚师敬有点愧疚,不想让褚师敬生出造反的心思。好像也不太对,要是怕他造反,早就以绝后患了,怎么会留他当摄政王。古人的谋算真真是深奥到令人不解。
早知穿越,就直接把王朝研究了,顺便学学权谋的头脑。
唉,请上天赐给我史书!
我不挑剔,正史野史都要!
「知道了。恭送陛下、太后。」
这是褚师敬的声音,有点闷闷不乐。
我也随着他躬身的动作送别皇帝太后。
「我带你回房。」
好啊好啊,你不带路,就会看到迷路的我。
「有劳。」
还是要客气客气的。
看他的步伐,一步有一米长的距离,身量估计有一米八以上了,还挺壮实,应该是一个看上去就力大无穷、安全感满满的人。
被人引进房,坐在床榻上,褚师敬去待客了,我就开始复盘现在的情况。
我是妙音华,是尚书府的三小姐。
史书记载,妙三小姐嫡出,然才华欠佳,与二小姐相差甚远。妙二小姐才华横绝,能文亦武,于夏历一十二年秋,于围猎场风姿卓越,名冠京城。观之妙家长女,掌府内之事。
看着有点踩一捧一之感,但我是真真想见见这位妙二小姐,看看妙二小姐的才华。加之在原主的记忆里,妙二小姐除替嫁一事外并未对原主做过分的事,关系冷淡,反之是大小姐。
总是挥挥手里的权力,把原主拉到小黑屋,进行洗脑计划。说一些自立自强的话,说完就把人关小黑屋了。
妙大小姐掌事,不宜出嫁,也不愿出嫁。二小姐风姿卓越,是适合的人选,但本人不乐意,把原主给推出去了。原主涉世未深,更无惊艳之色,更不适合出嫁了。
但是意外总是有的,尚书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丈夫哭诉着,「你忍心看到妙二无法施展才华为府添光彩吗?!!」
这一下可把尚书大人吼懵了。
妙大小姐:「是啊才华难得,二妹妹出嫁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很快,圣旨到了,点名要妙二小姐。
因圣旨并未点明那个二小姐,这才有了替嫁一回。
这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叫什么名来着,好像是看到过的。不管了,先叫一声试试。
「鸢翔。」
「小姐,我在。」
先摸摸我的脑子,可真是个好脑子,这都记得。不过这丫头还有哭腔,问我现在怎么样。
嗯......本小姐我非常健在!
算了不说了,不然给小丫头吓哭了。
「还好。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满头珠钗压到我了。
「小姐,不要想不开啊。」
鸢翔的哭腔重了些。
「不是的,鸢翔,凡事不要想得太坏。我就是这珠钗太多了,重。」
听她的声音离我并不远,便摸索着,探到了她的手,安抚她安心。
「小姐再忍一忍,现在不能取珠钗。」
「小姐,要吃些点心吗?」
我摸摸肚子,肚子没叫,也不是很饿。
「吃。」
我要吃,吃完才有力气和褚师敬斗智斗勇。
蒙着红盖头就是吃。
「小姐,慢点吃。」鸢翔又流泪了。
「擦擦。」用我的衣袖。「不要哭了,小丫头。再哭就不好看了,这可是算失态的。怎么?愁我在王府过不好啊?」
鸢翔点头。
也是了,在尚书府的生活都是半斤八两,如今在摄政王府,她担心也实属正常。
「那婆子说的是理,你我尚未接触他人,怎可因外言对他人另眼相看。摄政王他......」
我原是不愁的,因为我看过大夏王朝的史料,有一段时间对大夏王朝很是痴迷,我都到这个地步了老天爷应该不会让我混到低贱的地步。可连史书都写褚师敬性子不好......那完了,吾命危矣。
我要保护脑袋,赶紧再摸摸脖子,心里祈祷你们可不能随便搬家啊。
「小姐......」
别哭了,我也害怕。
一起哭吧......不行,不雅观,我要憋着。
我还想试试能不能用眼泪征服褚师敬。
人声、脚步声渐近,我和鸢翔赶紧恢复原状。
外面。
「王爷怎么停下了?可是新房有什么古怪?」
这还能有什么,褚师敬肯定听见里面的动静了呗。
褚师敬说:「没什么,你们两个去书房候着。」
「啊?王爷不洞房吗?」
我听这话快要炸了,这是哪个毛头小子问的话!
再听动静,好像是另一个人把说这话的人嘴捂了,「王爷,宋青喝多了,我们这就走!」
一个是宋青,那另一个就是宋赋了,都是褚师敬的近身侍卫。
宋青,记住你了,等我暴打!
还有一个重点,不用洞房!
开心到一半,门开了,周围还冷了不少。
盖头被挑起,落到一旁,我也看清了褚师敬的长相。
怪俊俏的嘞,不知道让不让摸。
丫鬟端来合卺酒,合卺酒杯系着红绳。
舌尖沾了一滴酒,不辣,便咕噜噜地喝了,留着褚师敬不理解的目光。我问:「王爷不喝吗?」
这酒香香的,不喝的话,我就冒昧地多喝一杯。
「王爷,新婚是要喝合卺酒的,王爷是不愿......」
喝了就好,守礼的好孩子。
守礼,也是对我的尊重。
丫鬟侍卫什么的都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褚师敬大眼瞪小眼。
「你,馋酒?」
我眨眼,他在跟我说话?
「王爷所言深奥。」
不是听不懂,只是一个合卺酒而已,褚师敬怎么还看出来我馋酒,我表现得很明显吗?我应该没有露出邪恶痴迷的笑容吧?
我摸脸,很板正很严肃。左看看右看看,小铜镜在哪里。
「在找什么?」
「铜镜。」
「跟过来。」
我提着衣摆就跟上去,抱着铜镜看自己,很板正的。
「王爷干什么?!」
褚师敬把我按下去坐好,取下两个珠钗。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的心脏乱跳,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王爷......」
「安静些。」
他说话言简意赅,可是……他不去书房了?不管侍卫了?
我数了数珠钗的数量,二十六支,真就是把头当刺猬。
摸不了褚师敬本人,就描摹一下镜子里的他。鼻梁高挺,嘴唇润润的,耳朵看着也软……还有点红。
他的眼睛……完了,被发现了,难怪他耳朵红。
我仰头看他,嘿嘿笑着。「王爷,饶妾身一次吧。」
这种时候,他应该是吃软不吃硬的。我勾住他的小拇指,晃过来晃过去。
「王爷俊俏,妾身一下子就入迷了……」
他的脸也红了,我要不撒手吧。万一把火点起来了,又不太好意思让他一个人解决。他有理,我没理。
我放过他,他却追了上来。
「镜子里的哪有本尊有趣,王妃不妨摸摸本尊,有肉感还有趣。」
他带着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有点硬。
这能说吗?
貌似不能说。
褚师敬还蹲在旁边,让我更好的、平视看他。
这男人有这癖好?
史书是怎么写来着……该没写这种情况吧。
「王妃,专心点。」
「我很专心的。」
我想起来了,那是野史写的关于摄政王褚师敬的癖好。野史不可考,不能套用。
我胆大地捧起褚师敬的脸,微微低头。
「王爷好生撩人心动,敢问妾身是王爷的第几位?」
褚师敬抽身,离我两步远。
「本王还有事,你早些休息。」
啊?
临走前不回答问题吗?
很好,学到了。
「那王爷慢走,妾身目送王爷。」
褚师敬走了,我就摸摸脑袋,脑袋安全。把鸢翔招呼进来,更衣洗漱睡觉。
「王妃,王爷就这么走了?」
「嗯。摄政王日理万机,忙得很,怎么能因为小小洞房事就耽误真正的正事。」
哄哄鸢翔小丫头,就得盘算明天进宫谢恩。
夸夸太后貌美,夸夸皇帝英明。
怎么夸褚师敬呢?
力大无穷吧。
一只手就把我按下去了。